第十三章 土豪联盟

　　西门庆带着众庄客离开西门堡，夜宿晓行，第二日午后，远远望见一座高山，路两边一片片密林，知道独龙山近了。

　　西门庆问那庄客中识得路的，庄客见告已经走到香林洼，过了香林洼，就是那独龙山山脚。

　　牛车行得慢，西门庆也不着急，骑在马上一路欣赏道旁风物。眼见得日头西沉，刚刚穿过那香林洼，来到香林溪边的祝家店。

　　当夜西门庆一行人就投宿在那祝家店，胡乱吃了些酒食，烧汤沐浴，养足精神。

　　陪同着祝家店外的雄鸡高鸣声，西门庆在晨光中醒来。有那西门堡里跟来的小厮已备好了热汤，也来服侍西门庆穿衣洗漱。

　　西门庆穿着整齐，与庄客们又在店里用过早膳，向店小二问明门路后，拉着牛车径直到了那祝家庄。

　　祝家庄的老庄主祝朝奉这日正与三个儿子在议事厅商议些杂事，忽有管家入门来禀报，说阳谷县里的富户西门庆官人上门来访。

　　这祝家庄虽是称霸乡里的一方豪强，究竟仍是阳谷县该管的，少不得与县上有些瓜葛来往。那祝朝奉又是士人出生，如何不知道阳谷县里专管公务的西门庆之台甫。

　　听说西门庆远道来访，祝朝奉带着三个儿子一起出了庄子，把西门庆接入府中，盛情接待。

　　祝朝奉一面分付下人杀牛宰羊，准备丰盛的宴席，一面把西门庆迎到议事厅，分宾主坐定，送上好茶。

　　“老夫久闻阳谷县里西门庆官人的台甫，只是年老体衰，乏于走动，未及到县上一晤，常自抱憾。不意今日贵客远来，认真是喜从天降！大官人既来了，还望留在鄙庄多歇几日，以慰老夫平生之望。”祝朝奉对西门庆说着客套话。

　　西门庆闻言急遽向祝朝推行了一礼说道：“老朝奉，晚生如何敢当！晚生在县里为知县相公管办些公务，早闻独龙岗祝家庄老朝奉及三位郎君英雄台甫。在我阳谷县境内，要说保境安民、造福一方，首推当属贵庄。若非贵庄镇住那水泊梁山的贼寇，真不知有几多乡镇遭那贼寇祸殃?晚生对老朝奉与三位郎君可是仰慕已久啊！”

　　西门庆虚虚实实的一通恭维话，让祝朝奉及他的三个儿子都很是受用。

　　那祝彪是个少年人心性，最是沉不住气，抢先开口说道：“原来大官人在县里也闻得我等之名！不瞒大官人，那梁山贼寇最是可恨！

　　想那山上落草贼人哪个不是各乡顽劣狡猾之村痞无赖？这些草寇身强力壮却不事生产，占据梁山杀人越货、打家劫舍，只图自己快活。

　　想我等务农之人辛苦数年方能积下一些粟米钱财。岂知旦夕之间，就会被他们以借粮之名强抢一空。这梁山泊四周的庄园，哪个不是深受其害?

　　西门大官人，别人怕那梁山贼寇，偏我祝家庄不惧。我祝彪终有一日要杀上梁山，剿灭群贼，为四境乡民除害！”

　　那祝彪虽是年少气盛，却也没有说错。

　　宋朝开国以来，历来重视对灾民、流民的抚慰。凡遇大灾，官府都市把灾后流民招募入军中。身高力壮的编入禁军，身体较弱的编入厢军，总要给口饭食。

　　对于不愿入军的，官府也勉励开垦荒地，扶持农桑，使民有所居。

　　是以，但凡肯做事的，都能有一口饭吃，不至活不下去。那些落草为寇的贼人，要么是生性顽劣，不喜劳作的村痞无赖之流，要么是杀人逃匿的无法之徒，实无几个好人。

　　西门庆抚掌大赞道：“三郎好志气！在下佩服！老朝奉，三位郎君，实不相瞒，在下正是为此而来。近日那梁山贼寇愈发放肆，劫掠乡里，威胁地方，知县相公实为此事犯愁。在下听闻独龙岗祝家庄厉兵秣马，独保一方，特向知县相公举荐。知县相公让在下前来造访，一是观摩贵庄气象，二是共商保境安民之策。”

　　祝朝奉听西门庆说知县相公都要倚重自己，心中甚是自得，口中却自谦道：“三郎说话好不知晓轻重！那梁山贼寇势大，岂是说剿就能剿的？济州府出动几千官军，不是都失陷在了那水泊里？我祝家庄不外是勉强自保，如何就敢妄自尊大，失了天职？西门官人，鄙庄地处边鄙，比邻贼寇，苦无外援，敢不努力自强？还望西门官人在鄙庄与知县相公间多走动，替老夫与知县相公禀明，鄙庄之人愿意与官军携手，共御梁山贼寇。”

　　西门庆闻言连连颔首，把此事包揽应承了下来。

　　其实西门庆哪里获得过什么知县相公的分付，那不外是他随口编的一个结交祝家庄的借口而已。

　　不外，同样身为阳谷县的大户豪强，西门庆倒是挺愿意与这祝家庄结盟的。用现代的话说，西门庆与祝朝奉是同样的阶层，有配合的利益要维护，相互之间很有配合语言。

　　况且，这祝家庄挡在阳谷县与梁山之间，是梁山北上袭击阳谷县的绊脚石。为了自家的宁静，西门庆也愿意援助祝家庄，让这块绊脚石变得又臭又硬。

　　既然各人都是阳谷县境内的巨富大户，自然有许多属于大官人土豪生活的话可以摆谈交流，也有许多明暗讼事和生意可以相互看护。酒宴摆好后，祝朝奉请西门庆入席，宾主相谈甚欢。

　　席间交杯换盏，西门庆就与那祝朝奉定下了口头盟约，日后在与那梁山贼寇的冲突中相互扶持，相互救援。

　　这时，祝朝奉也见告西门庆，祝家庄与扈家庄、李家庄业已结盟。他愿为西门庆与这两家牵线搭桥，让西门官人也可与这两个庄子结成联盟。西门庆对此自然又是一番恳切相谢。

　　酒席间，西门庆没有见到教头栾廷玉泛起，心中十分纳闷。那教头栾廷玉也算是祝家庄中的重要一员，如何一直不见踪影？

　　西门庆知道祝彪年少气盛，说话没遮拦，就向他问道：“三郎，如何不见贵庄教头？”

　　祝彪果真不假思索地就说道：“咦！西门官人也知道我庄上的教头？却是难得！不瞒官人，我庄上的教头今日有事去那李家庄了。这一去来，约莫申牌时分可以回返。西门官人宴后如有兴趣，可先随我兄弟三人到庄前演武场上去闲耍一遭，等那教头回来。”

　　西门庆胸中那颗悬着的心落了地，笑着应道：“如此甚好！久闻祝氏三杰武艺高强，在下也正想见识一番三郎的妙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