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总是最舒服的，天刚刚暖起来，东北的三韩之一辰韩便与大楚朝往来。
“陛下。”
“城绝，来了？过来！看，这是辰韩给朕进贡的马。”楚胤与城绝在宫内的马院里。城绝定睛一看，这些马，倒是比中原的马矮了一半。
“此马名曰果下马，因乘它可在果树下行走而得名。怎么样？要不要上去试试。”楚胤命人牵了一匹到城绝面前。城绝细细寓目这匹马的体格，道：“这马，还真有意思。”
“喜欢？朕赠你一匹。”
“这怎么好？”城绝推却道，虽对这马体貌好奇，但想想一个大男人骑上这马，不觉奇怪。
“朕不是要白赠你。你舅舅的大迂回用的好啊！果真打得夷荒措手不及。此仗胜局已定，马欢等正在追击。不管他能不能将寒王给朕抓回来，咱们这仗收获颇多，胜得漂亮！”楚胤今早收到了最新的战报，喜出望外，“朕赠你马，是要你明年从军出征，也打个漂亮仗回来。”
“陛下，臣明年即可出征？可这马……”
“君无戏言！这马就留在这玩吧！哎~”楚胤又有些忧愁之色。
“陛下可有什么烦心事儿？”城绝问道。
“朕的表姐夫去了，只留下真的皇姐他们孤儿寡母，晨逸至今仍未婚配。西宁是朕最疼惜的女儿，朕想将她赐予晨逸。你也是西宁的表哥，说说你的看法吧？”
“臣不敢有什么想法，只望表妹幸福。”
楚胤看着城绝，他这个答案让他有些失望。他原本有心将西宁许配给城绝，加之西宁钟情于他，两全其美。只是这城绝似乎并无此意，城绝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若将西宁强行许配给他，还不知道西宁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认真？朕瞧着你同西宁青梅竹马，不妨……”
“多谢陛下记挂，只是对城绝而言，结婚只会是牵绊。”在城绝心中，没有什么比驰骋战场更重要的了。
“到底是年轻。”楚胤叹了口气，笑了笑，“幸好前些日子有子衿帮着皇姐处置惩罚丧事，否则皇姐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舅母？她不是才诞下麟儿吗？这才几日，便去帮着公主？”城绝难免惊讶，舅母平常是一个很敬服自己的人，这次怎么这么马虎。
“你舅母一直都是重情重义的女子，她究竟是出自公主府的，但今次，听说她回了府中便病了。文青凯旋，朕得好好上次他们伉俪。”楚胤慨叹，“是上天眷顾我大楚朝，才会有雨儿这样的皇后，文青这样的上将，另有你这样未来的将军。在朕有生之年，定要让夷荒人不敢再越进我大楚半步。”
“陛下壮志激情，城绝定当誓死追崇。”
舅母，子衿的样子忽在城绝的脑海中闪出，已经很久没见着她了。虽然平常和她没过多的交流，但是她对他的好，对舅舅的好，他都记在心里。舅母病了？他居然现在才知道，舅舅回来该是多心疼。从宫中一出来，就把心言拉出来一起去见子衿。心言也是子衿的一块心病。
文府冷冷清清的，在院中也见不着子衿，也不见平常活蹦乱跳的表弟。被侍女领着直接进了内室，心言如今脸上有着个大红印，文府中的人也没能认出来。内室中弥漫着浓浓的药草味，子衿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如羽毛般苍白而轻柔，尽是病态，伴有不停的咳嗽声。摒退屋中下人，只剩的城绝，子衿，心言三人。
“夫人！”心言万万没有想到只是四年没见，子衿怎么会病成这样。初次晤面时，那个被幸福围绕，温柔娴静的子衿去哪儿了。子衿听见有人唤她，是那个阔别四年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眼睛因闭的太久，眼前的人影模模糊糊。她轻轻摇了摇头，再次睁开了眼睛，病的眼前有些模糊，但这声音，她不会记错，“梓末？”声音轻若蚊呐。
“夫人！”心言跑已往握住子衿的手，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泪如雨下，“夫人，您怎么样？您不会有事的。”
“你这丫头，最喜欢说好听的话骗人了。我很开心，还可以在世看见你。”子衿向门口望去，见城绝也在，“你和城绝一起来的？”
