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得精士无惧路遥

　　书接上回

　　只见盒内一柄纯玄色的雍容宝剑静静的躺在里面，剑柄上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线；剑身乌黑透亮，从容而舒缓，浑朴而绵长；而剑刃则如壁立千仞之断崖，高尚而巍峨。但无人觉得它尖锐，只是感受到了它的宽厚和慈祥。

　　众人围而观之，莫不被它那华贵之姿所倾倒。而博学多闻的黄龙，在看清楚剑身上的两个字之后，猛然激动的颤声道，“湛卢？湛卢！！！”

　　田辰听罢，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湛卢”宝剑，乃中国十台甫剑之一，为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造，一把无坚不摧而又不带丝毫杀气的武器。剑成之日，欧冶子抚剑落泪，终圆毕生之梦想：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君贤能，剑在侧，国兴旺；君无能，剑飞弃，国破败。湛卢就是这样一把仁者无敌的君王之剑。

　　过了许久，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全都把目光望向了田辰。所有人都清楚，田辰若是拿上此剑，其中的寄义，不言自明。

　　田辰在所有人的瞩目中，忽而摇了摇头，然后徐徐的关上了剑盒，眼神中不见半点贪婪之色。叹声道，“此剑负载太重，吾岂能用之？”

　　黄龙急声道，“令郎，此乃田氏之宝，自应由令郎握持。为何弃之？”

　　田辰淡淡的一笑道，“仁者之剑，帝王之刃。此二者吾皆不能，安敢用之。”不外，在看到死士亲卫的失落心情后，田辰接着道，“若有一天，吾真能达此条件，再用不迟啊。”

　　黄龙等人听罢，心情这才稍微的好了点。同时，他们也下定决心，必须要辅佐自家主公能够拿上此剑。至于方式，他们基础不在乎。

　　管亥是经历过黄巾洗脑的，他很清楚，一件物品，若被赋予了某种神话的色彩，就会变为诓人心智的利器。如今，田辰有这么好的条件，却不加以利用，实在让管亥有所不解。不外，管亥看的出，田辰已经是心动了，只是不愿意轻易流露而已。

　　不外，田辰没有在意旁人的想法，他现在只希望能让这些坚守了四百年允许的义士，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就行。至于其他的，按田辰的意思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话不多说，田辰随即命人开始搬运洞内的所有物品，争取在涨潮前都能运回船上。而在他看来，那些诸子百家的文籍木牍，比之那些身外之物要有价值的多。故而，他先命人收拾那些装木牍竹简的箱子，至于其他的，能搬几多搬几多吧。

　　近百人的队伍，来来回回不知道跑了几多遍，总算是把那数百个箱子，赶在涨潮之前全部搬运到了船上。此时，日头眼看就要下山了。在征求了各人的意见后，都觉得为免夜长梦多，况且距离陆地也不算远，不如尽早返航。

　　就这样，借着落日的余晖，加上涨水的浪潮，船队迅速往陆地驶去。

　　在黑夜就要笼罩大地的时候，田辰一行，终于抵达了横岛的小港。不需派人去通知黄镇，老头早接到了部署在口岸眼线的陈诉，急急遽的带着村里的精壮举着火炬来了。

　　等到船只靠岸，各人本想把所有的工具都卸下来。黄镇却道，“令郎，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就放在船上，明日再往村里搬运。况且，也可以利用今晚清点一下这些物件，以备明日分装。”

　　田辰颔首允许。黄镇便亲自率领一百精壮守护船只，虽然田辰不乐意让老头辛苦，但终究照旧被老头的执拗所打败。况且，依田辰的想法，老头在这里亲自值守，还能分辨那些工具的价值，不会泛起差池。

　　一夜无话。

　　第二天，田辰等人来到了岸边。只见黄镇老头一点都没有丝毫困倦的样子，反而像打了鸡血一般精神头倍儿足。看到田辰等人过来，黄镇连忙迎上去，激动的说道，“令郎啊，忠义公他老人家留下的可全是最好的工具啊，单单诸子百家的数千卷轴，那就是无价之宝。另外另有黄金一千斤，白银两千斤。最重要的是那上千件武器，虽然已经过了四百年，仍然尖锐无比，堪为无上精品。属下挑出了最好的宝刀、宝剑共二十柄单独放于一处。其余所有物品都已挂号在册，还请令郎检验。”

　　田辰没有过多的体现，不外他有点奇怪为什么白银那么少。厥后一想，四百年前也罢，现在也罢，白银还都不算是硬性的流通钱币，所以也就释然了。田辰不再多言，只是告诉黄镇，组织人手，把所有物品都搬到村里去。

