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到底是安阳侯府的曾经的当家主母，骤然开罪以后，在整个安阳侯府之内少不得也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钟氏掌权以来，府中各处也都有着钟氏部署的人。或是远亲部署进了府里做掌事，亦或是有些施以恩惠然后进行提拔的奴才们。
这一部门人，在钟氏失势以后，有些心中有鬼的，便开始有些惶遽不行终日。
老夫人姜氏到底也不是个吃素的主儿，从钟氏那儿将府中的庶务接管过来以后，不外半月余的时间，就已经处置惩罚了七八成了。
而这半月里头，府中自然不是那样安生。
陈姨娘骤然暴毙，赵晴娆知是所为何事，但却也并不太去声张。心中憋着一口闷气，暗自将赵晴如给记恨上了。
赵晴如这些日子里也不得安生，每日从女学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以后，便就与赵君衍一同去了荣德堂求老夫人。
赵君衍并不知晓事情的起因经过，只是听赵晴如大致说了一些。
赵晴如自然是将钟氏说得何其无辜，所以赵君衍对这件事极其不理解。
可赵君衍去到赵德宪那儿以后，赵德宪也无非是一句：“你母亲做下的那些罪孽，送去祠堂也是轻饶了！”
赵君衍十分不理解，只相信赵晴如的话，认为父亲与祖母都是被蒙蔽了。整日郁郁不安，险些就是要病倒了。
这日，赵霜凝从女学归来以后，正要去荣德堂伺候老夫人用晚膳，便瞧见赵君衍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地正往荣德堂走去。
赵君衍低着头，并未注意到赵霜凝走在自己的后头。
“衍哥儿？”赵霜凝轻轻唤着，问道：“二姐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这几日里头，险些都是赵晴如与赵君衍一块儿来的。这回只瞧见赵君衍，自然是觉得奇怪的。
赵君衍突然听见背后有人作声，自然是给吓了一跳的。转过头来发现是赵霜凝，心中难免警惕了一分。
从前，赵君衍也是时常去尚书府的。
因着赵二老爷的才学出众，赵君衍也是极为喜欢这个“会讲故事”的二叔。而且，张氏时常也会送些小玩意儿给赵君衍。
那时的赵霜凝虽然待赵君衍不算亲厚，但也比旁支那些子弟好了许多。
如今这般生分…
赵霜凝虽然也知道有自己的原因，但二人之间到底隔了一房，又有赵晴如时时编排赵霜凝的不是，也难怪这般生疏了。
“三姐。”赵君衍到底照旧个孩子，心思清净许多，很快就对着赵霜凝恭顺重敬地行了一礼。
“你可是来给祖母请安的么？”赵霜凝放眼瞧去，只觉得赵君衍神色憔悴，小小的脸上多了几分与年纪并不相配的悲悼。
赵君衍点颔首，颓然道：“祖母这几日忙得厉害，也没多大时光见我。三姐姐过来，也是来见祖母的么？”
这几日，老夫人顾不得因为钟氏的事情神伤，更是要兼顾去处置惩罚这些事情的后遗。忙得厉害，也见了赵君衍频频。
可赵君衍一直被赵晴如撺掇着以为是陈姨娘陷害的缘故，每每见了老夫人也都只是哭诉着让老夫人放了钟氏。
如此几回下来，老夫人见到赵君衍的时候，总生了几分“近乡情更怯”的感受。久而久之，便并不大愿意去亲自见赵君衍了。
“祖母这几日忙，作为孙女的也是要已往帮资助的。”赵霜凝道：“咱们，也该为祖母分管分管不是？”
赵君衍咬了咬牙，眼眶红了红，说道：“祖母…祖母…另有母亲她…”
显然，赵君衍的脑子里照旧一直都记挂着钟氏的。
赵霜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起影象中那个虽然并不算得十分智慧，但却可爱的赵君衍。
那时的赵君衍年纪更小，正是生动开朗不懂事的年纪。不知道那些外貌鲜明的背后，那些肮脏不为人知的事情。
“你母亲的事情，我是知道的。”赵霜凝伸脱手，摸了摸赵君衍的脑袋，说道：“可是你眼下，也不能做什么，是吗？”
“平日里你祖母，另有你父亲对你的那些教诲，你可是都不记得了么？”赵霜凝徐徐开口道：“在祖母和你父亲面前，你应该保持一个什么样的姿态？”
是孝顺怙恃，尽量预计他们的心意。而不是一味为了自己，去央求他们做一些十分为难的事情。
赵君衍怔了怔，虽然明白赵霜凝话里的意思，但是到底照旧十分不宁愿宁可的。
“好了，先随着我去和祖母请安吧。”赵霜凝见赵君衍已经领悟，便拉着赵君衍的手进了荣德堂的膳厅。
现在膳食已经摆好，因着连日来辛苦的缘故，老夫人的气色看起来也并不算是十分好。
老夫人见到赵霜凝牵着赵君衍的手进来，另有些颇为意外。
“凝姐儿，和衍哥儿来了啊。”老夫人有些没回过神来，可照旧招呼着他们姐弟两个坐下了。
这一顿饭，赵君衍倒是极为灵巧，一直忙着给老夫人布菜，险些没再说过关于钟氏的那些事情。
但赵霜凝却也知道，赵君衍一定是不会轻易将这件事放下的。
赵君衍重情感，现在对着老夫人是这样，看待生母钟氏更是。
用过晚膳以后，赵君衍那儿另有课业要做，便提前离开了荣德堂。唯留下了赵霜凝，心中有些话要给老夫人说。
“若不是今日瞧见，孙女都还不知道衍哥儿这样憔悴。”赵霜凝开口道：“这些日子里，衍哥儿过来可都是为了伯母么？”
老夫人点颔首，无奈叹气说道：“能不是么？衍哥儿一心觉得钟氏是被冤枉的，一直都求着我将钟氏给放出来呢。”
“孙女觉得，祖母该下定一个决心了。”赵霜凝脸色一凛，说道：“衍哥儿什么资质，祖母也是知晓的。”
“未来承袭侯府爵位，简陋也就和当年祖父差不多了。但若是凭据眼下的情况下去，衍哥儿如何能够调整过来呢？”
说到底也是一直养在钟氏的膝下，而且又因为钟氏的事情受到赵晴如的蛊惑。若是心中的郁结一直得不到疏散，于他而言必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你的意思是？”老夫人略有迟疑，眼神中也带着一些疑问。
“岳山书院向来是极好的。”赵霜凝开口道：“当初父亲与那儿的院长略有几分友爱，想来将衍哥儿送去那里学习应是没什么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