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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相思劫

红豆相思劫

露云熙 著

  • 古代言情

    类型
  • 2018-02-08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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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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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终南山生下红豆

红豆相思劫 露云熙 7590 2018-02-07 22:59:42

  那是入冬以来红豆感受到的第一个严寒的夜,她再次遍体棱伤的被关进不透一丝灼烁的暗房,可这一次她没有泪没有畏惧,只有无尽的绝望。

  她从未想过会被亲生父亲卖进青楼。

  影象中离家的那一天,是祖母的头七。她和母亲另有弟弟凑了身上所有的钱才买了几个可怜的元宝,计划在奶奶坟头焚烧祭祀。可是没想到纸钱还没有点燃,青楼的打手已经将他们母子三人围了起来。

  父亲目光涣散的躲在一个打手后面,笼着袖子不停向那个打手吹嘘叫嚷,“你看我这个女儿,眉目清秀,等长大了绝对是个一等一的美人,保准让晚晴楼赚的满盘钵满,就拿她抵债如何?”。

  母亲想要上前撕扯父亲质问,却被另一个打手推翻在地。弟弟哭喊着上去扶起母亲,嘶喊着,“娘,姐姐要被带到哪里去,爹爹要把姐姐怎么样?”。

  红豆更是惊慌失措不行思议的望着父亲,只听父亲张口却是,“怎么样,可值我在万和赌坊的赌债?”。

  打手审察红豆小身板红,若有所思的点了颔首随后指着一旁扶着母亲的弟弟说:“我看这小子也不错比这丫头值钱,脸也长的洁净,说不定还能卖个更好的价钱,听说城南那边有个老爷专门喜欢玩兔儿爷。”

  父亲此时的脸上才有了几丝惊骇神色,踉跄上前将弟弟护在身后赔笑,“大爷,我是家里的独苗,还要靠他传宗接代的,你要是把他带走我这老聂家可要断子绝孙了。”随后将红豆拉扯到打手面前向前推去道:“你带她走,横竖女儿长各人人也是换彩礼也是赔钱货,还不如带她去青楼,不光能替我还债还能给你们在赚钱。”

  红豆听着这灼心的话语目光逐渐酷寒的注视着自己的父亲,可父亲却不敢看她一眼。

  母亲上前扯着父亲的衣袖哭喊嘶嚎,“畜生啊,畜生!红豆可是你的亲女儿啊,你怎么忍心让她去那样的地方替你还赌债!”

  父亲厌恶的推开母亲,“你懂什么,既然是我的女儿,父债女还天经地义。我养她这么多年给她吃给她喝也够本了,如今在晚晴楼里吃香喝辣有什么欠好!还能帮我还债,我若是女子我也愿意去那样的地方躺着就能赚钱好不快活!你再阻挠,小心我把你也卖了,横竖一个也是卖两个也是卖!我到时候再给我找个黄花闺女生儿子!”

  母亲听着这样诛心的话语,哭着却是不敢再说一句,这样的世道,她一个嫁过人的女人只能仰仗着丈夫和儿子过日子,若是真的被卖到那种地方,死都得不到解脱。她双眸含泪,无能为力的搂着儿子,望着红豆。

  红豆被抓走了,在一个清冷无日的冬月里,直到被送进晚晴楼中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抵了父亲几多赌债。

  红豆躺在酷寒的砖地上,抬手轻轻的触碰自己胳膊上的鞭伤,伤不重只是轻微破开了皮囊见了血,恰到利益让她感受到疼痛而已。

  鸨娘还要靠这皮相揽客不行能真的下重手。

  红豆与那些一同进楼的女孩儿一样,因不愿留在这肮脏不堪,却又被男人趋之若鹜的地方被专门教训雏妓和瘦马的龟奴鞭打。

  红豆默默算了算,进来两个月,逃了二十次被打了二十次,险些这晚晴楼所有的刑罚都用了一遍,可她依旧不愿就范,依旧想要逃。

  鸨娘将她关进来时怒骂,“在这晚晴楼里,老娘什么样的雏儿没见过,你以为你能翻得了天?人啊最重要的是认命,你看这楼里的女人哪一个刚开始不是闹得厉害。可到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学那房中术,你何须如此让自己受苦呢。先饿几天吧,挫挫你这丫头的锐气,看看另有没有力气逃。”