　　黄镇听罢，立刻部署。

　　田辰也没有多留，带着管亥等人，只把那二十柄精品武器带回府邸，其余的，统统交给黄镇安置。

　　等回到住所，田辰指着那些武器对管亥说道，“管年老，去选一件吧，算是吾之心意。”

　　管亥摆手道，“吾等兄弟，何须如此。”

　　田辰不兴奋的道，“管年老莫不是瞧不上这些历经四百年的旧武器？也对，那时的武器多为青铜所制，自然比不得现在的好。”

　　管亥听出了田辰的语气不善，打着哈哈道，“博远这话就没劲了。好，那我就选一件吧。”

　　说罢，走到那一堆武器旁边，看了一下。然后，随手拿起一把宝刀，转头对田辰道，“博远，就它吧！”边说，边抽刀出鞘。

　　“沧~啷~~”一声，众皆诧然。

　　冷光凛冽，杀气逼人。

　　“好刀！”作为一个用刀的妙手，管亥立马就做出了判断。

　　田辰此时也被这把刀吸引，走上前来，细细的看了看，道，“确是好刀。”

　　黄龙在旁边看了一下，惊叫道，“居然是‘大夏龙雀’？！这不行能啊~！”

　　众人听罢，皆震撼不已。

　　大夏龙雀刀，为春秋五霸中之晋文公所有，后世相传，在厥后的第三次晋楚战争时，败给了名剑湛泸。但传说此刀早就下落不明了，此时居然泛起在了众人面前，虽然会让他们不行置信。

　　这下，管亥反而不太美意思了。因为这把刀太过珍贵了。他还刀入鞘，放于一旁，叹了口气道，“如此神器，在吾这里怕是暴殄天物啊。”

　　田辰拿起来，双手奉于管亥，正色道，“管年老此言谬矣。不管是不是神器，皆要看握持之人是否有缘。吾听闻，若是无缘之人得之，刀不出鞘；若强行用之，轻则伤，重则死。如此看来，此刀并不排斥于你。想必，它也找到了倾心以归的主人。”

　　管亥听田辰这么说了，心中谢谢，而且他也确实喜欢，故而双手接过，再不推辞。

　　田辰见管亥收下，很是兴奋。两人又随意的聊了一会，约莫快到中午的时候，就看到黄镇带着四大亲卫回来了。

　　田辰招呼众人坐下，然后道，“阿翁，麻烦部署人，代吾给村里每户都送十斤黄金，以稍微谢谢一下村中诸人的坚守之义。”

　　黄镇听罢，急道，“这怎么可以！吾等本就为忠义公死士，所作所为乃理所应当。若令郎以黄白相赠，岂不是要玷污众人吗？”

　　四大亲卫此时也全都跪下了，领头的黄龙高声道，“主人，吾等生乃田氏仆，死乃田氏鬼。即便刀剑加身，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这黄白之物，与吾等而言本就是无所大用，还请主人收回成命。”

　　田辰听罢，郁闷了。因为在后世的社会里，为了钱财，田辰见过了太多令人作呕的不耻之事。他的本意就是想好好谢谢一下这些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的义士。可没想到，此时的人虽然受到的教育水平和认知能力不如后世，但却有着一颗清澈透亮的心。田辰没再坚持，因为他也觉得，用金银来权衡这些人的义气，未免太过俗套。

　　管亥看出了田辰不悦，也明白田辰并非要用钱财来拉拢人心，他想了一下道，“博远，吾有个想法。”

　　田辰听罢，转头望向管亥，点了颔首道，“请管年老明言。”

　　管亥笑了笑道，“如今豪强林立，各方皆有家奴或私兵。既然众位义士决定追随于汝，定会一同回返北海。不妨把那些钱，转为安家用度，也省得汝为难，如何？”

　　田辰闻言大喜，连忙应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忽而想起了什么事情，然后道，“可这招募私兵，必得太守府指令才行，况且要挂号造册。吾乃是北海兵曹，在东莱行此事，怕是不若吧！？”

　　黄镇思虑了一下道，“令郎，吾有一法。”

　　田辰急道，“阿翁快请讲。”

　　黄镇道，“回令郎的话，黄巾虽灭，但残余尚存。”说罢，看了看管亥。见管亥没有什么不悦之色，接着道，“吾等可说是为避黄巾余孽之掳掠，举村迁离。此事各处皆有，并不会引起官府注意。且令郎为朝廷命官，一路之上有官引文牒，只说是路遇黎民，故而相伴掩护。这样一来，就顺理成章了。”

　　田辰考虑了一下，颔首道，“好，就依阿翁之策。”

　　三日后，横村的老少都早早的起床，因为他们就要追随着自己的信仰之人，去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临行前，田辰领导众人，进行了庄严肃穆的祭祀运动。之后，除了实在是无法行动的两百余名老弱病残外，其余共计五百黄氏精壮，追随着田辰，踏上了回返北海的旅程。田辰更是命人悄悄留下了一百斤黄金给自愿留守的黄镇，让他妥善安置好剩余人员，略微尽一点心意。并见告黄镇等人，多则十年，少则五载，肯定会派人来接他们。

