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荼的指尖触摸到那酷寒砭骨的面具时,触电般的缩了一缩。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两人初次晤面的场景,彼时,亦是她重生的第一眼,那时,她只觉天地混沌,脑海空空,茫茫然无过往,悠悠然也不知未来,只知道,自己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朦胧的混沌世界,以及一片众多无垠的大海,她化身石像,耸立在那片海中唯一的一块陆地之上,身后一株七彩巨树似乎摇篮一般,为她撑开一片七彩斑斓的玉荫。
在这片酷寒的混沌之中,她唯一能感受到的一丝温暖,即是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以及一双,酷寒,却温柔的手,那双手,似乎太阳一般,掌心发出的暖光,将她身上的石化逐渐褪去。
他说
“别怕,有我在。我会为你驱散黑暗,我会为你带来灼烁。
我知道,你已经甜睡的太久了,你迫切的想要看到这一切,现在,你只需要睁开眼睛。”
何荼凭据这声音所说的
慢慢睁开眼睛,视线所及,是一张冰雕的面具,她颤巍巍地伸出僵硬的双手,小心地去触碰那面具,在她指尖碰到那面具的那一刻,那冰封的面具突然脱落,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
那面孔似乎玉雕的一般,堪称绝艳,只是,唯独少了一个工具,那即是人的生气。
那件宛如玉石艺术品的面孔,在何荼摘掉他面具的一瞬间,他突然学会了微笑,嘴角牵了牵,微微扬起。
也是那一天,他拥有了脸,体会到了,做人的喜悦。
何荼触碰着他的脸,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日,混沌中。
彼时彼刻,天地间,唯有他们两人,以及一棵树,一片海。
相依为命,寮遣寥寂。
指尖落下之刻,韶流光的面具瞬间消失,与当年一样,精美无双,差异的是,现在的他,不止微笑,已然将人类的柔情,学的入木三分。
他看着何荼,目光温柔似乎阳光。
他说
“傻兔子,这是你第二次摘下我的面具。”
也是他第二次拥有一张脸。
何荼怔了怔,只觉风声咆哮,草声茫茫,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被放大,包罗韶流光起伏的心跳声。
一时间,自己的心似乎也跳了起来。
砰砰砰,两颗心得频率逐渐重合。
这是自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跳,韶流光说过,她的心是石头做的,所以不会跳动,但是如今,她有心跳了。
“是不是很受惊?”
“啊?”
何荼被他这突如而来的问题问的有些惊奇。抬头看向韶流光
“你难道没有觉察吗?没有点血衣,你却没有任何不适。”
何荼名顿开
“简直如此,这是为何,难道说,我与鬼圣的肉身融合乐成了?”
韶流光嘴角微扬,冷笑道
“恰恰相反。
你会死,而且,那一天会很快到来。
不外,吾会罩着你。
究竟,你摘下了我的面具。”
韶流光说罢,便化作青烟飞散。
清辉左右,柳溶月推开房门,倚在门前,一双美目看向何荼。
何荼以为她会将她痛骂一顿,结果,柳溶月只是解下自己的披风,轻柔地披在她的身上,道
“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何荼被她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
半响才反映过来,突然喜上眉梢,厚着脸皮问了句
“美人儿这是在体贴某吗?”
柳溶月没有说话,只是弯腰行了一个礼,转身回屋。
“等一下!”
何荼急遽将她叫住
“你有朋友吗?”
柳溶月顿了顿,转头看向她,一双美目一时庞大,没有摇头,也没有颔首。
“从现在起,你有了。”
何荼笑着拢了拢披风,却换来那人浅浅一句
“歉仄,溶月不需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