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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魔法师

第二章 空间与时间

城里的魔法师 降噪豆 8255 2018-03-29 09:47:30

  第二章空间与时间

  资料平铺在罗奇在寝室中的书桌上,从相片到简介看起来都平淡无奇,罗奇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他盘算着社会视察这事不能说有多灾,顶多算是琐碎,况且主攻照旧那个少年老成的杜正一,他要做的就是打打下手而已,说白了就是个追随,听付托就成。

  刘行倒是很有兴趣,一直在他桌边翻来覆去地看他带回来的这些资料,把照片排来排去的。罗奇跟刘行之间一向没什么秘密可言,他从老师办公室一回来就急不行待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刘行。刘行的兴致比罗奇还高,翻来覆去地问,让他把经过讲了许多几何遍,一直说到罗奇实在倒不出什么新工具才罢休,打那以后刘行就一直在研究这些资料。

  他兴趣缺缺地看着刘行强迫症一般地把资料再次重新排列了一遍,终于转过身来计划跟他说话了,谁知张口就是——“这差池啊!”

  “老大,你要是坐寝室就能看出哪差池了,我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写陈诉,不用去实地调研了?”罗奇没什么精神地答道。

  “不是,这个调研的目标事件我能明白。时不时地就有一些二五眼使用能力的时候被人类目击到,随着就有一些所谓的超自然现象目击陈诉泛起,只不外人类总是特别喜欢撒谎加出风头,所以这类目击陈诉总是真真假假的说不清。站在法师的角度上,研究人类社会在这种事上的反映,这肯定是一些学术派愿意干的无聊事。”刘行带着一派深思熟虑的神情说道,看起来有点像平时给游戏做战略分析时的模样,“但是这个调研项目为什么要选你们两个加入呢?”

  罗奇一惊,有些犹豫。他没告诉刘行自己入选的理由,那实在有点说不出口。他迟疑了一下,犹犹豫豫地顾左右而言他,“因为我是三年级唯一有可能升不上四年级的学生,急需学分?”

  刘行摇摇头,“我虽然知道你有动机加入这个社会视察实践,我的意思是杜正一他干嘛要在这个时候掺和这一脚?他是有名的勤学生,基础不需要特别的学分,再说他马上就结业了还加入个毛社会实践?”

  原来不是问他为什么入选,罗奇松了口气。可接着就明白了刘行的意思,他精神太紧张了一直只想着自己的问题,现在经刘行这么一提,他才又想起杜正一。简直,杜正一的结果和履历摆在那里,他结业以后的选择一定许多,甚至不乏一些很是有前途的选择,他基础没须要在这个时候来扯这个淡。

  刘行没理会他的后知后觉,兀自琢磨着说道,“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兴许是好事,否则他肯定不会去的。明天就是考试的最后一天了吧?那最早后天,你就要跟他进到彼方去了。”

  罗奇的注意力又疏散了,他每次听到刘行说“彼方”这个词都有点想笑,这是个相当老派的说法,刘行是被他爷爷奶奶养大的,时不时就会在不经意间说点老话。

  彼方在老话里,就是指普通人类的世界。他们也生活在彼方的世界中,对人类来说却并不存在,或许他们只在人类遥远的传说中或是孩童的故事里,走马看花一般地飘过。

  总有一些法师呼吁自己人应该保持尊严,拒绝人类自杀一般的享乐主义,抨击人类扑灭自然生态的行径。这些看法在被同化的不那么强烈的老人中间接受度很高,他们总是坚持用彼方称谓人类世界。

  罗奇对这念头嗤之以鼻,他相信人类的进化论。法师不外就是灵长类动物在进化树上的一个分支走向而已,他们的祖先跟人类的祖先很可能就是同一个母猴,也许他们用近代人类给他们的称谓更合适——异能者。

  罗奇把关于进化和异能者的理论,另有漫威大法一起讲给刘行。刘行挑着眉看他,直到他徐徐闭嘴,“把思维打散是你的法师天赋吗?”

