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屠户帮

　　美食大赛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方式落幕，其中吕璟的名号也随着连创三道新吃食而广为人所知晓。

　　其后美食名录的制成和流传，更是将郴州这个原本偏僻的所在，彰显的别有姿彩起来。

　　清晨，吕记豆腐铺还没有恢复对外开业，但所有人都明白，吕记的红火已经势不行挡，臭豆腐、暖锅、油条，三项新吃食随着这次风浪势必将风靡大江南北，缔造出丰盛的利润。

　　而所有人中最开心的，莫要数徐小三了，他原本只是吕记劈面店肆的伙计，虽然一直眼馋吕记的兴旺，可是有约书在身，却无法更换门庭。

　　如今这一切问题却都迎刃而解了，徐小三躬着身子，极为尊敬的将吕璟一行人迎到店中，这以后就是自己的新主子了！

　　“把这三间店面买通，凭据我之前的方案来革新，有什么难题和我说。”吕璟伸手指点了几番，旁边刘府的泥瓦工匠们连连听命。

　　美食大赛让吕璟和刘赟二人获益颇丰，冠军的奖励还只是少数，两人在黑市上的关扑足足赚取了八百贯！若非刘赟有着知州少子的身份让对方忌惮，这笔钱怕是就要不回来了。

　　有了余钱，吕璟也不客气，直接以自己二人的名义将劈面几家店肆尽数购置了下来，准备新建一家真正的食府出来。

　　刘赟对此自然举双手接待，只是在份子划分上坚决把大头给了吕璟，自己只占了三成。

　　“少爷，那油条市面上已经开始出头仿造了，我们要不要......”吕方侍立在一旁，轻声开口。

　　“不必担忧，油条工艺简朴，这本就是难免的事情，就是暖锅也早晚会被人仿造，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工具，吕记的名头便足够给我们带来丰盛收益。”

　　吕方自然不明白品牌效应这种来自后世的工具，当下照旧点了颔首，少爷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两人将这几家新买下的店肆轮流检察完，便带着徐小三向吕记回返，吴珂虽然接连败在了吕璟手中，但显然没有放弃的意思，反而越发变本加厉。

　　这几家店肆中原有的伙计中只有徐小三一人坚持留了下来，即是吴珂的手笔，甚至就连那些牙行们，也都对吕记的生意拒之千里，想要在人手上将吕记彻底限制死。

　　“少爷，琴筝女人那里？”吕方有些犹豫的开口。

　　“稍后我书信一封帮我送去吧。”最难消受美人恩，琴筝为了资助他甚至受到了翠香阁老鸨的责备，被严格限制了出行，他理所应当要去看望。

　　吕方应了一声，两人正要回返家中，却突然发现有辆朴素车架朝吕记的偏向驶来。

　　“吕大郎！我爹让我给你送书过来，你快部署地方！”还未临近，便听到了秦湛的高声召唤，语气总觉得有股酸意。

　　打开店门将秦湛迎了进去，随后有仆役从那车架上将一本本装点整齐的书籍搬入吕记之中。

　　“我爹说了，你是个好苗子，这些书都是他以前所读，如今赠与给你，若是你敢辜负我爹的期望，小心我秦某人的手段！”秦湛一边吃着新近产出的油条，一边没忘了开口威胁。

　　吕璟只是微笑应下，心中对秦观此举确实感动，书籍在这个时代就是最名贵的财富，况且秦观送来的这些书籍一定还缀有其评述看法，对吕璟理解其中意思大有资助。

　　“我爹三日后要和友人去东江湖游览，你去是不去？”

　　吕璟微微一愣，随后连忙允许了下来，若是能够获得与秦观私下相处的时机，说不定便能劝说于他。

　　“记得将那暖锅给我们家送上一份，就在城东开利寺。”秦湛扬了扬头，颇为傲娇的径直离去了。

　　“少爷，这......”吕方面有微怒。

　　吕璟却只是一叹，这秦湛如今还只是个有些被宠坏的孩子而已，常年埋头于书本间，人情世故自然短缺，只是待日后秦观病死，历经了人情冷暖的秦湛最终成为梁师成的座下客，有几多无奈，就只能由后人评说了。

