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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世清欢

第五章 剑仙凤雏(5)

浊世清欢 我吼兴奋啊 3583 2018-02-27 12:00:00

  俞猛等人见花如何了结了此事,那男孩得以活命,都是悄悄欢喜,夹着三分愧疚,再次向剑仙致谢。花如何下马一一回礼,最后目光落在田云淑身上,道:“云淑,我们已往说吧。”

  她此次停舟开州,本是与田云淑有约,两人携手走到河滨,有些私话要讲。俞家兄弟和娄云侠自不敢打扰她们,将许清浊和那乞丐带到茶摊边,替他们检察伤势,推宫过血。

  二女踱步至了岸头,花如何神情落寞了不少,望着那河水翻腾,怔怔地入迷。田云淑知晓缘故,也觉有些忧伤,暗想:“花姊姊家中遭逢巨祸,在外人面前却仍是要强,可她心里,定还难受得紧。”

  田云淑欲打破宁静,于是将剑鞘从腰边卸下,道:“花姊姊,我听说,你的缺月剑现下……现下不能用了,身边没有称手的兵刃。我就想,就想把这柄冰华剑送给你。”

  花如何笑了笑,道:“云淑,你的心意我领了。”田云淑听她意思,竟是不愿收,心里一急,忙道:“你就收下吧,你如今是剑仙,少不了给人挑衅,若无宝剑在手,岂非……”

  花如何轻叹:“你我年龄似乎,相差不外半岁,你称我为姊,花如何已愧不敢当,怎敢再受你的祖传宝剑?”见田云淑还要言语,伸掌将她双手握住,微笑道:“纵使手边无剑,我也守得住‘剑仙’之名,不必多虑。”

  她话语一顿,声音低了几分,道:“我只想知道,我托你带的话,你带到了么?”田云淑摇了摇头,说道:“半月前我与娄师哥回了次山门,掌门师伯却称舒师兄闭关未出,不见外人,想来是练功碰着了瓶颈。”

  花如何与她约见,正是为了这消息而来,闻言满是失望,叹道:“我如何不知他到了功力突破的要紧之时?可是说好两年,两年已到,却还未出关,这不是他的作风……我只怕他遭了什么不测。”

  说着,这个武功极高的少女竟然眼圈泛红,咬住了嘴唇。田云淑一慌,忙道:“花姊姊,你别伤心,我、我想你最近是伤心太过,平白担忧了。舒师兄是何等人物,闭关练功,岂会那么容易出岔子的?”

  花如何轻轻颔首,二女言到意会,都默然不语。忽听茶摊那边喧华,二女侧目望去,只见俞家兄弟似乎很生气,正围着那乞丐理论,娄云侠在旁劝阻,那男孩哑了嗓子,急地嗬嗬直叫,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田云淑道:“花姊姊,想是我表哥又欺负人了,我们快去瞧瞧。”加速了脚步,走到俞猛身畔,气道:“猛哥,咱们好不容易救下他们,你又闹什么?”

  俞猛见花如何在旁,只得收了脾气,道:“这叫花子一醒,就要带孩子离去,为兄想他们总该道个谢再走罢,结果他理都不理我。我想也罢,便请他留个万儿,可他照旧不愿!淑妹,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田云淑心知这表哥内里颇有盘算,看似是不忿其无礼,实是要查明对方身份,忍不住娇嗔:“他不外一个苦命人,带着孩子在江湖上奔走,哪有什么万不万儿的?你就爱小题大做!”

  她拉了拉花如何的手,笑道:“花姊姊就在这儿嘛,你让他们给花姊姊道个谢,放他们走就是了,何须咄咄逼人?”俞猛心道:“这妹子毫无见识,要是一般的乞丐,毒灵子和那几个番僧追他做什么?”

  但表妹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欠好再管闲事,对那乞丐道:“叫花子兄,你瞧,这位天仙一般的女人,就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你们磕几个头谢了吧。”

  花如何阻拦毒灵子,营救自己,许清浊都看在眼里,闻言绝不犹豫跪在她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花如何微微一笑,袖子往许清浊肩上一拂,许清浊忽觉脚底生劲,情不自禁站了起来,心里又惊又佩。

  花如何道:“小兄弟,你被那丫头毒哑了,若找普通的医生诊治,只怕会留下些许隐患。我略通解毒之法,你若肯信我,我今日替你医治,想来休息一晚,便可恢复嗓音,开口说话。”

  许清浊瞧这少女温柔美丽,大生亲近之意,又已见识过俞家三杰欺软怕硬的丑态,浑忘了自己本要投奔俞家,只愿就此追随花如何而去,当下连连颔首,走到那乞丐身边,摇了摇他手臂,征求他的同意。

  那乞丐自花如何走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瞪着眼睛盯住了她,痴痴地说不出话来。花如何并不在意他失礼,可给他盯久了,内心自是不快,冷眼瞥去,忽地满身一颤,暗想:“这人身形,怎地与他如此相似?”