  红豆追念着鸨娘临走时的话。是啊,她还不想死,所以现在她不认命似乎已经不行了,她另有母亲要照顾有弟弟要养活,如果自己死了,她不知道那个赌棍会不会连母亲也卖了来还赌债。她一想到疏散时母亲眼中透出的绝望与不忍,另有弟弟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喊的那一声“姐姐!”她咬着牙鼓了一口气,她得在世。

  她不能让那个卖了自己的父亲自得,更不能就这样屈服。

  红豆奋力的支起身子,拖着伤痛摸索着来到门口使出全身仅有的力气拍打着门板道:“姆妈,开门!”

  鸨娘本就没走远,究竟进了这晚晴楼等着这丫头的不外两条路,一条是死路,她自信这丫头牵挂太多不会去闯,另有一条……她倒要看看这丫头能坚持多久。这丫头的智慧劲儿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也亏得聂老三那个赌棍家里能生出这样的女儿。

  鸨娘听见红豆扣门声心里舒了口气,果真照旧跟晚晴楼里所有女人一样,这些女子的命在进晚青楼的那一刻便已注定,于是示意门外的两个龟奴上前将门打开。红豆因为骤然间失了支撑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抬头望着月光下俯视着自己的鸨娘。

  鸨娘蹲在红豆身前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微笑,满意的抬手将红豆额前的碎发捋在了耳后,露出红豆一张稚嫩的并冻通红的小脸,若不是因为没有洗澡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红豆这张脸简直生的不错。冲着这张脸也是个值得培养一番的花魁娘子。

  “这才对,以后随着我保准饿不死你,等你赚了银子我保证就连你娘和你弟弟另有你那个死鬼爹都能一同养活了。在这晚晴楼里好吃好喝的,又不用干苦力,可比外头舒服不是?”红豆听着这话低头沉思许久,随后抬眼眼中却已没有了往日的清澈明亮,她目光幽幽望着鸨娘,“能先让我吃口饭吗?”

  她清楚晚晴楼里的日子并欠好过,但比起自己的命,这些苦却又都不算什么,她总有措施再逃一次,最后一次。

  红豆当日从暗屋中回到睡觉的房间时,亲眼目睹与自己一同被卖进青楼的也逃过数次的同伴,当夜就被当做童妓送进了城里一个员外的府邸,而那一夜鸨娘为了给她一个警醒一个教训,特意另外付托龟奴也将她带到员外府外,让她好好瞧瞧这童妓的下场。

  那一夜,终南山下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

  红豆的影象里,那雪先是如一粒一粒的盐粒一般落在自己身上脸上透着针尖儿大的冰凉,之后酿成了一片一片如小块棉絮般模糊了她的视线,直到最后积在了她的肩上头上,将她的两只脚都近乎埋进了雪里,透着蚀骨的寒意直往胸口里钻。

  红豆僵直的立在员外府后门外,直到两个龟奴中的一个在三个时辰后由管家领着进了府,将两个只裹着一层麻布的幼小身体两个肩头各一个的扛出来时,她突然觉得她的心就此被这彻夜的大雪封住了,再也化不开。

  之前还说要一同逃命的同伴,如今不外半日时间已是阴阳相隔。

  她望着毫无生气的四只幼小的手就那样垂在龟奴肩膀两侧,她的呼吸似乎都要被这令人窒息的场景生生扼断。她哆嗦的上前一步想要握住早已没有知觉的手,想要给同伴一点温暖,似乎只要她将暖意传已往,对方仍然能活下去。可她刚走一步,只听见站在她身旁的龟奴开口,“奶奶的,又死了两个,每次都让咱们哥儿俩收尸,就给那么点儿钱,真晦气!下次给老鸨子说,这活儿咱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去。”

  红豆闻言收回伸出的小手抬头凝视起说话的龟奴,那龟奴身板儿瘦小弓着背,想是恒久佝偻着腰引来送往,久而久之便再直不起来。皮相算是洁净,洁净的犹如脸上抹了一层猪油似的永远都是那副谄媚心情。待在青楼里练就出来的笑脸在此时仍然挂了一丝在嘴角已成了习惯,说话时露出一口黄牙乱七八糟,口气中还带着晚间吃过大葱的冲味儿。