  “……”

  “你觉不觉得这个女生挺漂亮的?”刘行弹了弹照片,又仔细地相了相。

  罗奇叹口气接过刘行递给他的照片,别人总是对他的理论没什么兴趣,明明他自己觉得不错的。这张照片他已经看过好几遍了,女人长的还可以,眉眼间的感受很清淡,确实是刘行喜欢的类型。不外他适才看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顺眼了,现在再看一次他终于意识到了违和感的来源,她的发尾是嗲嗲的粉红色,跟她容貌上的气势派头很不搭。

  刘行的推测几多也在他心里挖了个坑,等到杜正一约他晤面的时候,他越发有些心神不定。总担忧好事来的太突兀,他倒是恳切诚意希望一切顺利的,能不能结业,能不能拿到法师执照险些就在此一举了。

  杜正一约他晤面的地方是个法师开的茶室,位于人类都市的老城区中心。即便罗奇经常在人类的社区里打发时间,对这种地方也不太熟悉。他在一片破旧的住宅楼中间转了好几圈,那里是一片开放式小区,也是一群流浪野猫的领地,他兜来兜去跟它们打了第三回照面才突然找到茶室。一张电竞网咖店的巨大招牌差点把茶室那憋憋屈屈的小招牌完全盖住,不仔细看基础就看不到茶室就开在网咖店的楼上。

  罗奇急遽忙忙地进了单元门,杜正一给他的第一印象是个很欠好打交道的人。据说他有许多天赋,但容忍别人迟到肯定不是他的天赋之一。

  上楼的时候罗奇另有些此外担忧,最近商家流行在店面的门脸上彰显个性,想摸清门路你得费点力气。有一家著名的冰淇淋店,只有伤心的人才气打开门;另有一家超赞的烤肉店,只有兴高采烈的人才气打开门——罗奇倒是这家店的常客,每次都能顺利通过。罗奇推测这两种门锁都是医疗魔法,能够检测身体排泄的激素,以此推测食客的心情。特意装这样的门锁虽然就是商家的噱头,为的照旧吸引主顾。但西安有一家珠宝店就太扯了,要找到大门你首先得解开一只九连环,这简直是扯淡!如果要检查智商之后才允许进店,那就怪不得那家店厥后倒闭了。

  罗奇捏了一把汗,生怕杜正一找个奇葩店来难为他,谁知一脚刚踏上转弯处的楼梯,抬头就看到豁然洞开的茶室大门,门上悬着印了两只招财猫的半旧布帘,俗气到底之后居然还带了点小温馨。

  罗奇战战兢兢地靠近招财猫布帘,预防着门锁在最后一刻泛起。有时候门锁开启前后,景象会截然差异,现在看见的虽然是招财猫茶室,但真正解锁以后却有可能泛起精妙的禅意庭园。

  罗奇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漫步上前。

  接着,什么也没有发生。透过敞开的大门,他看见两桌老法师正在打麻将——说起来也就只有这玩意能横跨非法人类两界,就算是推行伶仃主义的老头子们也拒绝不了麻将。

  更重要的是,杜正一也并不难找,他在一群品茗打牌唠闲嗑的老头子中间十分显眼。他正背靠窗好逸恶劳地斜坐在最里面的一张破桌旁边,在一堆纸稿上奋笔疾书。衬着的BGM照旧茶室录音机里抑扬顿挫的老旧唱腔,“美丽的夜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想给远方的女人写封信,耶~~,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诶诶诶情。”

  罗奇一捂脸,这小我私家要么是太不考究了,要么就是太特么能作。他本以为杜正一这个传说级的“别人家的孩子”会待的地方肯定纷歧般,谁知这茶室相当地表里如一。

  他走已往,把书包扔在椅子上,拉开杜正一劈面的椅子计划坐下说话。杜正一头都没抬一下,抬起左手食指做了个等一下的手势,“一分钟。”

  罗奇坐下,自己招待自己,拿起杜正一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着茶,一边用眼睛溜着杜正一正在写的工具,有一万个好奇心在他嗓子眼里等着跳出来弄清楚杜正一到底在写什么。

  时间早就已往了一分钟,差不多已经是五分钟了,可是杜正一还没写完,罗奇悄悄伸手在稿堆里翻到最底的一页,抽出来看了看封面,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非线性循环多维空间转换。

  他琢磨了起来,这肯定是杜正一的结业论文。

  “滴上茶水我就杀了你。”

  罗奇一惊,抬头看向杜正一,后者还在抓紧时间写字,一脸赶时间的不耐烦。不外罗奇从来不是什么能憋住不说话的人,总算破了个头,他一气呵成厚着脸皮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你能给我讲讲吗?”

