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闲游临淄约密谈

　　书接上回

　　临淄城，大汉青州治所，此时天下士人和寒门士子最为憧憬的地方。原因很简朴，这里有一座收藏孤本文籍的稷下学宫。

　　作为春秋战国时期，著名的商业都市，齐国故都，临淄一直都在齐鲁大地上占有极其重要的战略职位。

　　田辰带着赵云，外加贴身秘书诸葛亮，一行三人，悠哉悠哉的漫步在临淄城的大街上，微服出巡，视察着民生痛苦和世态炎凉。

　　不得不说，在手下那些大才的治理下，青州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作为青州政治和经济文化中心的临淄城，自然也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

　　三人边走边聊，心情很是的愉悦。

　　赵云对于临淄的情况，在自己的心中同袁绍所统辖的冀州治所邺城做了一番比力，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若说邺城是这个杂乱时代中，少有的富庶而稳定的地方的话，那么临淄就是完全差异于邺城，或者说差异于这个时代的一个另类的存在。但恰恰是这个另类的存在，却让赵云感受到很是的舒服，很是的和谐。

　　走了一段时间，究竟是隆冬时节，田辰感应有些冷，看到旁边的一间茶室，便对赵云道，“年老，咱们去里面坐坐？”

　　赵云虽然身上不冷，反而因为兴奋而有些热，但看到田辰和旁边冻得哆哆嗦嗦的诸葛亮，便点了颔首。

　　这里要稍微说一下中国的茶文化。

　　中国人的饮茶历史很是悠久，从资料上来说，最早的莫过于神农尝百草，遇毒而以荼解之，这里的‘荼’实际上就是茶。所以说，后世把‘荼毒’放在一起讲。而在先秦时期，古代的巴人就已经有了饮茶的历史。到了汉末，茶已经成为了文人雅士，上层贵族所用的一种奢侈品。

　　因为临淄这里有云集了不少的学子、士人。在田辰的授意下，临淄城泛起了茶坊、茶室，来满足这些所谓雅士的需求。

　　但田辰不知道的是，这些茶室、茶坊，大多掌握在郭嘉的手中，又或者说，这里是郭嘉的情报站，同时也是郭嘉情报组织的一个重要的资金来源地。

　　所以，当田辰等人进入茶室后，立刻就被人认出来了。茶室的掌柜连忙的跑了过来，殷勤的把田辰等人让到了一间靠窗的雅座。

　　田辰很智慧，一看到这个情况，就知道这个掌柜的认识自己，便笑着道，“足下看着倒是眼熟的紧，你我可曾见过？”

　　那掌柜没有立时说话，而是先到门外看了看，然后关上门，猛然对着田辰纳头拜倒，敬重的道，“忠义公死士黄聪参见主人。”

　　“咦？”田辰一愣，然后先让黄聪起身，然后道，“黄聪，你是不是黄镇公的次子？”

　　“正是！”黄聪谢谢的道。

　　前言说过，黄镇老头留守黄村并没跟来，直到田辰主政青州后，才在田辰的命令下，举村来到了临淄。田辰对他们部署我的很是优厚，这些人也就对田辰死心塌地的追随。

　　但究竟田辰要处置惩罚的事情实在太多，这些人的事情问题，就交由了郭嘉去处置惩罚。而郭嘉要建设情报机构，最要害的就是要求手下人必须忠诚无二。因此，郭嘉就顺水推舟的从厥后的黄氏之人里，挑选了一些人员，派往各处，从事种种职业，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情报网。

　　田辰点了颔首道，“阿翁（黄镇）身体可好？”

　　黄聪敬重的道，“蒙主人惦念，家父身子骨很好。不外，~”

　　田辰见黄聪欲言又止，温言道，“你我之间，有何话不能说？”

　　黄聪听罢，不再支支吾吾，坦然道，“不瞒主人，家父想念主人，常自言自语，说很久不见主人了。”