  就是这样一小我私家,这样一个活在世人认为最下等地方最底层的被众人所瞧不起的龟奴,字里行间透着对人命的轻视,人性的淡漠。

  扛着红豆同伴的龟奴叹了口气,“差不多得了,这陈员外可没少给咱们赏钱,不外两个丫头,咱们青楼里多两个不几多两个不少的。赶忙干活,妈的这天说下雪就下雪快冻死爷了。”

  这边的骂骂咧咧接过一具尸首往身后的牛车上一扔,也不多看一眼,随手又来拉红豆。红豆畏惧的向后躲去,不意那龟奴上前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红豆脸上,怒骂,“你个小浪蹄子还敢躲,再躲爷就把你送进这员外府,让你也尝尝被老男人的滋味儿!”

  红豆捂着已经红肿的脸望着这满脸泛着猪油光的龟奴不发一语,一旁的龟奴将另一具尸体放在车上,这才转过来对着他同伴挖苦,“你可得温柔点儿,赶明儿要是遇到有钱儿的主儿,有了靠山小心她撕了你。再说了你急什么,这丫头要是继续跟老鸨子对着干,开苞的时候指不定就轮到你了,到时候你想怎么整还不是凭你自己一句话。”

  红豆听着二人的调笑和猥琐的在她身上游走的目光,只觉得一阵恶心,再也受不住这样言语上的侮辱,自己跺了跺冻僵的脚上前跳上牛车,坐在车尾不再理会这二人的龌龊言语。

  牛车一路来到晚晴楼后门,鸨娘专门在那里等着红豆。她知道红豆看过这两个孩子下场,就连那点仅存的逃跑心思也会被吓回去。

  红豆望着战略得逞的鸨娘,心中不由得回荡起之前在家时听隔邻王秀才说过的一句话“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唯有朱颜多薄命。”她不想当无情无义的婊子,更不想就这样送了命。

  这一年红豆不外十一岁,弟弟冲儿不外五岁。

  不得不说鸨娘的眼光是独到的,红豆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自那一晚回来之后便异常听话,让她吃便吃让她睡便睡,让她学她便比任何人都学的快。可是只有一点,这丫头晚上睡觉从不脱衣服,就似乎那衣服与肉长在一起一般。她有频频试图强行将红豆的衣服脱下来,瞧瞧这丫头的身板儿,不想这丫头却是个犟脾气死抓着衣领,怒眼瞪着她不发一语就是不愿松手。

  一旁资助的晚晴楼头牌柳飘儿见状,只好小声在鸨娘耳边嘀咕,“妈妈别硬来,这丫头犟着呢,如今肯用饭睡觉学艺已是不错,别逼的太狠,若是寻了死以后咱们可赚不着银子。等她大了夺了花魁,这往男人被窝里一送,任凭她再大的力气还不是睡在男人身下的一块肉。”

  鸨娘一想是这么个理儿,这丫头她几多年才气见着这么一个,若是就这样逼死了,只怕她这晚晴楼早晚要让同行给吞洁净,至少在她能找到另一个可以取代红豆的人之前,这丫头不能死。

  于是红豆因着鸨娘的这一点私心,也算是在晚晴楼里有了自己可以保留的一份任性,可这份任性放在其他青楼妓女眼里便成了扎在心头的一根刺。那些外貌上对她照顾有加的“姐姐”们,私下里没少给她脸色。她们清楚她不愿脱衣服,所以便总是有意无意的借着夸她的理由,用力掐她的身上,让她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看着可怖。

  这一切她都能忍,只要不杀了她,不让她去陪什么人睡,这一切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

  一晃红豆在晚晴楼里已两年有余,人人都道晚晴楼里有个鸨娘视若珍宝的雏儿,却是人人都不得窥其真容。越是神秘,红豆的身价越是在同行里涨得厉害,到十三岁时红豆在镇子里的身价已经涨到了三百两,直逼那些已经着名的青楼花魁,直惹得寻花问柳的男子争先恐后愿出千金来看一眼这“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女子。

