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阳侯府,阳光正褪去了中午时候的燥热,让人觉得心情舒爽。
清玉阁的院子之内,张妈妈手上正拿着一个小瓢,不停地从水壶里取了水,浇灌在院中的一个小小花园当中。
花园之内虽然未见开花,但嫩绿的新芽已然焕发出了勃勃的生机。
张妈妈额头上稍稍能够瞧见些许的汗珠,但却并未停下手上的活计,似乎对此是甘之如饴。
赵霜凝回到清玉阁内之时,恰好就瞧见张妈妈正站直了身子,用左手捶着腰。
“张妈妈,这浇花的事情让粗使婆子来做就好了。”赵霜凝忙不迭地走到张妈妈的身边,一把扶着张妈妈就道:“你瞧瞧你,满额头都是汗了。”
“老奴也不外三十几,这浇花的活计哪里就不能做了?”张妈妈却笑道:“倒是女人今日去赴宴,一切都还顺当吧?”
就不知道,有没有人故意使绊子为难赵霜凝。
“放心,一切都舜畛当当的。”赵霜凝抚着张妈妈的手背,便道:“先去歇一会儿吧?这里的事情,交给别人来做就是了。”
说罢,赵霜凝便将张妈妈手上的小瓢放回了水桶里,头也不回地就拉着张妈妈进了屋子。
进屋以后,玲珑才道:“今日女人演奏一曲广陵散,可是让各人都瞠目结舌呢。亏得那些人还以为女人不会弹这首曲子,结果大跌眼镜!”
张妈妈脸上稍显意外,不外照旧说道:“女人样样都是出众的!”
至少在她心里,那就是这样的!
“恰好那一首曲子我擅长而已。”赵霜凝道:“不说这个了。再过些日子,就该到了父亲和母亲的忌日了,我想出门一趟,去祭拜祭拜他们。”
张妈妈马上脸色一沉,眼眶红了红,说道:“这是应该的。”
尚书府里的大火,是赵霜凝影象里不愿意去追念的一段往事。
一场大火,浓烈而又可怖。火蛇窜过之处,皆化作了一片灰烬。几多亲人与家仆命丧火海,都是因为那一场火。
若不是那日夜里赵霜凝被蝉鸣吵得睡不着,睁开眼睛时恰好闻见了浓浓的烟味,怕是也难逃一劫了。
她身边的丫鬟们,尽数都活了下来。而母亲身边的,却只有一个张妈妈幸存了。
想起当初的往事,张妈妈忍不住就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回忆已往,让她觉得悲痛万分。
“女人也别太惆怅了,一切都市好起来的。”可饶是如此,张妈妈照旧慰藉赵霜凝道:“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女人你的。”
赵霜凝默然颔首,心里也多了几分叹息。
她或许,是个没有怙恃子女缘的人吧?穿越前是孤儿,穿越后怙恃俱亡。
清玉阁内的气氛,马上因为这件事而变得有些凝重。赵霜凝自个儿心情也不是很好,索性让伺候的人都退下,自个儿到了书桌之前写写字静静心。
无论如何,来都来了,便要好好地活下去!
这,即是如今赵霜凝心中唯一的想法了。
可当赵霜凝在书桌之前不外写了片刻功夫的字以后,窗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的喧闹。
“三妹妹,三妹妹你可回来了?”赵晴如带着丫鬟走进了清玉阁,脸上带着一丝冷笑。
衣裳,是刚刚赴宴回来所穿的那一身。想来不外刚刚回来,最多去了钟氏那儿请安,就已经转道过来了。
外头,丁香和阿珠正守着呢。她们自然知晓刚刚几人伤怀的场景,现在便也就不愿放了赵晴如进来。
“三女人刚刚回来,正在里头练字呢。”丁香走上前,对着赵晴如行了一礼便道:“二女人有什么事情么?”
赵晴如冷眼看着丁香,自然也知道丁香的意思。
在练字么,就是需要一个平静的情况,不想让人打扰她。
可赵晴如却偏偏不平气。尤其是,刚刚在晋阳郡主的宴会上头,见到赵霜凝大出风头以后。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三妹妹请教。”赵晴如道:“你一个奴婢,延误了事情如何是好?”
话虽难听,可丁香仍是不愿意放赵晴如进去。
赵晴如气得脸色通红,却也做不出在院子外头大吵大闹的事情来。爽性就在一旁的廊下坐着,说是要等到赵霜凝练完字出来。
这样一来,赵晴如相当于变相地将赵霜凝给“道德绑架”了。不出来吧,让姐姐在外头等着欠好。
出来,却偏偏正中下怀。
赵霜凝手上拿着的毛笔就是一顿,看着笔下刚落下的几个字,便知道其实现在自己的心绪杂乱,实在是不适合练字的。
“算了。”赵霜凝将毛笔放到一边,整理了一下情绪,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二姐姐刚刚回府就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么?”赵霜凝语气比力僵硬,显然现在心情不是很好,也懒得搪塞赵晴如。
赵晴如脸上扬起一个笑容,说道:“说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想着妹妹奏琴弹得这么好,便向妹妹借几首琴谱。”
琴谱这工具,从古流传至今,许多名动一时的琴谱都是孤本,市面上很少有摹本的。纵然是有银子,也纷歧定有那个运气买到。
譬如广陵散一曲,虽然十分着名,可却也是赵霜凝的父亲当初机缘巧合之下才获得的。
而如今市面上若是想要找到广陵散的曲谱,实在也是要靠着几分运气的。
赵晴如之流,琴艺不甚出众的,那自然是没有那种“运气”在身上的。
赵霜凝听了赵晴如“借琴谱”这句话,当下便知道赵晴如这般轰轰烈烈地过来,一定是盯上自己的那一首广陵散了。
“也不知二姐,想要借哪些谱子?”赵霜凝冷眼问着,倒是想知道赵晴如是不是真的这么恬不知耻。
“不外也就瞧瞧三妹妹这有些什么而已。若有合适的,借去学习学习几日。”赵晴如没有直接说明,说完就进了屋子。
赵霜凝的琴谱,刚刚了书架的一侧,整理得十分整齐,赵晴如自然一进去就瞧见了。
“三妹妹这里的装潢也太过朴素了一些。”赵晴如审察了一下四周的陈设,说道:“家具样式都比力普通,倒是和侯府女人这个身份并不十分匹配呢。”
“是么?”赵霜凝似笑非笑地说道:“当初进府,这些装潢都是伯母亲自挑选的呢。我只当伯母体恤我没了怙恃,没曾想在二姐的眼里,原来是有几分寒酸的。”
…
赵晴如一下子给噎得厉害,自然也不敢排揎自个儿母亲的不是。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旋即到了书桌之前翻看起了琴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