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艺伎

　　花天酒地的日租界。

　　启江淡定地拖着满心抵触的张小法往前走。

　　身正不怕影子斜，况且那种服务可以拒绝，只要给足钱就可以走。

　　终于看到一处看起来相对低调的小楼。

　　门口的灯笼十分小巧精致，迎客的两位日本女郎穿着整齐，妆容也不算浓烈。

　　启江用日语与她们聊了几句，给了不赖的小费，他俩就被热情地领进了一间大房

　　屋内有淡淡的清香，闲适的榻榻米，紫砂茶具，墙上挂着山水画。

　　除了粉色的绸缎帐幔释放这一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这里总体看着还好。

　　启江拉着他先去洗澡。

　　沐浴处与房间是相连的，仅仅隔着一道竹帘。

　　启江拍拍他的肩：“三弟，放心地洗吧。我已经和她们说过，不需要陪。”

　　水温合适，水面上浮着几圈细嫩的花瓣。

　　启江利索地脱掉衣服跳进水里，闭目眼神地享受起来。

　　张小法总觉得这屋里有什么地方差池劲。

　　他拿着水瓢站着洗，视线没有离开那一挂竹帘，生怕有人躲在后面偷窥。

　　他很快地洗完，换上了屋里备好的日式浴衣

　　启江则不想这么快就起来。

　　开了一路远程车，满身筋骨酸痛。

　　还想多泡一会，顺便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他抬头对着竹帘那边用日语叨了一句，屋外就传来了日本女生甜甜的应答。

　　张小法看到窗外有面东风的年轻日本女孩踏着木屐翩翩而来，第一反映是要流鼻血。

　　恼怒的他忍不住打了瓢水对着启江的头淋下去。

　　“二哥，亏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

　　启江委屈地说：“我适才是要她们给我送酒和吃的来。别把你哥想得那么猥琐好欠好？”

　　她们进屋后只在茶几上放了酒和几碟点心水果，又毕恭毕敬退了出去。

　　看来真的冤枉了二哥。

　　启江给大瓢凉水一浇，泡澡的兴致没了。

　　他从桶里跳出来，取了浴巾擦干满身的水，换好浴衣招呼弟弟赶忙吃喝。

　　张小法不愿喝酒，点心咬了一小块觉得太甜，吐掉了。

　　看着二哥倒酒喝，不由得担忧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劝二哥放下杯子，启江就突然睡了已往。

　　他隐约听到屋外有人在用日语轻声嘀嘀咕咕。

　　酒和食物看来都给下了药。

　　眼下二哥已经中招，他也只好顺势倒地。

　　清脆的木屐声裹着甜腻的香粉味充斥了屋子。

　　说好的只有歌舞演出呢？

　　日本女人温柔友好的外表骗了他们。

　　她们一进屋，就顺势把灯给灭了。

　　屋里只残留着窗外的一点月光，马上昏暗起来。

　　耳边响起笑声，接着是衣服落地的声音。

　　张小法甚至听清了“咻咻”的低喘。

　　他咬牙往前一滚，躲开那女人的手，顺势贴到墙壁。

　　只听到“啪”的一声巨响，所有的行动都停了下来。

　　陪同着惊叫，她俩抱头落荒而逃。

　　张小法一跃而起，把衣带重新扎紧。

　　启江站起身，脚边有一只砸碎的酒瓶。

　　“我差池女生动手，只好吓吓她们。”

　　他的双手抱在胸前，衣服给扯到了腰上。

　　“二哥，你不是给酒的药迷晕了么？怎么这么反映快？”

　　启江吐掉嘴里的酒，整了整领口。

　　“我在日本常喝清酒，正常的和不正常的味道，一尝就能分辨。这些女人真贪心，下多了药，口感很怪。我压根就咽不下去。”

　　张小法赶忙催他：“二哥，别回味酒了，她们喊人来了，快跑！”

　　两人抓起各自的包，把门拉开，夺路而逃。

　　裤子都没顾得上穿，套了鞋子踉踉跄跄地奔跑。

　　一堆男人操着木棒在后面追赶，用粗鲁的日语叽里呱啦地骂着。

　　眼看就要撵上了，张小法情急智生从包里掏出一把钱，哗啦啦地洒了出去。

　　启江见状，也拿出钱包边跑边丢银元。

　　果真是见钱眼开，那帮人停止了追逐，蹲下来捡钱，甚至还你争我抢相互动起了手。

　　一片杂乱中，兄弟二人乘隙跳上汽车。

　　启江火力全开，一气冲出了乌烟瘴气的红灯区。

　　两个懵懂的少年误入了烟花巷，幸好没有失身。

　　这次经历差点毁了两人守身如玉的清白，也给他俩上了一课。

　　兄弟俩在车上还不忘相互约定：不得告诉朱小姐，也不得告诉林小姐。

　　天已经开始亮了。街上热闹起来。

　　张小法望见有许多人背着行李往一个偏向赶路，就让启江开车跟在后面。

　　接下来一切顺利，他俩如愿抵达人声鼎沸的天津车站。

　　车站门紧闭，背着麻袋的搬运工和远行的搭客都席地而坐，期待到点开门。

　　启江看时间离车站开门还早，就调转车头开到旁边的一条商业街。

　　街上的店肆已经开了泰半。买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空气里有种种小吃的香味。

　　兄弟俩使劲吸吸鼻子，肚子叫得不行了。

　　尽管都嫌没穿裤子丢脸，他们最终兴起勇气下了车。

　　偌大一条街，居然没有开门的成衣铺。

　　人气旺盛的都是卖菜卖早点的地方。

　　两人兴奋地在种种早点摊前晃悠，看到一堆好吃的，犯了选择困难症。

　　人群里不少是早起买菜的女人。

　　挎着菜篮子的女人大嫂阿婆见了他俩浴衣下露出的光腿，吓得尖叫，捂住眼睛纷纷躲避。

　　路边一处茶室，门口迎客的小伙计却机敏地发现了商机。

　　“令郎，请问您要不要易服服？”

　　他俩面红耳赤，异口同声地喊：“虽然要！”

　　小伙计嘿嘿一笑，招呼他们进了店。

　　纷歧会儿，小伙计找出两套新的短褂长裤。

　　待他俩穿好衣服，他便笑眯眯地开口要钱：“令郎，给五块银元。”

　　启江逃跑时抛钱如撒花，钱包差不多空了，只好用尴尬的眼神望着弟弟。

　　张小法是掐着数字丢，比力理性，所以还余下泰半。

　　虽然不懂柴米油盐，但知道对方是漫天要价。

　　两身粗布衣裳，加起来都花不了一块银元。

　　他不动声色地取出一把匕首。

　　小伙计脸色突变，双腿开始打颤。

　　他丢下银元，拉起二哥大步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