　　“他本心不坏的，不用理会，人手那里有什么眉目了么？”吕璟一边支使徐小三将那些秦观送来的书籍放到后院安置，一边开口问询。

　　吕方摇了摇头，显然事情并欠好办，作为郴州当地的地头蛇，吴家的实力实在雄厚。

　　“好，那就这样吧，午后你陪我去西街走一趟。”吕璟自去整理翻看那些书籍。

　　“西街？那不是屠户帮的土地么，少爷去那里作甚？”吕方按捺住心中好奇，关闭了店门自去演练武艺，近几日除了教授署理商们新吃食的做法，吕记暂时是禁绝备开了。

　　时间到了正午，吃完饭后将店肆留给了徐小三看护，吕璟主仆二人便向郴州城西街行去。

　　此时正是郴州城中热闹的时刻，清澈的溪流两边，市肆街坊连成了片，沿路摊贩汇聚，各式糕点水果，菜蔬小吃，另有艺人们占好了地方舞耍，一片热闹的景象。

　　宋朝对于商品经济的开明造就了市民经济的繁荣，坊市界限的打破和自上而下对于商品经济的尊重，筑就了这个朝代独占的经济繁荣。

　　西街的情况却与其他坊市都不相同，在这里随处可见门面宽敞的肉食铺子，其内的屠户们也多数膀大腰圆，时而将目光掠过四周，那些摊贩们便连连低头体现敬重，偶尔还要添上些孝敬。

　　“少爷，这屠户帮背地里没少做无本生意，我们可要小心一些。”岭南民风彪悍，吕方不得不小心一些。

　　吕璟嗯了一声，吴家的打压让他不得不另谋蹊径，这屠户帮的事情他早有注意，如今却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随意选择了一家肉铺来到近前，正在磨刀的屠户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瓮声瓮气的道：“客人要什么尽管张口，断不会缺斤少两！”

　　“我想见一见你们当家的，有桩大生意要劈面送上。”吕璟说话间目光掠过四周，这西街屠户们的生意果真冷清了许多，消息无误。

　　屠户愣了一愣，随后便露出了凶相，目光不善。

　　“俺们当家的是你个毛娃娃想见就能见得么！再烦琐，俺手中的屠刀可不认得你！”

　　屠户刚要举起手中解肉尖刀，却被吕方一拳打中手腕，痛呼一声后，尖刀马上落地。

　　周围的其他屠户们也被惊扰，持着尖刀就要冲将过来，路人商家们连忙躲闪，生怕招惹了祸事。

　　“你们屠户帮最近生意欠好吧？听说吴家要在城中另起一处肉庄，专门贩卖生鲜肉食，价钱低廉，很是受各人接待啊。”面对周围涌来的屠户们，吕璟毫无畏惧，淡定开口。

　　周围的屠户们一愣，那被打疼了的屠户却不愿罢休，喝骂道：“那又如何！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兄弟们，解决了这两个......”

