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心中意动,但心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却是拿出一杆大烟袋子砸吧砸吧抽了起来,看了洪承畴一眼,说道:
“洪先生怎么不说话?”
“呃...臣,臣以为范学士说的对。”
洪承畴的态度和明廷那些东林党对崇祯的态度不无二致,多尔衮岂能不知道,这老谋深算的家伙是不会无话可说的,多数是在等着什么时机。
但是现在,多尔衮显然没心思和洪承畴相互推太极,将烟袋子猛地往桌上一砸,略有愠怒道:
“洪先生,去年您和清宁宫的苏茉儿谈了快有两个时辰才回宫,到底是谈了些什么,为何苏茉儿直接就风风火火的来找本王了?”
说着,多尔衮将一方手帕拿出来把玩,似笑非笑的看着洪承畴。
洪承畴原来正在打瞌装睡,听见这话马上冷汗直冒,再也顾不得装睡,赶忙擦擦汗伏跪在地,连道不敢。
实际上,立幼子福临为帝幕后也有洪承畴在操作。
洪承畴身为汉臣,在皇太极在世的时候虽然看似职位尊崇,但实际上皇太极只是将他当成一个问计的幕僚,直到暴毙身亡也没有给予任何实权官职,可以说本就受满人王公大臣们的怀疑。
洪承畴自打降了鞑清以来,一直都是郁郁不得志,低调做人,更低调的做事,险些属于无事不出三宝殿的类型,因为只要踏出一步,没准儿就能粘上什么幺蛾子。
但凡遇到重大抉择,加入议政的时候,除非皇太极问到他身上,否则就是心中知晓,这老狐狸也断不会多说一个字,如此正是为了制止性命之危,又何以去趟这趟浑水。
实际上,洪承畴也是为大玉儿所逼。
孝庄明知,福临若是不为帝,自己和福临日后就算不会有性命之危,那也基本上也相当于被打入冷宫了,对这个结果,她自然不宁愿宁可。
孝庄就是不知如何是好才会问计于洪承畴,洪承畴老奸巨猾虽然怎么都不愿吱声,但是在明廷屡屡奏效的法子如今在鞑子这边却基础行不通。
孝庄甚至带着就地给洪承畴就要跪下,洪承畴也是左右为难,最终照旧没能拧过孝庄,随口说了几句就急遽离开。
洪承畴刚走,孝庄即是让苏茉儿带着定情信物先和多尔衮牵上线,至于现在两小我私家到底成什么样子了,自然不行明说。
皇太极要是知道自己头顶青青草原,怕是连棺材板儿都压不住了。
洪承畴心里清楚的很,多尔衮虽然任用汉人,但心中却照旧有些歧视,自己备受怀疑,直到如今都是在闲散衙门就已经说明问题。
如今多尔衮既已知晓此时,也就是捏住了洪承畴甚至是孝庄两小我私家的把柄,随时都能动权将自己诛杀。
洪承畴便再也不敢忤逆,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才是说道:
“禀摄政王,那个...那个,奴才觉得范学士此计,不妥...”
“哦,那洪先生有何卓识?”听见这话,范文程其时就不乐意了。
想当年老子背主侍清的时候你这龟孙子还在明朝当官儿呢,如今我又是位居内院大学士,相当于当朝宰辅,你特么一个投降过来的战败之将,哪有什么话语权,赶明儿定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岂论范文程心里如何咬牙切齿,洪承畴照旧咳咳一声,说道:
“当急聚戎马而行,出其不意,从蓟州、密云近京处,疾行而进。”
多尔衮又拿起大烟袋,在奴才的服侍下抽上几口,舒畅的道:
“那依洪先生之见,我鞑清应当立即聚拢戎马,绕过山海关的吴三桂,直入京畿?”
洪承畴微微颔首,道:“奴才就是这个意思。”
多尔衮‘嗯’了一声,摆手将洪承畴支出去,等屋里就剩下范文程和自己,他又是吸了口大烟,边吐烟圈边问道:
“洪亨九所言,范先生以为如何?”
“哼。”范文程冷笑一声,躬身道:
“洪亨九入我鞑清即是松山被围,明廷不理的权宜之计。恒久以来,此人议政皆是能拖则拖,鲜少有主动献策之举。此番乃是我鞑清定天下之策,这洪亨九岂能尽心竭力?”
“说的是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多尔衮对洪承畴这只老狐狸也是多有疑虑。
事实上,鞑清的戎马曾先后三次入关进围京师,但每一次皆是失败收场,多尔衮见识过北京城高峻的角楼和深不见底的护城河,说没有心理阴影那是不行能的。
据阿哈们的禀报,崇祯把北京城搞得鸡飞狗走,人心惶遽,据说正在斥资组建新军,而李自成号称百万之师,打到现在居然连个宁武关都没攻破。
大顺军想要攻陷京师,显然也不会太过容易。
自崇祯宣布天下戎马勤王的诏令已经已往了几个月,据说是有一支叫孝陵卫的戎马已经飞速进驻北京城,那崇祯小儿兴高采烈的组建了个神武军,看来是对这支戎马寄予厚望。
不外这样看来,留给多尔衮和清军的时间已然不多。
李自成要是在一个月之内攻不破宁武关,流贼那边清军虽然不必担忧,但其它勤王戎马定然会陆陆续续到达京师,那个时候想要定鼎中原,就更难了。
“对了,范先生可是听说过一件事?”多尔衮说完看向范文程,见他微微弯腰做聆听状,就知这是汉家礼节,便向后舒坦的一靠,继续道:
“那崇祯年初曾断然下诏让吴三桂勤王,可是这诏到一半居然又给撤了,让吴三桂留驻山海关,范先生可能明白崇祯小儿此举意图何在?”
这件事范文程自然有所耳闻,但是以现在明朝的实力来看,显然已经到了油枯灯将灭的最后时刻,崇祯除了调吴三桂以外,难道另有什么其它的依仗不成。
沉吟半晌,范文程也不甚了解其中之意,只能是轻蔑的一笑,说道:
“摄政王多虑了,那崇祯优柔寡断、刻薄寡恩是常有的事,就算圣旨下了再撤回去,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何等稀奇。”
“嗯。”
多尔衮见自己在范文程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话,即是无心再问,颔首将他也支出去,待范文程离开,多尔衮这才是脸色一阴,自语道。
“两个老滑头。”
其实这两小我私家多尔衮谁都不信,对于洪承畴来说,范文程的话和多尔衮所想一样,不到万不得已是基础不会启用他的。
至于范文程,这家伙在去年支持豪格登位,随处和自己作对,多尔衮虽然明面上没怎么说,但心中确实痛恨。
若不是此时在用人之际,多尔衮才不会去问这两小我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