“是的，夫人。您别说这些傻话了，将军打了胜仗，马上就要回来了。”子衿的样子真的无法让人觉得她没事。
“我的身子，我是知道的。我……咳咳咳……”子衿以手掩面，鲜血吐了一手。心言被子衿吓了一跳。城绝上前拿过床边的布巾，递给心言，心言慌忙替子衿拭去嘴角的血迹。
“夫人，您别说话了，休息一下。”
子衿仍是那温柔的微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到他回来？我……我好忏悔……”子衿眼角也渗出了泪。
“夫人，将军他知不知道……”
子衿摇摇头，“他在外征战，我不想让他分心。我若走了……有我们的孩子……另有她……也放心了。”
心言不明白子衿口中的“她”是谁，隐约感受到这个“她”与她的病有莫大关联。
从文府离开，城绝，心言在路上都没有多说什么。他们料想着子衿的病应该是产后没有调养好，休息欠好，熏染风寒所致。子衿在等，等着文青征战归来，见他最后一面。心言曾经那样羡慕子衿，她是那样的幸福，可为什么她还这样年轻便要被剥夺幸福下去的权力？文青到现在仍不知子衿病重的消息，若子衿没能撑下去，他们伉俪岂不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不，不，不！子衿那么好的人，老天不会那么残忍。
“夫人，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严重？”满脑子都是子衿的事情，担忧也脱口而出，本以为城绝不会搭理她，却听他说：“皇上说，前些日子，竹锦公主的驸马过世，舅母去竹锦公主府帮着料理丧事，却未曾想.......”
竹锦公主？这四个字不禁让心言联想到那晚，假山中听到的一切。驸马的死基础就是竹锦公主一手筹谋，想着当晚允许了连晨逸要帮驸马离开公主府，然而自己进宫之后并没能见到皇上，好不容易见到那次，还挨了罚。没想到事情一延误，就到了今天这个田地。“这天下，只有他配得上我竹锦......”心言想到这句话，背脊一凉，她要杀的另一小我私家是......
“你还要往哪儿走？”
心言只顾着一小我私家发呆，已过了霍府数步。她转头看了看，转身又往回走。
“舅母会没事的。”城绝对心言道。心言点颔首，“城绝，我觉得夫人的死，另有隐情。”
城绝今日在宫中听到这个消息是，本也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现在心言主动提出，到让他有些好奇，“何以见得？”
“不管你信不信。当日，我在竹锦公主府听到了些事情，我原来允许过别人不行透露半句。但事关夫人，我觉得我不应该隐瞒。”心言要是早知道竹锦公主要害的人是夫人，她断然不会允许连晨逸。如果早点告诉城绝，会不会夫人就不用死。她将那晚听到的和驸马死有关的话告诉了城绝。至于竹锦公主的私生活，她并未提及，算是履行对连晨逸的允许。
心言的话让城绝缄默沉静了许久，他从没兴趣体贴宫中那些人的事情。然而这个事关他舅舅最爱的人，他难免震惊。可是舅母是将军夫人，竹锦公主所作所为也太胆大包天了，照旧事情没那么简朴。这些想法城绝不计划和心言讲，只是道，“这些事情，暂且不要和任何人说，当务之急，是要先为舅母续命。先回去休息吧！”
心言相信城绝会有自己的方式，便只身进了府中。
“少爷，心言怎么了？”清颜看着心言默默的回了屋，远见城绝，赶忙下了马，小心翼翼中又带了丝急切走了已往问道。
城绝没有理会她，那份急切蓦地消失，却又见城绝望着她身后的马，忙道：“这是宫里送来的马，奴婢觉得这马稀奇，便骑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小。
“哦！”城绝应了一声，现在并无什么心情在意这样的小事，拿过了马缰直接回了后院。
清颜拍了拍胸口，不禁追念到了从前，在文府，自己即是照顾城绝的饮食起居。厥后被文皇后选进宫中，做了皇后的贴身侍女。那时的城绝有的只是冷漠，而现在却多了一丝人情味。是因为她？可是他们不是相识没有多久吗？心中却如此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