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重新将身形隐没进入黑暗，他贴着墙壁灵活地攀上了天台，拿脱手机慢悠悠地查找着网络上有关眼前这家名为道尔顿的豪华酒店所有图片信息。
电梯样式、监控摄像头、保安配置、员工通道...这些信息搜集在李昂脑海中，逐渐拼凑出整座酒店的样貌。
他嘴角浮上一抹笑意，退却两步之后蓦地冲刺，跃出天台边缘之际舒展身躯，滑翔着落在了酒店某个空闲客房窗外。
手掌抓握着窗沿的狭窄石缝，李昂轻车熟路地挥舞着身子，挪动到杂物间所在的位置，翻身跳了进去。
显然这家酒店还没有无聊到在杂物间里放置摄像头，李昂换上清洁工的制服，带着口罩推着载满清洁工具的小推车，搭乘货运电梯坦然自若地下到了第一层。
因为晚宴在酒店的顶楼举办，此时侍应生们都在上面端茶送水，李昂灼烁正大地潜入了员工休息室，在里面换上了玄色西服、白色衬衣，妆扮成侍应模样。
这还不够，李昂对着镜子将鼻梁掰高掰挺，不停揉搓运动面部肌肉，让自己脸颊变瘦下颚变宽，脸部轮廓完全变了小我私家。
“挺胸抬头，谦和温顺，保持笑容。”
李昂喃喃自语着走出了员工休息室，轻快地踏进电梯，直奔顶楼而去。
随着客人逐渐涌入，晚宴也进入了正题，都市建设基金会会长——某位山羊胡的精明中年男子在讲台上絮絮叨叨了很久，诙谐滑稽的俏皮话层出不穷，让绅士淑女们送上阵阵掌声。
然而他并不是这次晚宴的主角，任何有识之士都知道，站在此处，哥谭权势殿堂最中央的是哪位冕下。
“接下来，另有请韦恩先生来为我们讲几句。”
话筒悬停在半空中，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它，似乎希腊神话中高持着文明火炬的普罗米修斯。
布鲁斯·韦恩，亿万富豪，花花令郎，连续三届连任《哥谭女性杂志》年度别刊“你最想成为谁的情人？”榜首位置。
在权势装点之下，任何谬妄离经叛道行为举止都能被赋予深意，好比此时现在人们不再关注韦恩先生到底有没有和俄罗斯芭蕾舞团的首席舞者有一腿，或是关注韦恩先生又拥有哪位国际超模充当临时朋友。
他们关注的只有一点，布鲁斯·韦恩这个名词之后镶嵌着的庞大财富。
“关于这次的哥谭口岸重建计划，会长先生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这位花花令郎站上了讲台，耸了耸肩，“实际上，他叫我上来的原因就是为了看我半天憋不出什么好词而被列位讥笑。”
底下响起应和的笑声，布鲁斯微笑着咳嗽了一下，摆正了脸色说道：“对于我，布鲁斯·韦恩而言，哥谭是什么？用一个词来形容，家乡？家园？照旧目的？”
他向下俯瞰，扫视着台下那些有着自己差异人生的来宾，碧蓝色的瞳孔深邃渺远，“”但，事实是，真正的事实是，我无法回覆这个问题。”
“当我照旧小孩子的时候，遭遇过许多挫折，譬如跌进某个水坑擦破了皮肤之类。当那糟糕的一天结束之后，我的父亲，托马斯·韦恩会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布鲁斯，明天只有一梦之遥’。”
他摇了摇头，降低地说道：“现在，正如各人所熟知的，我的怙恃已经去世，所在就在半个都市之外的‘犯罪后巷’。”
那条托马斯·韦恩与玛莎·韦恩一同丧命的普通巷弄在悲剧发生后便以“犯罪后巷”而闻名于整座哥谭都市，成为都市历史上的一个污点。
“他们离世之后的那段时间对我而言无比煎熬，恼怒，痛苦，痛恨，伤心。然而我父亲的那具谚语，‘明天只有一梦之遥’，却一直在我心灵深处挥之不去。”
来宾们大多挤出了同样降低的心情，哪怕是那些与布鲁斯之前毫无交集的来宾也是一样——至少，对于这位金玉满堂的财阀，人们得表达出敬意。
“现在，列位心底一定满是疑惑，为什么我要说这些。好吧，我的重点是——政府势充满挑战或是令人惊恐的时候，好比现在，询问我们都市今天到底该用什么形容词是毫无意义的。”
布鲁斯摊开了双手，直视着来宾们，“因为当我们走在都市中，看到的那些修建、街道，反射进入瞳孔中的只剩下我们自己的恐惧，我们自己的挫折，我们内心的魔鬼。”
“狗屎。”理查德轻声喝骂了一句，将酒杯按在桌上，捡起一块龙虾的巨螯，掰开赤红色外壳放肆咀嚼着里面白雪般的晶莹嫩肉，
“然而，如果我们询问自己，哥谭的明天是、会是、能是什么样子，这才是问对了问题。因为去希望、去理想、去预言自己对这座都市的革新，而不是让这座都市逐渐改变你自己。”
布鲁斯指了指讲台前面，那一大堆用塑料拼凑起来的哥谭口岸微观模型，笑着说道：所以我会把我的资金，都放在我说的地方——哥谭的明天，哥谭的未来。”
他打了个响指，从幕帘两侧射出的浅蓝色光华在空气中交织融汇，逐渐形成哥谭港的三维全息投影。
与原先的塑料模型比起来，三维投影下的口岸堆满了崭新的巨型吊机、集装箱、堆栈，口岸内侧那些低矮的破败平房也统统拆除，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
“哥谭港重建计划，大刀阔斧地让原本破败老旧的口岸设施获得扩展并越发现代化，能提供更多的就业人口与机缘，更宁静的治安情况。”
听到这句话，黑帮头目对视一眼，脸上冷漠的心情再次浓郁了一分。
布鲁斯在来宾的掌声中慷慨激昂地说道：“我无法告诉你们我有何等兴奋，有何等充满希望，但此时现在，我请求列位随我一同去思考，思考哥谭已往的模样，现在的模样，以及.....未来的模样。现在我请求你们，我的朋友们，随我一起加入这场恢弘磅礴的计划中来吧。”
掌声雷动，落地窗户的玻璃都快被震碎，布鲁斯·韦恩走下讲台，与热情的来宾们握手言欢。
角落里，理查德将啃完的虾螯丢在一旁，用衣领下的餐巾擦了擦嘴，喃喃自语道：“加入你的计划么，那就如你所愿，韦恩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