  杜正一手里的钢笔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瞥了罗奇一眼,“平时不念书吗?”

  罗奇耸耸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杜正一又看了看他,似乎在评估他是不是在装傻。罗奇想帮他一把,智慧人总是想得太多,但他又不能直接说,“年老我是真傻,所以跟我一起做事你能不能直接一点?”

  杜正一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放弃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回覆他。

  罗奇突然记起来学术派有多擅长叨逼叨,连忙抢在前面打断他的吐纳,“年老,说简朴点,说我能听懂的。”

  杜正一脸上的心情马上变得十分精彩,似乎是笑了一下,照旧开口解释了,“穿越亚空间的时候,需要首先盘算出信标的位置,我在研究的就是一种新的盘算要领。”

  罗奇明白了过来,“你很擅长瞬间移动?”这可是法师决斗时最大的优势啊。

  杜正一看了他一眼,“你不能?”

  “理论上可以,但我还没上过实验课呢。”罗奇脸一红,强行辩解道。

  杜正一点颔首,边写边说道,“信标算法的革新能让移动者更快看清目的地,用……用更通俗的说法来解释就是淘汰法师的吟唱时间。不外实际操作的时候,法师的偏向感才是完成空间穿越至关重要的因素。1851年甘肃有一个大户拆院墙的时候,从里面拆出一具干尸来,还惊动了其时的官府。吓丢了魂的主人家基础说不清是怎么回事,白惹了一场讼事,花了无数银钱才算是勉强保住了命。那家人在当地也住不下去了,没过几年就决定举家迁移,谁知过黄河的时候遇上黄河泛滥,一家都淹死了。啊,虽然这是后话,扯远了。”

  罗奇凭空感受到一阵寒意,打了个哆嗦,“那干尸是个法师?”

  “对,那个造孽的法师失踪有几年了,其时的法师最高委员会获得这个神神鬼鬼的消息,也派人去察看了,结果确认了死者和死因。”杜正一说的云淡风轻,“原因就是死者的空间感欠好,瞬移的时候卡在了墙里,就这么死了。”

  罗奇默然,这死法实在是太憋屈了,可能穿进墙里时人还在世,结果慢慢憋死在压实的夯土墙里。“他干嘛要……”他口齿倒霉索地问了半句。

  杜正一倒是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十分智慧所在颔首,“他是要进那个大户人家内宅,想跟他们家小姐约会。你知道有许多法师都好这一口,装个狐仙什么的,蛊惑人类女孩子。”说完他还抬起头来,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

  罗奇回过神来,心头痛骂杜正一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一看就是轻浮的法师,风骚的挂相了吗?不外转头一想,他妈妈倒是数次认真地申饬过他,他的空间感很差,以后千万不要动穿梭空间的念头。可这个世界上,除了空间,就只有时间这个研究领域最炫酷了。

  “那么……你了解时间学吗?”罗奇思索了一下犹豫地说,“预测学这个专业怎么样?”?“未来是不行预测的。”杜正一低声说,口气却不是一般的强硬。

  “你听说过褚锦大法师吗?”罗奇小心地问道。

  “虽然。”杜正一说,这次他停下了笔,抬起头望着罗奇,他慢慢说道,“褚锦是个有名的算师,我虽然听过她的讲座。”

