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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旧梦

第一百一十三章土城

山河旧梦 不知流年 4358 2020-05-15 09:58:00

  翌日多数督军中升帐,与军中议事,分配军务,寒江早早躲开。

  那日寒江正盘算着漠上王之事,却得了东海镇水师中急报,却是徐钧樊夙伉俪来信。

  道是齐韬已不问七海盟事,已有了新盟主,避开姑苏尚可,其它却是求不得。

  当初得知自己与爱人有了血脉骨血,齐韬不愿为已身份所累,害了爱女,掉臂下面弟兄祈求挽留,强自脱离了七海盟。

  是以这七海盟虽是他所建设下的,却也欠好肆意加入。

  不外他昔日赠予寒江的那柄宝剑滔海,乃七海盟最初血誓共认信物,当可命令七海海寇。

  故此,想借寒江手中滔海剑一用。平定海寇指日可待,也可驰援东夷九黎围攻之地。

  这下可麻烦了,寒江口中的酒也喝不下,这般重要的工具,怎的就随意赠人了,自己嫌带着麻烦又用不了,又送了个小郎。

  送人许久再要回来,这也太丢人了,他寒江不要面子呀!

  怎的这事都往一块凑,大早的不睡觉吹冷风,躲过了老将军萧湛,没防着千里之外的镇水师急讯。

  这人生怎么随处都是坑啊?

  其时有些疑惑漠上王来历,只事不关己,也未曾操过心,没太深究。

  如今漠上王竟是引兵来犯了,想着问董恪一句,他又倾尽家财跑去南疆阻九黎来犯。

  这书呆子,念书读傻了,他家老祖宗立下的家规也不管,安危掉臂,伸着头往危险的地方赶便而已,还拖家带口把家小都带去,果真越发蠢了!

  战事之初也不至太过猛烈,否则便去晋州走一趟,正好也避开老将军与两位先生随处激将,言语设陷,努力卖惨。

  他们一得空,他便不能安生,哎,照旧走为上策。正好松泛松泛脑子,以流光脚程也误不了许多时日,轻快两日,面子这工具,日后再捡起来即是。

  于是寒江很是欢快的留书离去,交接一声,拿了早已备好老将军萧湛盖章的文书,带着镇水师来使,徐钧从弟徐铉,扮成徐铉随从快马去往晋州。

  自当日半营亲卫寻了半个时辰才做到寒江踪迹,便有了随侍他,主要任务是看住寒江行踪,以备多数督随时可以寻到寒江的四个多数督亲卫。

  连一声音讯都没传出,就被交接到了房中被捆了个结实,拿了桌布撕开堵了嘴,丢到了拉好帷幔的床上,欲哭无泪。

  至于议完军情,分配完军务的多数督萧湛,想起要来寻人。

  向来君子的萧绎,遍寻不见,无奈之下闯了寒江屋门,只见着床上四个被捆成粽子的亲卫,跟亲卫怀里的一纸文字。

  这被多数督萧湛知晓,那是恨的直跳脚,当着众人面指天骂地一场也不能解恨。

  又骂了一顿四人废物,不说拦人了,连个信都没穿出来,就被绑了,实在太过丢人现眼,全被赶去军中加倍训练。

  …………

  话说寒江带着快马赶来的徐铉,直接出城跑路,如此行程急遽,即是徐铉体魄强健,也有些吃不用,只是强撑着随寒江快马赶去取剑。

  徐铉本是听着寒江说去取已被赠人的滔海剑,只以为是在近处,连随从都没带,想着让连日奔忙的几人都歇息一番。

  谁知竟是要赶往晋州才气取回来?他连日赶路,到了多数督府可谓是连凳子都没坐热,就又要千里奔忙,他这自幼生在锦绣堆里的侯门郎君认真是不能忍受,满身骨头都散了架一样,有说不出口央人停下的话。

  幸亏寒江早看出徐铉受不住,出了陇右肃州城百余里,便就近寻了处镇子歇息。

  关内自有富贵城镇,却得绕行门路,寒江直接抄了近路,赶往一处荒芜土城。

  那是一处小小的土城镇,砖瓦石板都是少有的,防御力寥寥无几,也就御寒避风霜雨雪有些用处。

  城内外艰难又渡过苦隆冬日的老树,隐隐泛着绿意的刺槐榆树,引来许多行人都目光。

  每年春日都能孝敬许多槐花榆钱,添加一口吃食,这期盼的时日,是他们最为欢喜的。

  那怕来日戎狄来战,他们便要流下鲜血性命,浇灌这些老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守着一处漫天风沙灰尘的土城,灰头土脸,粗袍粝食、枕戈待旦以迎敌寇,随时奉献出或年青过苍老的性命。