　　在浓浓的离别之情的渲染下，田辰等人终于出发了。

　　一路之上，田辰感伤颇多。看着身后那五百死士，突然想到，四百年前，田横就是带着同样多的人马，从这条路去往岛上。而如今的自己，恰恰走的是相反的门路。难道自己真的要西进而争天下吗？

　　“或许吧！”田辰苦笑了一下，“原来在这个时代，也不是那么容易混的。”

　　田辰知道，自己手中的这支戎马确实厉害，田横死士之子女，祖传的手艺就是执行种种各样的特殊任务。数年前，两千多黄巾到横村抢掠，结果被这些死士子女手刃八百，其余黄巾吓得四散溃逃，而横村之人居然只有数十人受伤，一个死的都没有。从那以后，黄巾再也不敢去骚扰横村，因为他们觉得遇到了比官军更凶残的戎马。

　　管亥看到了田辰的笑，奇怪的道，“博远，何以面露喜色？”

　　田辰哈哈大笑，突然仰天高声道，“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待何时？”

　　管亥听罢，被田辰的激情所熏染，也豪爽的道，“说的好！那吾等便在这乱世之中，搏上一回！”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说话间，前方的门路徐徐由曲而直，正通向未知的远方。

　　众人经过了五天的跋涉，终于快到北海郡的地界了。若不是因为带着那些田氏之宝，行军速度还能再快些。

　　通过这几日的旦夕相处，田辰这个没有架子的主人，早和这些手下打成了一片。众人对于田辰都发生了莫名的好感，以及发自内心的崇敬。而田辰也在与他们的接触中，对于众人的能力，清楚了不少。

　　黄龙，身手不是四大亲卫中最好的，但却是威望最高的。因为他不光年龄是四大亲卫中最大的，而且博学多闻，能力出众，沉稳老练。一路之上，他除了部署一行人等的生活之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跑去看那些诸子百家的孤本简牍。田辰对此颇为开心，也经常同黄龙一起阅读。因为他不识那些古文，所以黄龙也成为了田辰的翻译，忙的不亦乐乎。

　　黄狮，武艺超群，曾经在与管亥手下护卫的切磋中，一对十轻松获胜，令管亥大为震惊。不外，黄狮的缺点是不会骑马，即便田辰给他弄了双边马镫，黄狮仍然上马就哆嗦。不外，这小子步行的速度一点都不比骑马的几人慢。田辰赞美他为神行太保，今后黄狮也被手下称为“保哥。”

　　黄虎，四大亲卫中，马上功夫最好的。而且，颇通相马之术。在明白了双边马镫和马蹄铁的用处后，对田辰佩服的五体投地。路上就急不行待的拉着黄豹认真的研究，直把个黄豹烦的无可奈何。

　　黄豹，脾气急躁，一点就着，为人不喜玩笑，精通铸造工艺。四大亲卫中力气最大的一个，连武器都是大铁锤。路上遇到一棵倒伏的大树，这货一小我私家上去就搬开了。管亥本自恃力大，此事事后也敬服不已。

　　另有那个精通技巧之术的黄立，身手一般，但脑子灵光。对于诸子百家中的墨家经典，爱不释手。又于路上和田辰的攀谈中，获得了一些所谓理论上的知识后，更是跃跃欲试。仅用了两天时间，就利用手上的现有的物件，革新了拉工具的大车，使得速度大大增加，令众人啧啧称奇。

　　这一日，田辰等刚刚进入北海郡内，突然看见远处有一匹快马载着一人疾驰而来。

　　田辰等人并未感应有何差池，继续前行。徐徐地，骑手迫近，待来到大队跟前，那骑士突然跳下马来，对田辰等人躬身施礼急声道，“禀报管将军、田从事，府君有令，着二位速回，言有要事相商。”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双手递上，“这是太守大人的书信。”

　　黄狮已往接了过来，奉于田辰。

　　“交给管将军。”田辰对黄狮道。

　　黄狮一愣，立马知道了其中的缘由。因为凭据官衔，管亥要比田辰高，故而赶忙走到管亥身边，拱手递上。

　　管亥呵呵一笑，伸手接了过来，打开锦囊，取出里面的绢帛看了看，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沉声道，“欠好。”边说边把信交予田辰。

　　田辰看过之后，同管亥的心情却不太一样，因为这是他早就熟知的历史。

　　曹操兴兵徐州了。

　　此正是：本欲奉金酬故人，钱帛焉能动初心。才返剧县方整备，不知虎豹已登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