  “她是我妈妈最小的妹妹。”罗奇说,“我姨妈她一直都认为未来是可以预测的,只要能够完成海量运算就可以预测出准确的未来。她对人类的盘算机学很感兴趣,她觉得盘算机的事情原理是个良好的思路。不外我也不知道她乐成了没有,她这几年都很少回家,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杜正一看着罗奇,他的右手还拿着钢笔,手压在那页稿纸的最下端。罗奇突然意识到杜正一现在的神情居然是严肃的,他不禁有些受宠若惊,杜正一搪塞他的态度一直有些像是在逗宠物。他还没有反抗过,究竟两人之间被年龄阅历能力和知识砸开了一条沟,他没有那么自不量力。不外谁能想到不经意间他竟能逼得杜正一严肃起来,这可让他有点抖起来了,“我也很喜欢盘算机。我觉得从技术上来说,预测早晚有一天是可以实现的。”

  “我没有说技术上不能实现,”杜正一说道,“我只是认为预言没有意义。”

  这就有点像强词夺理了,罗奇暗矬矬地想到杜正一竟然有这么中二的时刻。

  杜正一似乎又一次看出了他的想法,摇了摇头,“除非你姨妈决定一辈子就做个世界的旁观者,只盯着结果自娱自乐,那我就没什么说的了。未来永远是动态的——你知道预测结果,你做出改变,预测结果就不建设了,所有视察点都作废,结局依旧是未知的。”

  罗奇呆住了。

  杜正一倒是继续回到了话题起始的位置,“时间学的分支不外就是两个,除了朝向未来的预测学,另有朝向已往的视察学。时间是一条不循环的路径,已往的时间点可以视察,但是已往不行改变,所以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跟预测学一样没有几多人愿意去学习。这些就是时间学为什么是法师冷门学科的缘故。说了这么多,学弟你不会是马上要上四年级,需要选择专业,结果懵逼了吧?”

  罗奇没有否认,他现在对杜正一生出了一些真正的崇敬,就像小男孩对着一个岂论是打游戏照旧逃学都比自己来的酷的大男生,他开始有点心甘情愿给杜正一做小弟了。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杜正一的目光却向他身后飘去,他连忙转头,恰巧看到茶室门框上挂的招财猫半帘被掀开,一个穿着睡衣的老人走了进来。那人似乎有些没睡醒,走进来的时候目光呆滞,一只手还插在睡衣的口袋里,脚上拖拉着一双半旧的棉布拖鞋。要不是他的脸上有一小块脸谱似的刺青,发型又酷炫如狮鬃,那罗奇可真要当他是在小区里游荡的老年痴呆了。

  老人看见了杜正一,对他点颔首。杜正一略显没礼貌地也朝尊长点了颔首就算是打招呼,接着就不理罗奇了,埋头在他的论文上又是一阵狂写。

  老人拖拖拉拉地走过来,在罗奇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就缄默沉静地望着窗外。罗奇被他的阵势压住了,有点不知所措,也随着看了看窗户,窗户玻璃的正中间学人类粘了个圣诞老人的招贴画。可是店家似乎还嫌不够伪装,又在周围画蛇添足地贴了个五个福字,上头还不正经地悬了个鲤鱼旗。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街劈面二层楼的暖锅店,里面正有不少食客,暖锅煮出来的蒸汽模糊了窗子。

  罗奇没看出窗户有什么可看的,就拿过一个空杯子,扯过茶壶在杯子里倒满水,送到老法师面前,“您请。”

  老人似乎这才突然注意到身边另有一个大活人,转过头来审察起罗奇来。罗奇没想到老人从呆滞的沉思中醒过来,眼神竟然锐利如鹰隼,他被盯的有点不舒服,干巴巴地笑了笑。他又想起杜正一来,趴在桌子上把胳膊抻到最长,终于碰到了杜正一手边的茶杯,拽过来也勤快地续满了茶水。

  杜正一随口骂道,“把你懒得,你就不能站起来拿茶杯吗?你屁股离不开轮椅是怎么?”