　　田辰闻言，眼眶一热，他能很明显的感受到黄镇老头对于自己的情感。田辰稍微考虑了一下，对黄聪道，“这样吧，你回去和阿翁说一声，我府内上下急需有人打点，缺一个大管家，若阿翁不嫌弃，就来任职吧。这样，我与阿翁就能经常晤面了。”

　　黄聪忙不迭的拜倒在地，哆嗦着道，“属下替家父多谢主人！”

　　田辰却皱了一下眉头，不兴奋的道，“你难道忘了，黄氏之人皆可见吾不跪的吗？”

　　黄聪一愣，连忙又站了起来，结结巴巴的道，“属下~~属下~~”

　　“好了！”田辰摆了摆手道，“以后记着便可。去煮些茶来，吾在此休息一下。”

　　“诺！”

　　黄聪敬重的退后两步，然后转身出了门，又轻轻关上，这才去忙活了。

　　田辰叹了口气，默然不语，气氛突然变的有些极重。

　　赵云看田辰情绪不高，为了打开这个局面，便轻声道，“博远，他就是当年忠义公麾下五百壮士的后人？”

　　田辰闻言点了颔首，语重心长的道，“他们确实太苦了。吾现在所能给他们的赔偿，与他们四百年的支付，实在无法相当。”

　　赵云沉吟一番，这才道，“博远所做者，仁也；他们所持者，义也。两下想较，实乃各守其节。博远不必太过执着。”

　　田辰强作笑颜，道，“我明白。”

　　言罢，屋内又陷入了莫名的寂静。

　　过了约莫一刻钟，小诸葛亮却突然道，“主公，学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妥讲。”

　　田辰看了看一本正经的诸葛亮，呵呵一笑道，“但说无妨。”

　　诸葛亮郑重的拱了一礼，这才道，“忠义公死士忠贞守节，乃天下美谈，学生敬仰的紧。然而，主公已为一方诸侯，主政青州。麾下黎民拥戴主公者，皆因君敬服黎民，不以名而取人，不以利而害民，此所谓仁。然则天下人皆不患寡而患不均，若主公区别以待，诚以为不行取。听闻当年，主公与恩师（管宁）言曰‘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学生观之，主公此言可简化为公正二字。既如此，主公更应正身持己，均而推行，方得民心、军心，以至于天下士子之心。凡此种种，定可扬威于海内，布德于四方。此皆学生粗陋之见，还请主公指点。”

　　田辰听完诸葛亮的话，同赵云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惊诧之色。田辰不得不佩服诸葛亮，套用后世的一句流行语，‘这小子真TM是个天才！’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人叫好称善，紧接着门开了，进来的居然是郭嘉郭奉孝。

　　只见郭嘉拿着茶具，身后还随着黄聪拿着热水等物，前后脚的走了进来。

　　放下手中的工具，郭嘉也不用田辰礼让，一屁股坐在了桌旁，定定的看了诸葛亮一会，这才道，“好小子，有见识！依我看来，这些恐怕不是管宁那家伙教的吧？”

　　诸葛亮听闻，有些尴尬，究竟管宁是他的老师。小孔明拱手一礼，道，“都是学生的浅显之见，与老师无关。”

　　郭嘉哼了一声，道，“我就说嘛，管宁虽是管子后人，也算的上是满腹经纶。只可惜，做学问可以，干实事就差点了。”

　　田辰见郭嘉说的有点太过了，就打岔道，“奉孝，你怎么来了？”

　　郭嘉嘿嘿一笑，没有再继续适才的话题，道，“还不是黄聪这家伙，说你来此检察事情，我这才快快当当的赶过来了。”

　　田辰听罢，哭笑不得，转头对黄聪道，“吾何时说过来检察事情了？”

　　黄聪涨红了脸，不知道如何解释。

　　郭嘉乐了，打着哈哈道，“瞧你，还认真了？与你玩笑的。”言罢，挥退黄聪。

　　待关上门后，郭嘉让诸葛亮斟茶，继而神秘的对田辰道，“吾此来确实有事。”

