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刚开学的原因吧,年级主任大发善心周六和周日不上课,周五晚上将马潇潇送回宿舍之后,杨光和杨伟偷偷摸摸地拉着我跑到茅厕里。
“喂喂喂,干嘛啊,神神秘秘的。”
我扯开杨伟的手,望着他俩。
杨光倒是镇定自若,吧唧着嘴说:“先给我根烟。”
妈的,自己不买,都抽了我整整一包了你也美意思。没好气地丢给他一根,再分了一根给杨伟,我自己也点上一根,看着烟盒里只剩下的三根,心都在滴血啊。
“说吧,到底什么事。”
“今晚咱们出去,怎么样?”
杨伟一脸兴奋地望着我。
“我都想,可怎么出去,没假条,难道翻墙啊?”
“嘿嘿……我要是能搞到假条呢?”
不得不说,杨伟笑起来真猥琐。
“一张假条只能签一小我私家吧?”
“嘿嘿,我这个是团体假条。”
怪不得杨光这么淡定。
杨伟也没有说在哪儿弄来的团体假条,我也不多做过问,只要能出去就行,管他那么多干嘛。守卫科的几个老家伙没能看出来我的名字是新添上去的,不外这次郭云彩也随着我们一起,其余人也就和我们分道扬镳了。
刚开始出发的时候杨伟就提议吃宵夜,不外郭云彩有事就事先离开,队伍里就剩下我们复读小分队三人了。
杨伟在夜市街挑了一家烤鱼店,点了三斤多的一条鲤鱼。现在正是兰城最热的时节,三小我私家就在外面选了一张桌子。杨伟大叫着饿了,点了一盘炒粉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解决之后烤鱼也差不多上了。
烤鱼还没上桌,酸辣的香气就已经往鼻腔里钻了。不外这老板上菜的速度让我有些怀疑我们点的鱼是不是已经被调包了,否则怎么可能那么快就上了。
小锅热腾腾冒着热气,整条鱼躺在小锅中间,香辣的红油淹没了整条鱼,锅里满满当当的土豆花菜,就这么问了下就已经口齿生津,我忍不住用筷子夹了一块土豆。
吃得急了一些烫了嘴,杨伟拿胖子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儿子。
“横竖明天不上课,整点酒吧!”
杨伟提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肉,嘴里塞满了工具,含糊不清地说。
杨光说:“我没意见。”
他们都没有意见,我虽然也没有啊。
杨伟:“啤的照旧白的?”
杨光:“都行。”
听到杨光没什么意见之后,杨伟向我挑眉询问,说:“老黑你胃行不?”
这家伙,居然还记得老子胃欠好。
我说:“可以可以,要不先来几斤米酒吧。”
待米酒上桌,三个糙男人提起酒杯猛灌。原来米酒这工具,味道不冲,但是后劲贼大。近一年滴酒不沾的我有些招架不住,倒是杨光看不出什么破绽,不知道是硬撑着照旧酒量本就那么好。不外杨伟却是有些差池劲,大脸在小锅升腾的热气里红的可怕,说话也开始飘了起来。
我们曾经都很胆小,心里话小心翼翼地藏着,不敢露出一丝一角,就算是被人不经意间瞥见,也会做贼心虚地收回一切,冒充一切从未发生。
喝多了之后,话题难眠涉及一些我们平时秘而不宣又心知肚明的事,因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在对方的心上扎上一刀。纵然我们都可以面不改色地说没事,纵然我们都可以冒充从未发生。
或许杨伟就是找个时机买醉,聂小倩横亘在我们中间,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总有一天会发作的。到时候受伤的就是我们三个。
我的头脑也有一些昏沉了,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肚子撑得可怕。杨伟把椅子拉到我旁边来,拉着我跟他吹杯子,一杯一杯下去,杨伟开始和我说从前那些屁事。
“老黑,仔细算算咱俩认识快十年了吧!”
一杯饮尽,杨伟咋了咋舌,目光开始昏暗,低着头像是在摸索什么。他拿脱手机,半天没解开锁,他醉了。终于解开之后打开了他的QQ相册,找到一张照片。
里面的人是我,我抱着一根竹竿,像个女孩子一张忸怩地笑着。那时候脸黑黑的,圆圆的,穿着白色的T恤,背后是一座低矮的木房。回忆被拉回已往,其时结业晚会我们班排了一个竹竿舞,可是学校的竹竿太细,我们只能自己动手。去了其时玩的特别好的兄弟,胡甫他家砍了几根。我还记得其时喜欢叫他“诗圣”,杜甫是也是诗圣嘛。
从前多美好,只是我们要长大啊,小王子只是童话,故事里的美好只会停留在书上,写书的人希望你看到之后也能感同身受。可是我已经不再是个读童话故事了,莎士比亚的伤心将我们妆扮得伤春悲秋,我们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愤青气息,可偶尔又胆小得像个贪生怕死的老头。
“你看,你那时候就这个逼样!”
杨伟指着照片,忍不住讥笑。
我推了他一把,说:“你他娘的好的到哪里去。你也不看看自己,就他妈几年,岁月这把猪饲料质量也太好了吧!”
“滚,”杨伟捏了捏脸上地肥肉,叹了一口气,说:“哎……还真他娘的是……舒服啊……”
“你脸皮也真是厚,妈的另有人自恋到这个田地的,胖子,老子服了你!”
杨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也有些醉了。我不知道从前发生在杨光身上的故事,不知他是否也有一个令他念念不忘的女人。他只是告诉过我其时因为生病错过了高考,住院一年多补得太厉害长了一身肥膘再也没能瘦下去,每每想到这里他总是捏着肚子上的游泳圈感伤,老子当年也是一根竹竿!
“阿光,不是我说你,你他娘的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女朋友了!”
“滚你妈的,老子找不找女朋友关你屁事,老子喜欢男的,怎么了!”
看两个胖子打骂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你一言我一语皆是戳中对方的痛处,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讥笑对方很胖。不外我也就奇了怪了,两个胖子相互伤害,比谁更瘦,也是头一回见。都是胖子,胖子何苦为难胖子呢?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活到老学到老,昔人诚不欺我。
“行啦,别吵了,干一个!”
看着两个胖子越吵越带劲,边上的人大多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两个相互捅刀子,我又没有醉死,还看着呢,就不丢脸啊!我又步行杨伟!
“干!”
两人终于停下来,三人碰杯,一饮而尽。仰头喝酒的时候,我望见了满天星辰,我抬起手指对这茫茫黑夜一通乱指,就似乎我所指的地方就有一颗星辰骤然亮起,那如果我挥手,是不是满天星辰全都汇入银河?我记得另一个胖子说过,凌晨三点的天空是最洁净的,银河在那个时候从无尽藏海流入天空,如果你足够有耐心的话,或许还能看到神明的祝福。
黑夜深邃而迷人,穹顶之上的黑云吸引着我的目光,每当我尽力想要望穿一切时,天空就似乎离我越来越远。
酒不会让人感应快乐,这世上只有一个李太白。我们都是伧夫俗人,喝酒只能浇愁,纵然没有愁,喝着喝着就有了。哪怕是看起来无欲无求的杨光,也低垂了眼眉,因为我们都没有一个尽善尽美的已往。
徐徐地,杨光和杨伟不再争锋相对了,各自缄默沉静着,只是杨伟神色昏暗,喃喃自语,“是不是因为我太胖了,聂小倩才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