　　屠户突然察觉到差池，周围的那些兄弟们竟然不约而同放下了手中尖刀，神色间竟然对这少年露出了敬重神色。

　　“没想到吕令郎驾到，不知要见我们当家的何事？”却是一个毛发旺盛的屠户站了出来，职位明显要高上一些。

　　“自然是有生意相助，就看你们敢不敢吃了。”吕璟既然敢来，自然就有自己十足的掌握，这屠户帮若是生意再昏暗下去，离解散也就不远了，他不信那个领头的能拒绝自己。

　　果真，那毛发旺盛的屠户思索了一会，随后便支使两个屠户将吕璟二人向铺子内带去。

　　胡六揉着疼痛不已的手腕定在了原地，这就是各人前些日子说的那个吕令郎？他真能救了我们的生意？

　　吕璟二人被带到肉铺后方，其内竟然有隧道开口，不知蔓延向何方，两个屠户也不多说，只是示意两人蒙上双眼进入。

　　没有犹豫，二人任由屠户们带着，在弯绕的甬道内走动起来，连拐了不知几多道弯，终于到达了目的所在。

　　“老大，人带来了。”屠户开口的同时将布条自吕璟二人面上摘下，一处颇为宽敞的地下窟窿泛起在视线中，周围聚集了十多个手持尖刀的屠户，隐约另有处庙宇供奉在角落。

　　“听说有人要给我屠户帮送上大生意，没想到竟然是吕令郎，失敬。”窟窿中央，虎皮大座上有一面目狰狞的巨汉，开口间瓮声瓮气。

　　吕璟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周围的屠户们已经将弯刀亮出，颇有几分凶恶气。

　　“当家的莫非怕了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吕璟一边示意吕方不要轻举妄动，一边开口道。

　　那为首的男人闻言马上哈哈大笑，一挥手便示意那些周围的屠户们退去，语气间多有不善。

　　“说吧，你吕令郎点石成金的本事我是信的，但要是故意拿我屠户帮开涮，那可真就是寻死了。”

　　巨汉话音落下，周围的屠户们纷纷亮出了刀刃，一副凶戾模样。

　　“当家的放心，小子既然敢来，自然就有掌握，只是也要看当家的能否满足我的要求。”吕璟上前几步，附耳在那巨汉脸上，将自己所说生意讲明。

　　窟窿中的气氛冷冰到极点，吕璟和巨汉的低语声别人听不清楚，屠户们握紧刀柄，只等着老大下令便要狠下杀手，吕方则是在黑暗找寻时机，以防万一。

　　约莫已往了一刻钟，窟窿中突然传出那巨汉的痛快笑声，竟然还站起来拍了拍吕璟肩膀，一副满意神色。

　　“吕兄弟放心，那吴家竟然想抢我屠户帮的生意，须绕不得他们！一切就按吕兄弟说的办，来人，摆桌款待！”巨汉迈着大步走到窟窿中央，吕璟这才发现，这个屠户帮的当家竟然足有接近两米的身高，在宋代实在稀有。

　　一番推杯换盏，吕璟也终于在这个世界首次尝到了牛肉的滋味，配上温热黄酒，别有风味。

　　“吕兄弟，哥哥有句话不得不说，你来到这郴州也有些时日，听说与这知州家的令郎也相交甚密，区区几个酒楼活计，怎么求到了我们头上？”名叫残阙的巨汉一边大口吞咽牛肉，一边开口问道。

　　吕璟微微一笑，这家伙哪里知道自己缺了几多人手，从掌勺的到切菜的，再加上来往招呼的伙计和维持秩序的，凭据自己的计划少说也得五六十号人支应，刘府可没这么多人手。

　　“这个当家的就不要细问了，咱们照旧细谈下这肉庄的事情吧。”

　　残阙闻言也是大笑，又拍了两下吕璟的肩膀，两人径自商讨起来。

　　宴饮事后，残阙代表屠户帮和吕璟签订了文书，除了日后吕家采购肉食的优惠外，最重要的一笔生意却是要在城南设立一处肉庄，让一旁的吕方颇为不明所以。

　　“少爷，这屠户帮真的会老实相助？”离开西街，吕方有些担忧的开口询问。

　　“会的，这个不用担忧，你有注意到他们洞中的那座庙宇么？”吕璟想起自己提起时残阙目光中的闪躲，愈发好奇。

　　吕方点了颔首，其时只想着万一谈崩如何逃离，庙宇中具体供奉什么却是没太注意。

　　“先不管，去刘府一趟。”吕璟开口的同时向城中心走去，吕方在后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