　　赵云知道郭嘉是田辰的心腹肱骨，而且田辰对郭嘉可谓言听计从，见郭嘉如此郑重，忙起身道，“既如此，在下先回避了。”

　　田辰阻止了赵云道，“年老这说的什么话？只要我能知道的，年老也能知道。”

　　郭嘉也道，“博远说的不错，此事与子龙倒是也有些关系。”

　　赵云听罢，谢谢的朝二人拱了一下手，这才牢固的坐下。

　　田辰问道，“奉孝，若吾所料不差，你可是要与我说说士家的问题？”

　　郭嘉一听，目瞪口呆。他上下审察了一番田辰，这才道，“莫非你是我肚里的虫子？连我想什么都能看的出来？”

　　田辰哑然失笑道，“你想得美。”然后和郭嘉相视一眼，猛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停歇，郭嘉喝了口茶水，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说的事情？”

　　田辰也不再嬉笑，认真的道，“于民生而言，目前青州各处生长迅速，基本无须费心；于军事来说，我方刚刚大破袁谭，至少近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有大战。所以，今后一段时间，我们要做的就是休养生息，整军经武。既然这两件事都不需要你我费心，那除此之外，最重要的莫过于我令人做出的书籍之物，给各个世家大族所带来的攻击了。”

　　郭嘉点了颔首，正色道，“主公所言不假。近日各处暗探来报，说青州的几大士家，对于主公所推出的普及教育之事颇有微词。认为主公此举，不尊祖制，有辱斯文。说什么刑不上医生，礼不下庶民，乃自古以来之常理。可如今，主公却以书籍的形式，将礼法和学问普及到民间，实在为念书人所不齿。所以，他们正准备抵制此事，不许各家士子去稷下学宫。在下以为，若果真如此，则主公恐怕会遇到大麻烦。”

　　田辰默然无语。士家！士家！这个问题困扰了中国快要两千年。即便隋朝用科举制取代了门阀推荐的制度，也一直无法忽视士家的问题。说白了，就是这些旧贵族，不愿意放弃自己在政治舞台上的既得利益，更不许他人染指权力中心。而历史上，从东汉末到魏晋南北朝，正是中国的士家最壮盛的时期。田辰现在要打破这个规则，自然会受到抵制。更况且，就连速来对此不上心的郭嘉，也在郭全认可他是太原郭氏一脉后，兴奋地不得了。

　　但田辰不能这样想，更不能这样做。想想西晋好不容易统一了中国，可短短的三十七年后就灭亡了。不就是因为士家独大，控制朝政，党争不停，民怨沸腾。到最后，五胡乱华，东晋偏安。好好的一其中原大地，成为了人间地狱。最让田辰心中恐惧的是，东晋王朝竟然还泛起了‘王与马，共天下’的可悲局面。

　　不外，田辰很快就恢复了神情，沉声道，“是否有才学，要害看是否能对国家有用，对黎民有用。弄一群坐谈客在朝廷之中，不知民间痛苦，不懂治国之术，又如何能让黎民安身立命，国家繁荣茂盛？凭什么他们生来就能坐享其成，凭什么寒门子弟就永无出头之日？这个问题，必须解决，也可以解决。”

　　郭嘉忙问道，“如何解决？”

　　“科举！”田辰斩钉截铁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郭嘉一愣，问道，“作甚科举？”

　　田辰淡淡的一笑，道，“凡欲做官者，当先通过考核，内容分为几科，涵盖社会、民生、政治、经济等等方面。而且划定一个尺度。到达尺度者便可入仕，达不到的，就算是士家子弟，也都不许为官。治天下，需要的是为民着想的人，而不是为家族着想的人！”

　　郭嘉听罢，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主公，你可想好了，这么做的话，您可就成为士族的大敌了。如此一来，怕是引的天下共怒，只怕朝廷那边也不会允许的。”

　　田辰摇了摇头，轻松的对郭嘉道，“我何时说过现在就做此事的？况且，即便现在实行，也是要循序渐进。吾不会急于一时的。”