  鸨娘每每遇到打探消息的人,总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慰藉那些耐不住色心的客人“您啊,别心急,这丫头早晚都是您的人。”话虽如此,可只有鸨娘心里清楚,这两年这丫头越发的性情冷淡,冷到她坐在身边只觉得身旁坐了一块儿冰,大热天里只要进了藏娇阁任凭身上出了几多汗,一瞬间都化作冰凉的水珠贴在皮肤上,让人觉得渗的慌。

  她不知红豆究竟是怎么了,也曾问询过,可是红豆偏偏什么都不说,每每总是冲她说一句“妈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我大了您就知道了。”鸨娘因着这句话但凡红豆提的出的要求,她都尽可能的满足。可这两年红豆总共也就提出过一件,想见见母亲和弟弟。

  鸨娘以为这丫头开了窍,忙让人将红豆的娘和弟弟接来。可自从那一日红豆的娘跟弟弟走了以后,红豆本就冷淡的性子越发冷淡,就连话语都少的可怜。

  早春的天气,桃花满城尽开,一派春意盎然,每小我私家脸上都还挂着过年时残留的喜气,鸨娘望着藏娇阁紧闭的雕花木门,却不住的叹气,这丫头的性子只怕没等接客夺花魁就要失事。她怎么就没想到红豆这种性子,太过沉闷内敛,若是稍有不慎容易失事。

  正在她焦急万分想措施时,听到了柳飘儿的声音从耳边飘过,“妈妈这是在担忧红豆不愿接客,怕失事?”这话直戳进鸨娘心窝里,于是她颔首赞同,“可不是,你忘了牛家两兄弟是怎么给她弄死的,你说各人都知道是她干的,可细咎起来偏偏又揪不出她的一点错处。照这样下去,这丫头怕是要砸手里了。”

  鸨娘口中的牛家两兄弟,即是当日带着红豆去员外府外收尸的两兄弟。

  去年一个夏夜凌晨,红豆屋里传来尖叫声,吓得所有人都没了睡意,跑来藏娇阁一探究竟,鸨娘为了抚慰众人只说是红豆做了噩梦。可进了屋便瞧看法上躺着牛老二的尸首,一手还攥着红豆妃色外衫一手捂着还在汩汩流血的胸口。就在众人都以为是牛老二想要对红豆用强不成反被红豆误杀之时,只听窗外池塘传来人落水的声音,众人又连忙赶去池塘救人,没想救上来的却是已拿匕首抹了脖子的牛老大。

  仵作前来比对过兄弟二人的伤痕,是出自同一把匕首,而在池塘边风花雪月的妓女与嫖客都是牛老大自刭的证人。

  众人都在称奇之时,只有一直躲在床角睁着一双惊恐的双眼望着牛老二尸体的红豆哭喊一声,道出了实情。原来牛老家兄弟见红豆生的貌美,终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不意就在谁先动手这件事上兄弟俩起了争执。牛老二背着哥哥偷偷来藏娇阁想要捷足先登不想被牛老大察觉,兄弟俩竟然为此大打脱手,随后牛老大就用自己平日里随身的匕首捅了自己的弟弟。弟弟重伤后他忏悔万分,便从窗户翻了出去不知去向,谁知竟然在湖边抹了脖子跳了湖。

  还好牛老二其时另有口气,鸨娘忙命人将牛老二抬出了藏娇阁,又找了其时无事的柳飘儿抚慰受惊的红豆。可是就在第二天黄昏,牛老二终照旧因为失血过多死了。

  这件事众人只觉得是“朱颜祸水”,可是鸨娘心里却泛起了嘀咕,按理来说牛家兄弟在自己身边多年,并不是那种耐不住寥寂的人,更况且红豆是未来的花魁人选,他二人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动红豆。她隐约觉得此事定然与红豆有关,可是她证据确凿下,红豆明显不外被牵连。

