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箜篌忆

　　上一世阮棉棉也拥有一架很是珍贵的凤首箜篌。

　　“珍贵”指的并不仅仅是它近二十万的价钱，另有她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中与温暖有关的所有影象。

　　所以即即是在生活最困难最窘迫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它卖掉。

　　虽然，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生命竟然会以那样的方式终结。

　　想想那些差点因为付不出房租被房东扫地出门，甚至只能以泡面果腹的艰辛岁月，阮棉棉真是欲哭无泪。

　　早知道还不如……

　　自己不用忍饥受饿，也绝不会死得这么早，更不会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是因为箜篌？”见她情绪有些降低，凤凰儿走已往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

　　隔了好一会儿阮棉棉才用力揉了揉脸颊：“是我钻牛角尖了，上辈子的事情同这架箜篌基础绝不相干，遇事缩手缩脚的都不像我了。”

　　“想听什么曲子？”她低头看了看凤凰儿，脸上终于再次有了笑容。

　　凤凰儿见她的笑容并不勉强，轻声道：“那就随意吧，我想咱们听过的曲子肯定纷歧样。”

　　“那就给你弹一曲……”

　　然而，曲名还没有说出来，阮棉棉就傻眼了。

　　之前忙着忌惮箜篌上镌刻的那“凤首”，她并没有仔细视察，或者说基础没有动脑子。

　　除了相似的“凤回首”，眼前这架凤首箜篌是隧道的古代箜篌，同她从前弹过的箜篌其实并纷歧样。

　　这一架箜篌是单排弦，弦线用的是丝弦，不仅弦的数量少弦距也纷歧样，整体的尺寸也小许多。

　　而她从前那一架是在雁柱箜篌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的转调箜篌。

　　双排弦，弦线用的是尼龙钢弦，每排四十四根，一共就是八十八根弦，音域达六个八度还多。

　　而且通过踏瓣的控制，箜篌可以转十二个调，转调后各音阶、音程关系也很是准确，险些可以同钢琴相媲美。

　　这样的一架箜篌，尺寸和重量自然小不了，否则她也不至于被砸到这里来。

　　虽然，也不是说这样略显“简朴”的古代箜篌她就不会弹，究竟仿制的古代箜篌她也见过许多。

　　而是要想弹奏这种样式和尺寸的箜篌就必须接纳跪坐的姿势。

　　昔人或许不觉得有多困难，但对于一个只习惯坐着奏琴的现代人而言，简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阮棉棉从来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虽然有些别扭且演奏效果纷歧定好，她也绝不会因为乐器不顺手姿势不舒服就临阵脱逃。

　　“既然咱俩如此有缘，那便赠你一曲《高山流水》。”她提起裙摆，微笑着跪坐下来。

　　凤凰儿微微颔首，灵巧地跪坐在一旁。

　　阮棉棉虽然只念了一年大学，但在箜篌演奏上是下过十几年苦功的。

　　简朴试了几下音之后，优美的乐曲便从她指下徐徐流了出来。

　　这是凤凰儿第一次听司徒兰馥之外的人弹箜篌。

　　她从前也听过司徒兰馥用瑶琴抚的《流水》，和阮棉棉这一曲不管是曲调照旧气势派头都完全差异。

　　馥姨姿态优雅令人赏心悦目，但琴音中却充斥着哀怨缱绻，听了之后心情会阴郁好几日。

　　而棉棉姐挥洒自如让人心生憧憬，琴音中满满都是蓬勃的生机，听过之后整颗心都是明朗的。

　　凤凰儿从前很欣赏司徒兰馥的琴技，但也仅限于她那娴熟的演奏技巧。

　　而她现在却是真心喜欢阮棉棉的琴声，和技巧毫无关系，就是单纯地喜欢她琴声中的那份大气和潇洒。

　　“棉棉姐，这是我听过的最感人的演奏。”曲毕，凤凰儿绝不惜惜地夸赞了一番。

　　自己有几斤几两阮棉棉心里很是有数。

　　水平肯定不低，但距离“最感人”还差得很远。

　　当初她的启蒙老师就说过，她在音乐上的天赋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未必能乐成。

　　她一开始是不信的，究竟在周围认识的孩子中，学习音乐就没有谁能比得过她。

　　直到踏入音乐学院那一日，她才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天赋，什么样的人才叫真正的音乐天才。

　　备受攻击的她并没有气馁，反而越发刻苦了，老话说勤能补拙，她相信自己能通过勤奋拉近同“天才”们的距离。

　　可残酷的现实告诉她，勤奋简直可以让人有所收获，却永远无法改变天赋不如人的事实。

　　在艺术上尤其如此。

　　不外这些事情她早些年就已经看开了，她只上了一年大学就辍学了，再提那些有什么意义？

　　但她认可自己也只是一个俗人而已，小凤凰适才的话虽然有些夸张，她听了却是真的兴奋。

　　她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一定是这架箜篌曾经的主人。”

　　凤凰儿坦然道：“不错，这是我的父亲亲手制作的箜篌，名字叫做‘凤灵’。”

　　阮棉棉看了看凤首下的两个篆字，赞道：“这架箜篌用料考究制作精美，音色也很是纯正，简直是不行多得的精品，配得上叫做‘凤灵’。”

　　凤凰儿道：“棉棉姐，从今日起你教我弹箜篌好么？”

　　这是阮棉棉早就料到的，她自是不会拒绝，便笑着应下了。

　　接下来的三日，两人险些都没有出门。

　　练字、学箜篌，凤凰儿全身心地投入，用饭睡觉都比之前减去了一半的时间，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半句。

　　就连阮棉棉这个曾经勤奋无比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几日的教学，她已经看清楚了一个事实——小凤凰实在是太智慧了！

　　过人的智慧加上不要命的刻苦，这女孩子是想逆天么！

　　她伸手夺过凤凰儿手中的笔，板着脸道：“小凤凰，再这么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用的！”

　　凤凰儿道：“我怕时间来不及，我们差不多该回国公府了，那儿可不比田庄里清静，烦心事多着呢。”

　　这话不是她乱说的，段云春那边每日都有消息传来，据说好些离京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阮棉棉不以为然道：“我不管，外面佃户们正割麦呢，你肯定从来没见过，咱们叫上段李氏和红儿她们一起，人多了热闹。”

　　说罢不由分说拖着凤凰儿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