　　郭嘉闻言，松了一口气，道，“主公，您下回说话能不能全都讲完？差点被你吓出病来。”

　　田辰哈哈笑道，“泰山崩于前都稳定色的郭奉孝，居然会被吾几句话就吓到吗？”

　　郭嘉白了田辰一眼道，“泰山崩于前，我想躲都躲不了，只能等死，况且也就死我一个。可您要做的事，一旦有变，恐怕死的可就不是几千几万人了。”

　　田辰喝了口茶，品味了一番后，对郭嘉道，“奉孝，我有个想法，你帮我看看可行否？”

　　郭嘉问何事？

　　田辰整理一下思绪，这才道，“士族之事早晚都要解决。我们不妨现在进行一些试验。稷下学院内，目前的学科多为先秦的诸子百家。因朝廷有令，独尊儒术，所以其余名家之言，少有修习之人。吾意先今后处着手。不管你学习的是哪家学问，只要有治国之能，富民之术，便由官府发表委任状，由他们卖力具体事务。这样暂时不会影响到那些士族的所谓利益。简朴来说，就是这些人既是官，又不是官。有俸禄，而无品级。所谓士家，基础不会在乎那点俸禄，他们要的也就是个脸面。而我说的那些人，不为官，可为吏。而这些人的俸禄，虽由官府发放，但却必须经过统一的考核才气继续。青州一地的考核，由州牧府卖力，直接派人前往各郡开科取士。不接受所谓的孝廉、推荐等。这就告诉那些士族，这些吏并非是官员，也就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职位。通常考核通过的，由州府派往各地专管一事，不向郡守卖力，直接向州府报备。这样就使他们单独成为一系，不必受士家的约束。至于士家多不愿染指的兵家，吾意开科取仕。以此作为契机，先培养出一批能打仗的人，来维护我们的制度。待今后一旦革新之时，也可欺压士家就范。这就是‘枪杆子里出政权’的原理。”

　　郭嘉听罢，仔细琢磨了一番，道，“既然无品级，那么俸禄应该凭据什么尺度发放呢？”

　　田辰呵呵一笑道，“这个就先凭据特殊时期的特殊人才待遇发放吧。譬如铸造、冶炼、制盐、煤炭、陶瓷以及纸张和印刷等部门卖力人，或者是下面的专门人才，吾意给他们一个稷下学院院士的称谓。这个院士的待遇就凭据七品官员的尺度发放吧。不外，要给他们发放双薪。美其名曰，特殊津贴。如何？”

　　郭嘉想了想，道，“嗯，可以。七品乃县令也，如此底层的官员，恐怕那些士家看不上眼。至于说那个特殊津贴，呵呵，主公的这个名词倒是很新颖的。但那些士族要是也要这个特殊津贴怎么办？”

　　田辰笑着道，“既然是特殊津贴，自然要有一技之长啊，只要他们也有一技之长，吾自然不会吝啬这点小钱！”

　　郭嘉藐视的看着田辰道，“你美意思说这个话吗？昨晚我刚回家，长文就跑去了。一个劲的冲我诉苦，说什么府库的钱粮又没了，让我赶忙想措施。我就奇怪了，明明这钱粮一事乃是他来卖力，为何找我出谋划策？再说了，你是青州主政之人，自然该你劳心劳力的，与我何关？”

　　田辰闻言，被怼的满脸通红，他打着哈哈道，“你没告诉他，过几日子纲先生与袁绍谈判之后，自然有钱有粮了？让他稍安勿躁，再想想措施。”

　　郭嘉藐视的瞅着田辰，郁闷的道，“哼，看你现在倒是颇有高祖之风了？”

　　田辰一愣，嬉笑道，“此言何解？”

　　郭嘉喝了口茶水，往后一靠，吐出了四个字，“如之奈何？（注：汉高祖的口头禅）”

　　此正是：闲逛临淄松筋骨，茶室详谈决士族。奉孝有意成子房，博远无奈变高祖。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