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坤听了叶常的话，稍稍愣了一下，虽然脑袋另有些晕晕乎乎，但意识还算清醒，答道：“老实说，昨天之前，我觉得有，我们是正，胡寇是邪，我们是兵，他们是贼，但今天，我不知道了……”
叶常听罢，呵呵的笑了笑，意味深长的拍着叶坤的脑袋，道：“你果真照旧个未经事的娃娃啊！在战场上还想着仁义道德呢！”
不外，叶常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责难叶坤的意思。
他提起酒壶，又斟满两碗酒后，自顾自的一饮而尽，随后抬起手臂指着星空，对叶坤道：“你想的什么，为父都知道！可为父要说的是，这地上的正邪啊，就如天上的星星一样！”
“和星星一样？”叶坤不解的看向叶常。
“对，就和星星一样！”叶常点了颔首，郑重其事的道：“如果你以灼烁来代表正义，而每一颗星代表每一小我私家，才气更好的理解这世上的是非曲直！也就是说，每小我私家都有每小我私家心中坚持的的正义，可我们人在地上，却只能看到那些明亮的星，但那并不是代表他们越发的公正大义，只是因为他们越发强大而已！”
叶常甩了甩手里的空碗，接着说道：“这些你日后会慢慢明白，但是有一句话你现在必须记着！在战场上，万不要以优劣正邪来说服自己，你昨天晚上放走那对母子，并不能说明你是好人或者你是善人，那只能说明你还太单纯，太弱小！”
“若不是那对母子，胡人部族遇袭的消息可能就不会那么快传遍数个胡人部落，或许也不会有今天的这场恶战，反而会有其他的解决之法！”
叶坤听罢，虽然心中明了，但总有道坎过不去，低着头咬牙道：“我知道胡人可恨，该杀！可遇到那种情况，又该如何下手？！”
叶坤不敢抬头看叶常，似乎在为自己的心慈手软感应羞愧，但他不想对自己的父亲隐瞒这一点。
叶常看着叶坤如此挣扎，愣了一下后，眼神慢慢柔和了下来，但心中却并不是那种很铁不成钢的懊恼，而是一种于心不忍的慰藉。
于是他伸脱手来，轻抚着叶坤的脑袋，叹息道：“傻小子！虽然战场上只有敌人和战友，但我们心中却也该有自己的坚持与信念，有时候以自己的单纯来换一生的问心无愧，又何尝不是一种智慧呢？”
叶常终究照旧不忍心，不忍心去打碎自己儿子心中那块净土，不忍心把自己儿子教导成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爷俩又喝过几碗酒后，叶坤徐徐神情迷糊，头晕目眩，意识也越来越不清醒了……
第二天醒来时，叶坤已经记不清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心中好受了不少，似乎昨晚已将心中所有的烦扰与不安都吐了出来，即便他知道自己再遇到那样的情况时，他可能仍旧下不了杀手。
而现在在主帅营中，司马徽领着左右使正和三营主偏将分析局势，准备踏出下一步。
序右使见众人都已落座，首先开口问道：“兰致，昨日与敌军正面交锋，你对胡兵有何看法？”
其实在座的所有人在抵达江夏城时，都已对昨日一战有过了解了。
胡人八千余，除不到千人被俘外，其余均被斩杀于江夏城外，而五营军也算是遇到了一场恶战，虽然兰致指挥恰当，已经将损失降到最低，但仍有千余的伤亡。
兰致思考了片刻后，答道：“以我之前和林将军对胡人的了解，昨日那应该并不是肃甄部的军士，而只是江夏城周围的一些中小部族的联军而已！”
说到这，兰致抬起头，环视营帐中众人一圈，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接着道：“也就是说，那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中，仅有林潇云注意到了兰致细微的语气变化。
安书武听完，不由得叹了一句道：“看来胡夷人人皆兵这事，并非虚传啊！仅仅一群寻常游民，居然有这样的气势！”
“没错，当年祁连山一战匈奴也是如此！”房奎接着安书武说道，他似乎有些挥不掉三年前那场大战的阴霾，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敢问越王下一步可是襄阳？”
司马徽听罢，思考片刻后，点颔首道：“不错，下一步是襄阳！”
房奎听到回复，道：“依我对胡人的了解，现今肃甄部以邺城为都，占据古城洛阳，那么南阳应该也有肃甄部的人马，而襄阳在南阳西南偏向，和江夏相似，可能也只有一些中小部族而已！”
经由房奎这样一分析，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颔首，但在座诸将心中也清楚，与房奎交战的是匈奴部落，而这次是鲜卑人，可能民俗和作战习惯上会有所差异。
