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惊变大同（上）

　　部署妙手下一应心腹后，崇祯天子来到偏殿，看着眼前被御马监小太监五花大绑的李岩，心中却实在没什么惩处之心。

　　李岩被下层官员迫害的不轻，就经历上来说，他对朝廷心灰意冷也在情理之中，崇祯天子摆摆手示意松绑，就在他眼前用膳。

　　天子虽然没说什么，但小太监们不敢掉以轻心，听说这李岩亦文亦武，拳脚功夫另有一些，所以基础不敢离开，都是紧张的护卫在崇祯左右。

　　看着不发一言的李岩，崇祯天子擦擦嘴，放下饭碗，随意道：

　　“李先生，以你之才，何以要到贼营中屈就呢，为朝廷效力，为朕效力，封妻荫子，玉成世代美名，难道欠好么？”

　　究竟是皇宫大内，李岩这辈子照旧头一次见，虽然对崇祯天子很是痛恨，但他是最起初，见到森严侍立的大汉将军和京营兵士，也照旧有些发怵。

　　崇祯天子在暖阁与心腹们商议的时候，李岩心中最开始那种被皇宫震撼的感受逐渐消散，脑子里想的全都是等见到崇祯天子了，就算拼个身死人亡，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可现在真正见到了这位大明朝的天子，李岩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位天子给李岩最直观的印象就是，他基础不像是自己印象中的天子。

　　全天下赤民千千万，权要田主等众多人上人也是无法计量，但天子只有一个，该是天之骄子，九五至尊，唯一无二之人。

　　但眼前的崇祯天子，所穿所用基础不像是一个帝王。

　　他眉间有着深深的忧虑，身上披着五爪龙袍，看似华美威严，但用膳时所做的肢体行动却不经意间露出内衫中的不少补丁，与农家又有何异？

　　再看看天子所用御膳，竟只是一碟青菜，一碗豆乳，另有半碗米饭，天子居然如此清淡朴素，李岩怎么都不会相信。

　　他总觉得崇祯天子是刻意在自己面前装样子，可转头一想，自己不外是个将死之人，崇祯天子早晚都市杀了自己，这么做又是何须。

　　“昏君，你可知天下几多人因为你而家破人亡？”

　　“你这昏君加征三饷，以致庶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怨声载道。如今闯王高义，率领百万义军直逼京城，你怕了，怕被我们这些泥腿子拉下皇位，所以才取消基础收不上来的三饷赋银，妄图苟延残喘！”

　　“昏君，李某说的可对？”

　　李岩将崇祯天子问话当做耳旁风，出口即是一连串的诛心之言。

　　“放肆！”方正化站在一旁，倒是勃然震怒，直接就要脱手把李岩就地废掉，“李贼，陛下岂是昏君，休要听那些文人笔墨胡诌！”

　　李岩呵呵一笑，伸出脖子做出等死状，但是过了半晌依然无事，睁眼一看，却见到崇祯天子起身背对着自己，说道：

　　“李先生所说既对也错，朕在某些人的眼中，简直是昏君。但你说朕是怕丢了这个皇位才取消三响赋银，那你就错了，大错特错！”

　　“朕这半辈子浑浑噩噩，没做几件对得起黎民的事，天下到如今这个田地，这个锅，朕不扛谁来扛，靠那个李自成吗！？”

　　“但是朕不能死，大明不能灭！关外鞑虏虎视眈眈，全天下又有几多为我大明尽忠效死的将士？一旦京师陷落，李贼能否盖住鞑虏南下，他没这个本事！”

　　“朕为天子，当执天下牛耳！朕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皇明三百年社稷，岂能在朕手中毁于一旦。李自成，宵小鼠辈也，朕从来不将他放在眼里，不惜杀他小我私家头滔滔！”

　　李岩原来也是无话可说，刚刚说那些就是想激怒脸皮薄的崇祯，想让他一怒之下杀了自己，也就算是一了百了。

　　但是没想到，崇祯天子压根不在意自己说的那些，哪有天子在人前当众说自己是昏君的，简直闻所未闻！

　　不外崇祯天子的话，倒是给李岩一种醍醐灌顶的感受，他突然间想到，关外另有号称野战无敌的鞑子，闯王能打赢他们吗？

　　农民军起事并非一帆风顺，最开始中原官军强横，像洪承畴、巨细曹，另有孙传庭这些人，个个都让他们闻风丧胆。

　　前几年杨嗣昌督师，那“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计起初简直有奇效，农民军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最后照旧利用官军之间的矛盾才气突围。

　　杨嗣昌是对农民军最后一个有作为的督师，襄阳陷落以后，各路农民军即是席卷中原，再也难以制约。

　　说起来，农民军和关外的鞑清配合十分默契，眼看着农民军要不行的时候，鞑子总是适时宜的来上一次入寇，让官军两头不得兼顾。

　　看李岩在沉思，崇祯天子也不想再多说，转头出了偏殿，对李春说道：

　　“传朕的旨意，在宫里找一个平静的地方先把他圈着，部署两个宫女好生侍候，没朕的旨意，不能让李岩出一点意外。”

　　“另有，朕在暖阁批阅过的折子每天晚上都挑一些送到李岩那儿让他看看！”

　　......

　　山西大同镇城上，高高飘扬着朝廷的玄鸟旗，一排懒懒散散的边兵戍卫城头，突然间，一人睁大眼睛，远方居然来了一支戎马。

　　来者，正是在宁武接到圣旨前来赴任的白广恩，这支约在一千多人的朝廷戎马身上大部门带着伤，都是在代州突围战奋勇厮杀最后才幸存下来的。

　　行列的最前头则是钦差李凤翔和几十名京师缇骑，拉着二十几车沉甸甸的银两。

　　“来者何人！”

　　白广恩策马停住，向京师偏向遥遥抱拳，高声道：

　　“我是白广恩，告诉你家大帅，速速出城相迎！”

　　白广恩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轻蔑之情，看样是势在必得。

　　姜襄这小我私家眼下虽然高居总兵之位，但在白广恩眼中不外是个子弟。

　　想当年自己累功实镇总兵的时候，这姜襄还不外是个小小的参将，听见自己前来，还不是屁颠屁颠的出城迎接。

　　况且，这次来是为了取代姜襄成为大同总兵，可不是和他唠家常的，姜家是榆林将门，常理来说白广恩是不会去招惹的。

　　但天子有旨，诛杀姜家九族，十分少见的犒赏了大同边军百万饷银，有这些银子做保证，姜家又算得上什么？

　　城头的把总回到城内把这个消息告诉姜襄，姜襄和姜让正在密谋，还并不知道自己想要投降的事已经被厂卫揭发，只是觉得有些纳闷。

　　“这白广恩不是已经投了李自成，按理说早就该被那刻薄寡恩的崇祯杀掉，怎么会来自己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