  “是,老妈。”罗奇把他的茶杯推回去,不痛不痒地又转过头来看了看老人,没脸没皮地朝老人傻笑了一下。

  “你是谁?”老人问道,似乎许久没说话了,嗓音有些枯涩。

  “哦-他嘛——”杜正一拖着长音懒洋洋地说道,抬起眼睛瞥了罗奇一眼,露出一丝坏笑,“他是我的祥瑞物。”

  哦你妈!罗奇在心里老实地问候道。

  “刘璃法师让我这次带着他。”杜正一解释道,“说我只要带着他,就能转败为功,遇难呈祥……”

  “……仙寿恒昌,芳龄永继。”罗奇憋不住揶揄地接了一句。

  杜正一睨了他一眼。

  老人严肃的脸上微微有了些笑意,他问杜正一,“你不知道他这话的出处?”

  杜正一的脸有些臭,罗奇笑出了声,他看出来杜正一不习惯无知。他转过脸笑着向老人自我介绍,“我叫罗奇,今年读大学三年级。”

  老人点颔首,若有所思地伸出双手,掌心翻向上,似乎捧着一捧无形之水,罗奇立刻注意到他戴着一枚戒指,而且手心掌纹很乱。他知道自己关注错了重点,不外又想到老人的手指奇长,骨节明显,哎呦,这适合做传说中的刀客啊,金毛狮王。再次回过神来,他终于感受到老人正在召唤着什么的力量,辐射出来的磁场十分强大,就连他这么缓慢的人也能感受到微微的静电刺痛。

  有什么工具在金毛狮王的手里成型,罗奇看不清楚,似乎是光影在迅速流转,他的眼睛徒劳无功地追随着,最后照旧没能辨认出一个形体来,一切就在那双手中归于寂灭。他困惑地看向杜正一,后者对这一切似乎视若无睹,正专心致志地在论文的结尾划拉上牛逼闪闪的夸张签名。感应到了罗奇脑袋上的问号了似的,他抬头扫了一眼,随口说道,“基于无穷数据的信息抽取。”

  罗奇觉得这几个字很熟悉啊,想了一下突然想起是明天晚上的学术陈诉主题。他没憋住,又多嘴说道,“人类用互联网连接数据资源,信息查找可以通过搜索引擎来完成。”

  杜正一没理他,罗奇没想到给他解释的是金毛狮王。老人放下了双手,似乎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温和地给对他说道,“即即是人类,也明白大脑从混沌中提取数据的速度是很是快的,这一点哪怕是他们最先进的盘算机也无法相比。我们比人类在这方面稍微幸运一点,我们的大脑很擅优点理信息,这是我们的优势。”

  罗奇敬畏所在颔首,老人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掩盖在一层谦虚的结界之后,深不行测。但是杜正一就似乎对所有的权威都免疫似的,他在劈面把他的论文摞在一起,放在桌面上“乒乒”地磕齐,往老人面前一扔,“交论文。”

  罗奇不禁越发佩服起杜正一来,没大没小不怕招雷劈。

  老人拿起论文,从一叠稿纸里把卷起边的一页仔细找出来,慢慢按平。罗奇看着他迟缓地摩挲着那页纸,再小心地把学生的论文码得越发整齐,不知怎的又走了神,想起小时候外公把他随处乱扔的玩具收回来,也是这样慢慢地把坏了的地方一点点修复起来。老人向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基础没听到。

  杜正一不客气伸过长腿踹在他的椅子上,把他吓了一跳。

  “老师问你话呢。”杜正一自在地说,就似乎踹他椅子的不是他似的,想想还加了一句,“走神王。”

  狮王就比他的学生有耐性多了,看他不明所以,就把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你对人类的文化十分了解?”

  “十分了解?文化?”罗奇挠了挠脑袋,不知该怎么说下去,“说我吗?”

