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府,突然来袭的杂乱攻击了这里,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富贵气息在禁军困绕这里的一刹那尽数耗尽。
内宅之中,吴毅一夜之间不知生出几多鹤发,在他的下首,吴厉依旧是那副阴恻恻的样子,斜着眼睛笑。
“年老,早就让你听弟弟的,宰了这些成事不足坏事有余的种,可你偏偏心慈手软,结果怎么样......”
“你给我闭嘴!你明明知道珂儿没有做事的本事,为什么不亲自去!”吴毅恼怒的大吼道。
然而,面对自己哥哥的生气,吴厉却只是不屑的一笑,随手扔下了一张纸条,开口说道:
“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稳妥了许多,多的话当弟弟的也不说了,年老你都明白。”
吴厉放肆的大笑起来,迈着步子悠哉悠哉的向后院走去。
吴毅满脸恼怒的捡起那张纸条,面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你可是我的亲弟弟啊!你帮......”一口怒气上涌,吴毅直接晕倒在了地面上。
阳光透过窗棱照耀在屋内的纸片上,隐约可以看见上面纪录的,正是桂阳监前一段时间报上的收益与产出......
由吴家引起的动荡还在连续发酵之中,随着账本的果真和金十三的招供,吴家贪腐的事情基本上获得确认。
在得知排山瑶和马箭瑶相继向官府供述了自己贪腐实情后,走投无路的吴毅终于选择了认罪伏诛。
其利用自己身为郴州通判的便利,勾通瑶族,虚报银矿产出,贪污高达百万贯,险些比得上整个荆湖南路的产出。
如此大案自然已经不是郴州府衙单独可以处置惩罚,在向上汇报情况之后,吴毅和吴珂、金十三等一干要犯被押运至潭州,期待朝廷的下一步旨意再作发落。
而这一切都与吕璟无关,在与秦观的一番谈话事后,他就一头埋进了自己的岭南食府之中。
除了与那些伙计、仆役相同外谢绝了一切来客和邀请,让许多人摸不清楚缘由。
此时郴州城中张士良的贵寓,几个老匠人也正在坐卧不宁的检验比对着什么。
“你确定这小子其时拿出铜禁时没有偷换?”一脸富态的张士良依靠在椅子上,微笑着说道。
“张中官莫非信不外我杨士瀚?其时我亲自检查过,完全切合中官此前所言铜禁的特点,而且左右不外半日时间,他们也来不及做什么手脚。”
一身黑衣的杨士瀚结实,身量高峻,猛地一发怒,竟吓得那几个老匠人远远逃开。
“贤侄莫要生气,老夫就是随口一问,你堂堂杨门猛将,还会蒙骗老夫不成?来人!”
张士良开口的同时随手向后一招,自有仆役坐卧不宁的期待付托。
“把老夫之前给杨少爷准备的工具拿来。”张士良开口付托道。
仆役们应下后慌忙离去,杨士瀚面色有些犹豫,却终究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过了片刻,张士良从仆役手中接过一道密封起来的锦囊,一边递给杨士瀚一边说道:“你那岳父的消息都在这里了,老夫劝贤侄你照旧不要太过激动,要从长计议。”
“谢过梁中官。”杨士瀚接过锦囊,正要起身离去,突然看到之前那几个老匠人颤巍巍的来到张士良近前开口说话。
“老爷,这铜禁是假的。”
“仿造了有些年头,做工也很是精细,又特意做老,确实很难分辨。”
“若非其所用工艺非秦末时期可以掌握,我们几个老头子怕是也要着了道......”
杨士瀚面色瞬间变青,自己忍受那小子那么久,居然还敢拿赝品来骗自己?当下就要起身向外走去,却被张士良示意仆人们拦了下来。
“贤侄可是要去寻那吕璟?万万不行。”
“为何不行,他竟敢欺辱于我,今日非让他吃个教训!”
张士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好了,贤侄,给你的工具我不会拿回来,至于吕璟那小子,如今不宜脱手,先放他一马吧。”
杨士瀚尴尬的笑了笑,随后也不多说,急遽告辞离开。
“老爷......”有仆役看着杨士瀚的背影,忍不住开口说道。
“行了,此事无需多言,工坊的事情怎么样了?”张士良目露思索。
“禀老爷,之前您拿出的建设方案有些繁琐,如今只有厂房完工,其他区域可能要到年后了。”仆役回应道。
“好,去吧,派人盯一下吕璟,顺便把陈衍叫过来,他们最近不是走的很近么。”
仆役领命而去,张士良则闭着双目,默默思索起来。
大宋东京城内,端王府,年仅十五岁的赵佶正在梁师成的陪伴下练习书法,童贯侍立在一侧。
赵佶是神宗第十一子,自幼喜好笔墨、丹青等物,对奇花异石、飞禽走兽有着浓厚的兴趣,虽然神宗从没有将他当做皇位的候选人,但自幼也多痛爱。
哲宗即位后,作为皇兄,对赵佶也多有看护,先封遂宁郡王,后又改端王,每日里与王诜等人吟诗作画,陶醉于山水笔墨、市井富贵之间,潇洒自在。
梁师成因为熟习书法的缘故,偶尔也会来端王府中教赵佶书法,一来二去有了友爱。
“梁中官,今日不如留在我府中用饭如何?新传到东京城的暖锅,别处可是没有。”赵佶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放下笔开口说道。
“小的谢王爷美意,只是太后那里还要小子照应,怕是没有时间了,他日定要与殿下不醉不归。”梁师成满脸微笑的回应。
“也好,那童贯你资助送送梁中官。”赵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勉强。
侍立在身后的童贯领命,敬重的将梁师成送出府中,随后才回返。
出了端王府,梁师成的面色就瞬间阴沉下来,想起那活该的一家人如今还没有死绝,他就感受痛苦难言。
近段时间臭豆腐和暖锅等吃食相继开始在东京城内流传,梁师成更是感应心中难安,官家此前体现出来对此人的关注已经让他担忧不止。
若是再和端王有了联系,当年的事情可就欠好说了。
正思索着,马车外突然传来了小黄门李彦的声音。
“梁中官,快随小的回宫,官家急着找您呢。”
梁师成心中一惊,连忙付托仆役将李彦迎上车来,一边敦促车夫加速速度,一边开口问道:“可知道是何事?”
李彦犹豫了下,他一个给事掖庭身世的小黄门,虽然不敢冒犯向太后身边的红人梁师成,可是说多了又怕担关连,当下只好低声说道:
“听大官说,似乎是岭南那边失事了,陛下雷霆震怒,正指着曾相公的鼻子骂呢。”
梁师成心里一咯噔,可是又觉得事情差池,若是自己的事情,应该与曾布无关啊,可一听到岭南二字,他又忍不住有些担忧,当下只好敦促车夫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