  从那以后鸨娘对于红豆的态度越发柔和,而红豆仍旧一副冰美人的面孔与先前无异,久而久之鸨娘也相信也许真的是牛家二兄弟色心迷了眼吧。

  柳飘儿若有似无的望了一眼藏娇阁,柔声说道:“妈妈,这两年你确实是太惯着这个丫头了,想当年我十二岁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接客,红豆如今已十三岁,妈妈莫不是要等着红豆十五及笄,那可就不划算了呀。”

  鸨娘听出柳飘儿话中的嫉妒,转身换上一副习用的笑容,“飘儿怎么能跟红豆比,想当年飘儿可是自愿,妈妈这才给你从中部署。不外像你这样听话的女子已然不多,话说回来也不知你那恩客什么时候才气回来接你。但我想都这么久了,只怕他是不会来了吧。”

  柳飘儿心里咯噔一下,这些话都是她与情郎私底下的悄悄话,这鸨娘如何知晓,就在她思索间,鸨娘整了整衣服和头上的绒花往自己屋里走去,只听声音悠悠传来,“婊子无情,是因为来青楼的男人不外都是想在裤裆里寻快活,不把咱们当人而已。可若是婊子动了情,等她的不外也是草席一卷黄土一抔,浓情之时谁知那话究竟是为了让自己快活照旧认真。”

  红豆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自那日见过母亲和弟弟越加坚定了离开这里的决心,这两年她努力听话就是为了麻痹鸨娘,让各人都以为自己真的无欲无求逆来顺受。可如今,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尤其是牛家兄弟死后,鸨娘应该已经起了疑心。

  正想着她从妆奁里取出一个手掌巨细的布娃娃,布娃娃的眉眼已经泛黄,两条黑布体例的辫子也起了球,那是两年前她在那间曾经被关押过的黑屋子里找到的。她认得,那是当年送去员外府里,里面年纪最小的春香随身带着的布娃娃。每日睡觉春香都要抱着布娃娃睡,说是她娘留给她唯一的工具。

  看着这个已经泛黄破烂的布娃娃,红豆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牛家兄弟的话还犹然在耳,她忍着一腔委屈和恨意平静的坐在牛车后面不说一句话。车子刚走出去没多远,因为门路不平颠簸了一下,裹着春香的布便被颠开了漏洞。

  红豆看到了漏洞中露出的春香的半条小腿和幼小的脚掌,脚掌上是入冬后冻出来的冻疮,脚底板上有明显的擦伤,而小腿上则是一条一条的青痕另有顺着大腿流下凝固在小腿上的血迹。

  红豆看到这一幕,终究照旧满身哆嗦起来,她小心翼翼的将布盖好,却又忍不住偷偷的掀开一点遮着小兰布,照旧一样,腿上都是青一道紫一道的伤痕和凝固的血迹。

  想到这一幕,红豆突然紧握住布娃娃将双眼闭起来,长出了一口气。她杀不了陈员外替小兰和春香报仇,却可以用挑拨离间的要领让牛家两兄弟自相残杀。

  相比春香和年纪稍大一点的小兰自己算是幸运,因为她至少还可以在世替她们报仇。刚刚听到鸨娘和柳飘儿的对话,她心中突然有了一些模糊的计划,她需要尽快梳理清楚,为自己的逃离争取时间。

  转眼已至盛夏时节,鸨娘思来想去再也无法由着红豆如冰块一般待在晚晴楼里赔钱,于是她亟不行待的放出了消息,中秋佳节即是红豆第一次接待入幕之宾的日子。她忙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些晚晴楼的常客,忙着应付同行之间的算计,更忙着想要造一场晚晴楼空前绝后的浩高声势狠狠捞一笔银子,因此放在红豆身上的心思便也没以往那么多。

  鸨娘自信当年能说动红豆转了性,如今依旧可以让红豆乖乖去接客,就算红豆的性子冷淡,大不了来点迷药之类的,还怕这丫头不愿就范?她手底下还没有不听话的女人,鸨娘这如此自信的想法却给了红豆时机。

  这日夜,红豆将窗户大开,只听窗外人来人往尽是男女欢爱和调笑之声,虽然她对这样的声音早已见责不怪,可之前终是隔着窗户没那么明显,如今窗户大开,那声音便肆无忌惮的传进了红豆的耳朵里,扰的她心烦意乱,越发觉得这地方肮脏龌龊不堪。