  许清浊也奇怪那乞丐怎么没了消息,刚要问他,却听花如何颤声道:“左右是……请问左右的名号?”那乞丐猛地惊醒,不知如何作答,惶急之间,眼前忽地一黑,知是毒素发作,轻叹一声,仰面倒了下去。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渐闻咿呀咿呀作响,伴着一阵哗哗的水声,两股声响此起彼伏,令他感应一股异常的宁静,半晌想道:“啊,是有人在摇橹。”

  又觉脑袋所枕处颇为柔软,那乞丐胸中一荡,微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少女的脸庞,丽色无俦,正是花如何。她微笑望着那乞丐,双颊却似留有泪痕。

  那乞丐就要说话,花如何伸指堵住他嘴,轻声道:“你体内的毒尚未解尽,放心休息,不要牵动情绪,你、你一身内功……我想措施替你恢复。”

  那乞丐听她说“我想措施替你恢复”,可心知经脉俱损,岂有恢复之能?微微露出苦笑,再望向花如何,却见她神色之间,颇现坚贞,似乎真有决心,要做成这无法办到的事。

  那乞丐满身乏力,勉强抬手握住她手指,轻抚她的手背。侧头一瞧,发现自己身处一叶小舟当中,许清浊躺在船舱内,正在呼呼大睡,舟尾一个老艄公慢慢摇着橹,小舟在河上夜行。

  忽听漆黑之中顿生嘈杂,有人高唱道:“黄牛嚼牡丹,吴刚攀月桂,美貂蝉嫁给丑张飞,不配呀真不配!”随着一人唱和:“小舟子你咂什么嘴,日头打了西边出,石头里面流出水,免不得稀奇活见鬼,你又怎似忒忏悔!”

  先前那人嘻嘻唱道:“小舟子怎地不忏悔?恨我没早见着仙女儿美,否则扮作脏花子来,今宵也做个风骚鬼!”几句唱罢,连着之前的声音在内,有好些人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河上几个舟子、渔夫,借着月光,隐约瞧见花如何美如天仙,膝上却枕着一个脏兮兮的乞丐,难免大为惊异,竟放下生意不做,划着船儿,跟在花如何的小舟旁侧。

  花如何静坐舟头,让那乞丐枕了半个多时辰,一动不动。这群人看在眼里,既感荒唐,也难免升起嫉妒,凑在一块儿编了这歌,高声对唱。他们都是江河里过活的粗人,编的歌谣自也俗鄙不堪,

  那老艄公甚为尴尬,可性子怯弱,不敢喝止众同行,只得向花如何连声赔不是,劝道:“女人,这帮泼皮就会乱嚼舌根,您忍忍就已往了,千万别认真。”

  话音未落,旁边舟上一个渔夫喊道:“孙老头,你把舟儿再靠近些,让咱们把仙女的相貌瞧仔细些,转头请你喝酒!哈哈,哈哈!”一帮子水民哄笑不已,壮着胆子往小舟划近。

  花如何道:“船家,借你竹篙一用。”也不待回覆,右手仍由那乞丐抚摸,左手抄起竖放在舱内的长篙,捏住一头,往舟侧探出。只听黑夜中“噗通”、“啊哟”不停,紧接着数声哗啦啦的巨响。

  片刻之间,河里浪吊水溅,许多人哭爹喊娘。花如何放回竹篙,唤那老艄公正:“船家,往前划。”那老艄公不知发生何事,又惊又怕,将小舟划出数丈,喧声渐小,已无人追随。

  他转头一看,只见五六只舟船倒翻在水面,十来个渔夫舟子在水里挣扎扑腾。这群人虽识水性,可眼下正是冬天,河水严寒砭骨,冻得众人不住抽搐,慢慢叫都叫不出来了,唯有死命扳着翻过的船,才不致于葬身河水。

  那老艄公慌忙下拜,对着花如何口称“仙姑”,却见她怔怔望着怀中那乞丐,一言不发。那乞丐微微一笑,低声道:“你照旧老样子?何须同他们置气?”花如何瞧他笑了,纵然心里伤痛,也报之以笑容。

  那乞丐只觉莫名安宁,倦意又涌遍周身,眼皮一阖,不自觉已再度沉眠。小舟在河上行了一夜,许清浊得花如何解了哑毒,美美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已能开口说话,又惊又喜,钻出舱来,要给花如何致谢。

  花如何手臂搁在舟头,以手支颐,似是浅睡,怀里那乞丐却躺得甚为舒适,她听得消息,睁开眼睛,问道:“你没事了吗?”许清浊摸了摸喉咙,笑道:“多亏姊姊的灵丹妙药,我全好啦!”

  他想起昨日那乞丐昏厥在地之后,花如何神情大变,俯身瞧了那乞丐很久,忽让俞家三杰将他送到舟上,急急遽就与众人作别,带着自己与那乞丐行舟河上。他纵然涉世未深,也看出了花如何和这乞丐必是旧识。

  他不愿随着俞家三杰去洛阳,也就没有表露身份,装作那乞丐的同伴,默默踏上小舟。花如何安置了那乞丐后,果真替他解了毒,现在见他已痊愈,颔首道:“那就好,你叫什么名字?那帮人干嘛要追拿你?”

  许清浊愈觉察得她十分亲切,正欲全盘相告,心里忽地想起段升的申饬,话到嘴边,终于忍住了,只低头道:“我叫做许清浊,他、他们干嘛要追我,我、我也不知……”

  花如何心想:“是了,那帮人要追拿的自然是他,而非这个小孩。”又望向那乞丐,一瞧之下,目光难离,浑忘了许清浊站在面前。许清浊挠了挠头,问道:“姊姊,你认得我这位恩公吗?”

  花如何道:“嗯。”许清浊又问:“他中了那隼儿的毒,姊姊能治好吗?”花如何仍是“嗯”了一声,似答非答。许清浊暗想:“恩公人虽好,可是满脸髯毛,蓬头垢面,有什么悦目?除非姊姊与他是顶好的朋友!”

  于是问道:“姊姊,你与他很相熟吗?我却还不知恩公是谁,叫什么名字呢。”花如何闻言凄然一笑,忽道:“剑仙凤雏,名震武林。可短短两年,剑仙逢家门不幸,凤雏竟沦为废人,还谈什么江湖上万众称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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