  老人的脸上又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你的作业论文里引述了大量人类的经典作品,你的实验情况论述部门也有影戏的桥段,你的导师不太喜欢你那些累赘的描述方式,认为你的思维能力一般,说理不强,所以给你的分数都不高。但我认为那只是因为你的想法更像人类而不是法师,你熟悉人类社会,也许你还另有一些人类朋友,你花了大量时间在人类社会中。你也许经常偷奸取巧地使用人类的工具来取代泯灭脑力的法师技术,所以大脑里法师的那一部门一直得不到恰当的生长。”

  罗奇尴尬地僵硬着,满面羞红,想到自己居然在一间老茶室里被一个穿着邋遢睡衣的老人批评,又有些恼羞成怒。简直,法师从来不会去瞎编故事,空耗精神,像他一样时不时着迷在人类的小说世界里,或许就像人类的孩子着迷网瘾一样,是要挨揍的。

  “我不是批评你。”老人缓和地说道,叹了一口气,“大多数法师们的视野太过狭隘,我们都需要更开阔的思路。”

  狮王说完这句话就缄默沉静了下来,凝望着桌面上的茶杯,罗奇觉察他又陷入了刚进屋时的那种模糊状态,似乎灵魂已经漫游出了躯壳。狮王的鼻子很扁平,罗奇又想起了斯芬克斯雕像,差点笑出来,连忙转头去看着杜正一。杜正一恰似对狮王的这种情况见责不怪,左手端着茶杯自得其乐地喝着茶,右手修长的手指流畅地引导着桌上的一只竹勺隔空绕着他的指头转圈,打发着等老人回神儿的时间。罗奇羡慕地看着,有些人使用能力就像山泉溢出泉眼一般自然,可他自己就像一口枯井,要费尽力气才气挤出一勺水。

  斯芬克斯终于醒来,竟然还能接到上一句话上,“正一对人类世界所知甚少,你恰好可以弥补他这部门的不足。”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罗奇看出来了,他们谁都没把老人的忠告放在心上,他禁不住笑了出来。幸亏杜正一也不是什么没有诙谐感的书呆子,眼神里同样有笑意一闪而过。

  茶室的磁带放到了头,老歌声止住,屋里乍然平静,对门暖锅店门口的音响占了上方,隔着窗子送来格外造作的男性唱腔,“小妹妹送我的郎呀,送到了大门南啊,顺腰中我就掏出来两块大银圆呐,这一元给我的郎买上一张火车票哇啊,这一元给我的郎买上一根儿中华烟。”

  杜正一脸色一黑,老人也怔了一下,只有罗奇笑了出来。他起身去给录音机里的磁带翻了个面,老歌金典就又唱了起来,压住了劈面岳云鹏的新歌。

  气氛变的有些随意了,横竖罗奇是这么觉得的,老人对他没什么苛责,所以他就觉得自己可以跟老人随便聊聊。

  “您老一定是个大法师,但我不记得哪位大法师像您这么酷,不光留长发还在脸上刺青。”他随口说道。

  似乎在茶桌上扔下了一枚炸弹,他们两小我私家同时瞪向罗奇。罗奇一怔,不知所措地看着老人,老人的目光凛冽得似乎想要刺透他的灵魂,弄得他十分不舒服。他求助一般地去看杜正一,杜正一的神色柔和一些,可他的目光是盘算的,似乎正从他的脸上身上疯狂地收集参数,进行盘算。

  罗奇尴尬地坐着,觉得自己像个傻逼,一定是说了什么老人隐讳的话,他不懂入门问讳,杜正一也不提点他。他干巴巴地笑笑,硬着头皮往下唠,“学生能有幸得知老师的姓名吗?”

  “我叫裴枢。”老人慷慨地回覆了他。

  他大吃一惊,这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就算是他这种混日子的法师学徒也是知道的,这下他终于紧张了起来,手心冒汗,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差点开始抖腿。

  倒是杜正一把他从惊慌失措中解决了出来,他在桌子劈面问他,“你能看见老师的头发和脸上的刺青?”

  罗奇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吞了口唾沫,点颔首。难道他能看见什么别人看不见的工具?凭据鬼故事的说法,那也应该是看见灵魂或者精灵什么的吧?能看见毛发和皮肤上的疤可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杜正一瞥了裴枢一眼,“我猜老师现在也没穿得衣冠楚楚吧?”

  罗奇点颔首,虚弱地说,“睡衣,另有拖鞋。”

  杜正一满意所在颔首,“我就猜是这样。”

  “怎么了?”罗奇虚弱地问他,希望他发善心好好回覆问题。

  杜正一又审察了他一番,恶意满满地笑了,“就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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