  世间动荡,能护住她的力量亦有限的可怕,她不期望母亲会来就她,更从未想过那个嗜赌如命的父亲会突然良心发现,能掩护她的也只剩下她自己。

  就在她考虑是否要换一个时间时,窗外突然传来了柳飘儿的娇嫩声线“爷,您几个月了才来看飘儿一次,怎么这么快就走啊。”只听一其中年男人猥琐的声音传来,“若不是家里母老虎管的紧,爷也想多陪陪我的小美人儿。”

  柳飘儿娇媚的声音从鼻腔里挤出来撒娇,“既然是母老虎,爷您照旧快点回去吧,若是让她找到这里来,还不把飘儿给吃了!那样的话,爷以后可就见不到飘儿了。”

  男子听着甚是受用,似乎是在柳飘儿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直弄得柳飘儿娇喘一声,这才满意道:“爷就喜欢你这股子劲儿,过几天等家里母老虎回乡探亲,爷再来找你。”说完,那人便由龟奴引着出了晚晴楼。

  柳飘儿摸了摸自己被捏疼的屁股,秀媚一挑往地上呸了一口,骂道:“你以为本女人真稀罕你这老男人,真恶心。”

  红豆站在窗前看着这一幕,手肘支在窗棂上,撑着脸颊作声,“论赔笑的功夫,红豆确实比不外柳姐姐。”

  柳飘儿猛然转身望着窗里淡然望向自己的红豆,心中想起这两年鸨娘一门心思培养红豆,看得她们几个出了名的头牌各个心里不是滋味,奈何鸨娘看红豆又看的紧,她们除了偶尔能掐她几下解解恨以外,基础找不到时机给这丫头使绊子。而红豆每每都是生生忍了那些羞辱,对她们的行为冷眼相对。

  如今红豆主动搭讪,她心中气不打一处来,上前靠在红豆窗外哂笑,“不外就是个雏妓,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以后还指不定在哪个男人身下求欢,这会儿返到来取笑我,你还没这个资格!”

  红豆看了一眼柳飘儿因欢爱事后还未退潮红的脸,也不接她的话,而是摆出一副疼惜对方的心情自顾自道:“姐姐这张白里透红的脸着实悦目,想来楚令郎若是见了这副模样,一定挪不开步子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楚令郎还不来接姐姐离开。”

  柳飘儿骤然被说中心事,眼神闪烁忙用话打岔,“你个死丫头,你懂什么,等你体会过男人是个什么工具,你就明白了。”说罢抬脚便走,只听身后红豆的声音不疾不徐,“是啊,鸨娘也是这么说的,钟情的男人少之又少,能钟情于青楼女子的男子更是大海捞针,只可惜但凡这样男人大部门都是掏不起赎金的主,更有甚者被青楼讹的倾家荡产也难见美人一面。姐姐,你说楚令郎是哪一种?”

  柳飘儿一颗心早已被“楚令郎”三个字揉做了一团,再也迈不开一步。转身又冲到红豆面前眼含泪水质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红豆望着柳飘儿总算上道,露出一个漠然的微笑,“不多,恰好是鸨娘不想让你知道的那些。”

  柳飘儿的心犹如悬在空中不上不下,全系在红豆的那模糊的话语上。她再没了刚刚的居高临下,转而恳求的抓起红豆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好妹妹,你快告诉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等了他三个月,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来找我!”

  红豆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这才附在柳飘儿耳边,“此时人多嘴杂,还请姐姐晚些时候来藏娇阁,红豆自会一五一十相告。”

  柳飘儿此时也才注意到青楼里这时正是迎来送往的时候,只怕她等一下还要继续接客,不能在此时露了底。于是她连忙抽出怀中绢帕擦了落下来的几颗泪珠,颔首允许,“好,晚些时候我来找你。”说罢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补妆去了。

  红豆望着柳飘儿单薄的背影,心中泛起了几丝酸楚。不外都是可怜人而已。

  若不是急着逃离这个鬼地方,她也不愿意捉着别人的痛点来利用。

露云熙

第一次写网文,感受还很生涩,各人多批评指正,我虚心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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