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要死的温柔

　　他袖子一拂，一股鼎力大举便将奇才托起，“徒儿，你听好了！”他说道，“混沌初开，色之始也，天之色，风云雷电，地之色，湖海山川，人之色，男男女女，或有形，或无形，存之万物，幻化无穷......”，他一字一句教授心法口诀，奇才哪里有时间琢磨，只照着他的意思，全数背了下来，幸亏他有过目成诵的本事，一会儿便记得差不多。

　　色老怪忽地又大哭道：“徒儿，你如此聪慧，真是难得的好徒儿，可惜你就要死了！”听他这话奇才未免有些自得，竟提起些学色色神功的兴致，当年方树之可是一句句地骂他是笨蛋，说他没有武学天分，未料到自己竟能获得色老怪的赏识。

　　色老怪开始演示神功七式，这些招式千奇百怪，有的看着平淡无奇，有的却是别扭抵家，奇才怎么学也学不来，色老怪道：“这些要等你色色心法修到一定境界，方能做到。”

　　忽地他又哭道，“你如此天姿，真是天生的色色神功传人，可惜你就要死了！”他如此伤心，让奇才心中竟有些感动，若他能好好地做色老怪的徒弟，也是件很有福气的事吧！

　　色老怪嚎了几声，忽地又哈哈大笑，说道：“你如此年轻，又有此等天分，实是难得的补药，尤其那脑中之物，肯定比凡人越发鲜美，能寻到如此上等食材，老仙我真是口福不浅。”奇才摸了摸自己的头，不禁打了个寒噤。

　　这老怪物一时哭一时笑，像个小孩子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上下审察奇才一番，口中咂咂作响，“好肉，啧啧好肉！”奇才不禁又有些哆嗦，想到他焦黄的牙齿撕扯着自己的身体，简直要呕吐了。

　　色老怪拣起一根短短的树枝，手一抖，说道：“乖徒儿看好了，色色神剑第一招‘声色俱厉’”一枝劈下，竟伴着一声炸响，恰似闪电劈过长空，奇才惊得满身一抖。

　　色老怪道：“你先记着就是，有不懂了以后尽可以问我的师傅，也就是你的师祖。”奇才想像着那个不知死了几多年的老怪物，希望到了阴曹鬼门关不要遇到他。

　　色老怪叫道：“五光十色！”手一抖，树枝哆嗦不已，幻化成无数枝影，他使过一遍，又放慢了给奇才看，说道：“用这树枝看不出几多颜色，若用我的七色气剑使出，端的是五光十色。”

　　他一招一招演已往，中间除了用饭喝水，师徒二人一直在没白没黑地练功，他的招式如此奇特，奇才一时忘了自己马上要死去，竟全身心地投入到学艺之中。

　　几个时辰已往了，色老怪演练完最后一招“不动声色”，说道：“剑法练至极致，便到达这不动声色之境，看着平平无奇，实则威势无匹，若色色神功不练抵家，绝达不到此番境界。”

　　奇才恳切诚意地拜谢了他，这个老头对他还真是不赖，虽然，若是不想着吃他的肉就更好了，不外与其几天后肝肠寸断受尽折磨而死，被煮熟了业舯坫是死得痛快一点。

　　好不容易传功完毕，已已往了一日一夜，奇怪得是何绿夏虽然身子已能运动，竟一次也未试图逃脱。这老怪物事后真的能放过她么？奇才悄悄摇了摇头，横竖自己尽力了，再逃不掉是她自己的命。

　　色老怪道：“徒儿，本门这色色神功，虽要时常修练，但更多的是看天分和机缘，有人穷极一生不能窥其门径，有人十年八年便有所成，更有门中一位天分极高的前辈，只五年时间，便有大成，今后横绝江湖，罕有对手。师傅我苦练三十年，一直不能登堂入室，忽于一夜顿悟，进入极色之境，立时便跻身江湖顶尖妙手之列，要到这极色之境已是极难，至于传说中的无色之境，师傅也不知有没有这个机缘，不外今日之毒膳千载难逢，既有几十年一遇之毒草，又有天下少有的精品肉身，或许本老仙能借这毒膳之力，一举进入无色之境，你能葬在一个世上绝无仅有的无色高僧的肚子里，真是天大的福气。”

　　奇才说道：“门生记下了，门生在泉下，一定加紧练功，有不懂的便去问师祖，门生会告诉他老人家，师傅已遵照他的付托，寻了个天分极佳的门生，至于门生命短，那也不是师傅你的错，我想师祖他老人家必能谅解。”

　　色老怪连连颔首，说道：“好徒儿，好徒儿。”用他干枯的老手轻抚奇才的头。奇才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道：“门生给您熬药去，我媳妇儿笨手笨脚的，我怕她熬糊了。”

　　色老怪长长地吸了口气，似是颇为享受药汤的味道。奇才转身向回走，回到火堆旁边坐下来，想到这一生即将完结，而且是以这种可怕的方式，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何绿夏坐在他身边若有所思，她的脸蛋被火烤着，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奇才盯着她的脸，越看越是美丽，忽地便有了个念头，若是带这么一个媳妇儿回家，自己的爹娘肯定要乐坏了。

　　何绿夏低着头，睫毛哆嗦了两下，忽地便歪过身来，将头靠在奇才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道：“小淫贼，本女人不让你死，你是决不会死的。”

　　她的发丝蹭着奇才的脖子，温热的呼吸擦着他的耳朵，奇才心中一片柔软，情不自禁地伸脱手去，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她并不躲避，两小我私家依偎着，一时忘了身处绝境。奇才心中竟生出些幸福之感，对这个令人讨厌的丫头甚至有些温柔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王奇才拜过天地明媒正娶的媳妇，死之前能娶上媳妇他也够本儿了。

　　他伸手扭过绿夏的脸来，一本正经地看了看，说道：“老婆，我才发现，你照旧挺悦目的啊！”

　　她忽地飞红了脸，嗔道：“原来就悦目，只你是个瞎子，从来也看不到！”

　　这简直是在撒娇了！

　　她此时妩媚极了，女人的美丽自内而外散发出来，让人移不开眼睛。奇才忽地有些心跳，嘴巴凑已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何绿夏立刻垂下头去，不再看他，笑意一闪而过，却被奇才捕捉到了。此时她看起来娇羞无限，奇才不得不认可，这个女人真的很悦目，和何青青相比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若不是他要死了，是断不会对她如此的，或许她也是如此想，才会改变一直以来的态度，让奇才在世上的最后时刻享受一点温柔。对奇才来说，毒发而死和被煮熟了没多大区别，横竖是个死，他放不下的除了家人，即是何青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