兰左使听完房奎的分析，道：“襄阳的情况，照旧要探明之后再做出战计划，现如今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在江夏把脚跟站稳！三军粮草问题，城北安山防固问题，都亟待解决！”
听兰左使说罢，众人纷纷颔首，胡人彪悍，这次北伐势必是一场持久之战，在江北立足脚跟才是当务之急。
“至于昨天的俘虏，越王计划如那边置？”
司马徽听罢，皱起眉，脸色徐徐阴沉下来，掷地有声的道出四个字：“全部坑杀！”
兰致听罢，心中怔了一下，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坐在身旁的林潇云拦住了。
林潇云看着兰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简直，五营军初到江北，自身粮草问题尚未解决，而江夏周围也早已是一片荒芜，基础无粮可征，不行能用自身就不够的粮食来养着这近千战俘。
如若押送江南，暂留一条生路，更不行能，这无疑是引狼入室的愚蠢之举。
众人听司马徽这么说，心中自然清楚，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但却突然听林潇云对司马徽说道：“与其这样白白坑杀，不如就用他们的苦力修建安山的防务吧！到时候再杀也不迟！”
听林潇云这样一说，兰左使和序右使稍稍思考片刻，对司马徽道：“此法可行！”
司马徽点颔首，道：“行，此事就交给奎字营去吧！”
房奎对司马徽行礼后，道：“领命！”
“粮草问题交由兰左使全权卖力，安山防务由奎字营操办，对襄阳的敌情探查就交由前锋营吧！”司马徽将军令一一付托下去，叹了口气后，用手轻轻揉着太阳穴，似乎有些不适，挥了挥手道：“好了，都各自回营去吧！”
各营将领听闻，齐齐道了一声“诺”后，便都退下了。
出帐后，兰致一路没有说话，林潇云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也不需要多解释什么，勒马向着林字营而去，因为他知道，奎字营的偏将不行能连这样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
而在与江夏仅有一江之隔的江陵城内，五营军破江夏之敌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街坊市集。
叶玄在房中听到前线的消息时，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兴奋，反而意外的有些降低，有些遗憾。
而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问候声，应该是有客人来访了。
片刻后，房门开了，丫鬟带着一位身着玄色铠甲的将官走了进来。
这将官肩披战袍，而立之年，身材不高，却相当壮实，脸部线条明显，容貌并不出众，但目光犀利，眉宇傲然，腰配利剑，每一步都透着凛然之气，最后立足于叶玄床前，行一礼后道：“世子可还无恙？”
叶玄见状，艰辛的从床上坐起，靠在身后的墙上，慢慢的回了一个礼。
看着眼前驻足于自己跟前的这个将领，叶玄努力的回忆着，但并想不起此人的身份。
“在下乃勇字营偏将令安原，今日有事相见！”来者站于叶玄面前，道明了自己身份。
经过泰半个月的休息，叶玄的脸色已经徐徐恢复，也能开口说话了，只是仍有些虚弱，听令安原道完后，他刚刚想起来留守在江陵城内的勇字营，回道：“令将军所谓何事？”
令安原看着叶玄，道：“林将军在出征前，将江北襄阳黎民南渡一事交于勇字营，故而在下前来问明情况，南下黎民或许在襄阳何地？”
叶玄听罢，在心中盘算一番，道：“具体所在我也不得而知，但请令将军尽量在靠近洛阳云山一带的地方查探！应该就这几天内便能到襄阳境内了！”
令安原听叶玄说完后，剑眉挑了一下，也不再烦琐，抱拳道：“在下知晓了，告辞！”
叶玄见令安原大步流星的朝房外走去，不由得心生忧虑。
究竟，直到疏散后，他才觉察，自己竟是如此的牵挂着那小我私家。
叶玄忙叫住了正走向门外的令安原，他不知道林潇云是否已经说得详实了，所以再次嘱咐道：“还请令将军切勿伤害一路护黎民南下的伊娄族人！”
令安原顿住脚，不动声色的听叶玄说完后，便又快步离开了，没给任何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