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萧瑟凄寒，阴云郁结降低，涨潮逐渐滞缓乃至落下，渔船的木质甲板吱呀作响，连带着那些红嘴鸥也有些坐立不安。
风暴的脚步又近了些。
戴着肉色乳胶手套的李昂淡然丢掉冲锋枪，走回沙滩，躬下身子半蹲在克里斯蒂娜身前，绝不犹疑地扬起手臂，朝少女脸上左右开弓，来回抽了十来记巴掌。
肉眼可见的，克里斯蒂娜脸颊迅速红肿，她幽幽转醒，蓦地看见一个戴着漆黑鬼面、身披血染雨衣的诡异男人蹲在她身前，尖叫一声差点又昏已往。
李昂懒得去思考，直接粗暴地扼住克里斯蒂娜咽喉，压低了嗓音，用磨砂般沙哑声线说道：
“我说，你听。”
被苍白漆线贯串的傩面眼窝直视着克里斯蒂娜因为极端恐惧而扭曲的面部心情，徐徐开口道：“接下来几分钟，你会把你的小同伴们挨个挪回车上，开车把他们送到哥谭市医院——如果来得及，他们也许还能赶在脑溢血之前抢救过来。哦，对了，别忘了用你的手机拨打911的热线电话，让那些哥谭警局的条子过来洗地。”
知道此时，克里斯蒂娜才恍然觉察四周草坪上落满了残肢断臂，那些断手断脚断头乃至半个屁股挂在树上的黑手党打手躺了一地，间或另有几个生命力顽强的正在不停抽搐哀鸣，无可阻挡地走向因失血过多而衰竭死亡的末路。
李昂对于这种场景没有丝毫的不适，他抖了抖雨衣上沾染的血水，惬意松弛地扭动着脖子，慢慢松开对克里斯蒂娜的束缚。
“现在，你可以逃命了。”
脚步踉跄着，试图站立起来的少女再一次跌倒在地。
李昂没有在克里斯蒂娜身上倾注更多的目光，他转过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咸腥海风与粘腻血气融为一体，像刚从熔渣中提炼出的炽热生铁一样，灼烧喉管。
另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李昂随手抽掉一具黑帮打手尸体上的领带，又从他裤兜里翻出车钥匙，一边用柔顺丝滑的上好布料擦拭手斧与破甲刀上的血迹，一边从容不迫地爬上斜坡，踏在公路上。
他按下车钥匙的电子按钮，一辆车滴滴响了两声，李昂嘴角带着笑意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距离帕特里克逃离此地已经已往接近三分钟，李昂踩下油门，没有打开车灯，仅靠着熹微月光分辨偏向。
他把手臂放在半敞开着的车窗上，刮过的强劲风势使得雨衣的袖口烈烈作响，路两旁的高峻树木如同静穆伫立的持剑卫士一般，无声凝望着他驶去的车辆背影。
此时的帕特里克已经把车速飙到最高，他疯魔般紧张地盯着后视镜，试图在平滑镜面中窥见一丝灼烁的痕迹。
“很好，那个怪物没有追上来...”
帕特里克紧咬着嘴唇，棱角明白的俊秀脸庞上刻满了惊悸。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在意大利黑手党里没有，在哥谭黑帮没有，甚至在黑水公司派遣他去的叙利亚战场上也没有见过。
轻松写意地掠夺走他人性命，就想用饭喝水一般闲时自然，甚至于帕特里克能觉察到，那个雨衣狂魔戴着的诡异面具下隐藏着的是何等的不屑于轻蔑。
人命在那头怪物眼里就和一株花，一棵草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帕特里克知道。
“艹！”他恼怒地拍打着偏向盘，打开车窗让冷清夜风吹凉自己发烧到疼痛的头脑，难以抑制地重重吐了句脏话，用这种方式掩盖他狂跳心脏险些炸裂胸膛的事实。
冷静，冷静下来，那个面具男只是人，他没有超能力，只是肉体凡胎，一样惧怕子弹，一样不得不避开钢铁链条的罗网扫射。
帕特里克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强迫自己拿起手机，给理查德·萨帕打了个电话。
“任务失败，”帕特里克可以嗅到自己腋下沁出的厚重汗水味儿，“除了我逃出来了之外，所有人都被杀了。”
“什么？怎么回事？”正在书房期待着消息的理查德猛地从红木座椅上站起来，高声质问道。
“有个带着木质漆黑面具，披着雨衣的男人袭击了我们。”帕特里克艰涩说道：“他就一小我私家，没有辅佐。”
“怎么可能.....”理查德揉了揉生疼的眉心，“不管怎么说你先回来吧，那小我私家没随着你么？”
“没有。”帕特里克重新看了眼后视镜，中气不足地说道：“他应该不是什么具有超能力的变种人，不外我乐观预计，搪塞他至少需要三十个装备齐全的妙手，以及一辆带探照灯的武装直升机。”
理查德缄默沉静了一下，半晌才开口说道：“等会你把车停在庄园外面的那条小径处，我会派人已往接应你。”
“好。”帕特里克重重点了颔首，挂断了电话。
“因为飓风影响，哥谭市气象局发出最高级暴雨预警，3小时内降雨量预计将达100毫米以上，且降雨可能连续数个小时，普通群众请立即停止聚会会议，找到宁静的高层修建物内，一般行业停止运营，哥谭市消防局将做好山洪、滑坡、泥石流等灾害的防御和抢险事情。”
车载广播里的女声依旧那么甘甜清脆，只不外此时带上了一丝凝重与沉稳，然而帕特里克毫无心思去倾听，粗暴地关闭了广播。
车灯划破黑暗，在曲折的小路缓慢前行，帕特里克已经可以看到极远方那意大利黑手党萨帕家族的庄园灯火。
“快点开啊。”他焦急地踩踏着油门，忽而一道从天而降的强烈光照笼罩了车辆，苍穹中响起直升飞机旋转螺旋桨的声音，前方的门路上也泛起了亮如白昼的密集车灯。
援军到了。
帕特里克终于舒了一口气，他徐徐把车停泊在路边，哆嗦着打开车门，脚步虚浮踏在细碎石子路上，几张熟识的家族成员面孔泛起在帕特里克眼帘中，
“我在这！”
他站在前面车队的车灯中挥舞手臂，高声喊叫着，嘴角已经扬起了死里逃生的庆幸微笑。
极为熟悉的、藤条抽打棉被的降低声音再次于帕特里克身后响起，他迷茫地按压住了自己被子弹洞穿的、沁血的胸膛。
黑灯夏火
就一章，睡觉去了，下午再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