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隐藏

　　启江还计划跟弟弟炫功夫，突然看到朱涓涓泛起在书店门口不远处。

　　心里一慌，赶忙丢掉砖头，拿手帕翻来覆去地擦手。

　　张小法的一只袖子被用力地扯了扯，只听见二哥低声催道：

　　“三弟，快看看我的发型乱了没有。”

　　他忍住笑：“我敢赌钱，整条街，你最帅。”

　　朱涓涓走到他们面前，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笑靥如花。

　　“我发现了些满文写的清末皇族传记，”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全在这里。”

　　启江伸手去接：“这么重，辛苦你一路提着来。快休息会，给我吧。”

　　他接过书袋，掏出几本看了看：“清朝皇族传记？满文的，还盖的是官方印章，你在哪找到的？”

　　朱涓涓把他们拉到一边，“轻点声，这是我从博物馆借来的，不要告诉外人。”

　　她有些遗憾地说：“可惜，我看不懂，你们二位谁懂满文？”

　　启江指着小法，自豪地说：“我三弟看得懂，都给他。”

　　小法看着一袋子沉甸甸的书，顿感压力无穷。

　　强烈的责任感使他坚决地拍拍胸脯：“这些书我包了！”

　　朱小姐把找资料的历程大致说了一遍。

　　昨晚她特地去书房找父亲，聊起顾家二太太的旧事。

　　朱先生正在气定神闲地练书法，一听女儿开了个敏感话题，误以为她看上了顾家某位令郎。

　　毛笔丢到一旁，一股怒气从心底腾起。

　　他一心要给她泼凉水，取了钥匙打开平日紧缩的一个抽屉，翻出一包质料摔在桌子上：

　　“涓涓，他们家都是些什么人，你看仔细了！”

　　朱涓涓捧起那沓质料，一行行文字触目惊心，看得满身发凉。

　　终于无力再读下去，“啪”的一声，双手哆嗦

　　，质料散了一地。

　　“爸爸，都是真的么？勾通军阀盗墓，掠夺稀世文物卖到外洋……”

　　眼前闪过启澜和启江善良温和的脸，不敢相信顾先生是这种人。

　　父亲发出了一声叹息，接着他又从书柜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递给女儿。

　　盒子里的两样工具：一枚华美的翡翠镶金戒指，精美绝伦；

　　另一样看得她心惊：那是一段葱根一样美丽的女人指甲。

　　“别怕，这都是二太太留下的工具。”

　　朱先生平静地取出戒指，在手心里细细地端详，似乎是在与看不见的故人对话。

　　“她当年一定很美……您怎么会存着她的工具？”

　　她觉察到父亲对二太太有着纷歧样的情感，兴起勇气问。

　　朱先生坦诚地看着女儿，“我听过她唱戏，是她的戏迷兼朋友。我有一回上公馆，她悄悄托我保管这盒子，说作个纪念。厥后我就不去了。”

　　关于更多细节，他不计划透露。

　　她明白父亲的意思，就知趣地不再追问。

　　她暗自思索，顾先生所干的一切是违法的，二太太的失踪很可能与此有关。

　　那么，如果能从二太太的家族配景一路查找下去，是不是就可以发现蛛丝马迹……

　　她一早就去了皇家博物馆。

　　一口气找到几本清末皇族传记，与馆长说是需要作清史研究，恳求他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特批借出。

　　随后马不停蹄地赶来与他们汇合。

　　出于保密需要，她没有把涉及顾先生的那段事情当着启江的面说出来，想有时机单独找启澜细聊。

　　凭着女性的直觉，朱涓涓觉察到了启江看自己那痴迷的眼神。

　　赶忙想个通情达理的理由带三少爷走。

　　昨晚看了那沓资料，想起二太太的遭遇，本能地想和追求自己顾家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划清界限。

　　她友好地对启江笑笑：“我上回看你买了些书，其中有一本线装的，可以借我读读吗？”

　　启江听了，求之不得，虽然爽快：“好的，今天就要看么？”

　　“是的，最近家里都没新书了。我和启澜在这等你，麻烦你回家拿一下好么？多谢。”

　　“没问题，我马上回去，请在原地等我。”

　　启江满心欢喜，转身就跑，似乎是捡到了路边的金元宝。

　　朱涓涓看他一腔真情，自己却是借此“欺骗”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但想到二太太的事情更要紧，她也顾不上在这小事上纠结了。

　　看到启江跑远，她走进少年低声说，“启澜，我昨晚和父亲聊了很久，有些秘密，只计划告诉你，我们选个地方细说。”

　　张小法随着她进了书店四周一家茶室。

　　为了确保谈话不被偷听，特地让服务员找了独立的雅间。

　　她把门关紧，敲了几下，认为隔音效果还行，这才叫他到离门较远的一个座位坐下，把和父亲谈话的内容，包罗质料和盒子的细节都一一道来。

　　开始还记挂，怕小男孩会接受不了，没想到人家的蒙受能力很强大。

　　他一面镇静地听她诉说，一面就一些可能存疑的地方与她讨论。

　　思维反映相当灵敏，言辞不多却每个问题都命中要点。

　　少年突然礼貌地打断她，“朱小姐，我们快回书店，二哥如果是搭车，这会已经要赶到了。”

　　他们一起离开茶室，还没走到约定的所在，就看到了启江在那里等着。

　　小法心里一惊：“他果真有一副好体魄，跑着回去，坐车赶来，只花了一盏茶的时间。”

　　二少爷来回跑，脸上一滴汗也有没有出。

　　明眼人都看能出不是一般念书人的体能。

　　站姿笔直，眉宇之间有一种英武之气。

　　难道……难道在日本是习武的……

　　启江不怪他俩不守约。

　　其实早看到了二人从茶室里出来，只故意不说穿。

　　二少爷性格里最好的一点，是对亲近的人无比信任，什么都先往利益想。还为自己让他们久等了自责：

　　朱小姐破费请三弟品茗，这茶原来该由当哥哥的来请才像话.....

　　启江红着脸，从随身携带的牛皮书包里取出她说的那本线装书，双手捧着递上。

　　同时还多了一样礼物：一只很悦目的小风铃，从日本的一个海滨都市游玩时买来的。

　　朱小姐接过两样工具，心里越发觉得对不住启江：下次，不骗他了……

　　正如张爱玲的那句话：喜欢一小我私家，会卑微到灰尘里，然后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