  那里近乎所有的住户都是军中,都是灰头土面,因为洁净的水少,更因为风沙漫天,灰尘飞扬,没人能洁净整洁凌驾一刻钟。

  那是一座军镇,即是其中些许做生意的也都是,边塞之地也是数不尽的多,是以无名,各有隶属城池,耸立在最前线。

  年初寒江初到陇右那时,碰到萧家三郎萧绍巡边即是沿这些土城巡视的。

  两人并未遮掩行藏,远远便有巡视哨骑拦住,寒江依旧是扮作徐铉随从,由徐铉出头,拿出盖了陇右多数督大印的文书。

  是以两人被一队潜伏土沟下面的暗哨护送……监视着,送往土城中去。

  土城中最高职位也只是个校尉,台甫梁大成,眉眼憨厚老实。

  秃顶,半个脑袋上刚漏出青黑发茬,半个脑壳凹凸不平,煞是吓人,可止小儿啼哭,故此有个诨号被人悄悄唤作癞头梁。

  土城之中没有小儿,可他曾去多数督府叙职时候,探望那些被送去的孤儿。

  本是美意想要逗几个伤心的孩子,去扮鬼脸,结果吓得一片哭号。

  直接就被几个照料孤儿的大娘以为他故意吓孩子,夺过手里的礼物,拿了大扫把赶出去,他走了很久,另有孩子啼哭。

  他虽有当将军的志向,却苦守这处土城近十年,屡立功勋,却不愿离去。

  素喜下属投合称以将军,也没什么人盘算,都是朝不保夕,况也有许多功勋。

  这梁大成看着老实,却也极为精明能干,寒江都低着头了,临去前还被他叫住,说镇水师没出路,就是个小兵而已,要不要来他这儿,也有立下功勋,平步青云的时机。

  寒江压着嗓子拒绝了,徐铉不知寒江为何掩饰身份,也知此行是为他们镇水师跑的,忙道,“梁校尉不隧道,我们也是公务,不外途经此地,你便要撬我镇水师的墙角,我们的公务谁去办?否则你去同我们镇海将军去说明了,勿要与我们这些跑腿的为难。”

  引路来的小兵道,“将军撬墙角敲到明面了,他就是有心也得拒绝了。”

  “滔滔滚,瞎扯淡,老子总觉得后面的小子似乎有些眼熟,记性啥时候变得这么差?”梁大成仔细斟酌一番,觉着是得喝口酒醒醒神,把小兵踢出去,给寒江徐铉引路分配居所。

  摸出了床下藏的一坛浊酒,又跑去北门外吃酒。老规则,倒了一股祭昔日战死的弟兄,剩下的小心抿了两口。

  还念叨着,“不是兄弟不舍得,横竖你们都到下面去了,闻闻味都行了,剩下的我替你们喝吧!这是最后一坛了,下回就得等下个月送补给的了。”

  这处土城埋没了他当年一个百人队,只剩他一人,本是年岁最小,被兄弟们护佑着才活了下来,无儿无女,才接了原本校尉之职。

  这边关从来都是用热血和生命守住的,总要有人来的。唯愿有朝一日,大成可以威震天下,再不用那么多的人命去守。

  这话是当初那个满口拽文的酸秀才说的,只因北狄犯关,他家败人亡弃文从武,短短三年成了校尉。

  从来爱说教,还逼着他识字着实惹人厌。为了填饱肚子孤儿身世,与狗争食才从军的梁大成从来最烦他。

  可当他没了之后,酸秀才所有的话,他都忘不了。也忘不了那些曾取笑挖苦他,很讨厌,最终却一个一个眼睁睁没了的弟兄们。

  他想,若是必须有人去做,那他也可以,就为了,曾经那些把他护到身后的兄弟。

  就为了曾经相熟的兄弟们埋骨之地,不被北狄铁骑踏开,为了他喝酒时有个好地方,他总要一直守着这里,直到他命尽,或是北狄灭族。

  两个总是不能共存的。

  …………

  引路的小兵带两人到了一排土屋茅房前,推开门,一股霉气扑来。

  许是常有的,小兵也不奇怪捂着口鼻退开。原来还在好奇镇水师,探询海长什么样?

  只听一声钟响,也掉臂什么徐铉回话,拔腿就跑了。

  寒江与徐铉不明所以,便想先收拾一番满屋尘灰,再去用饭,回来也好安歇。

  茅草土房小小一间,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短腿桌子,凳子都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也不外稍加收拾,延长了片刻,将柜子里的被子拿出门外拍打散去霉味。

  两人行程急遽,未曾备下干粮,一日下来也觉腹中饥饿,想着去寻些伙食。

  却见几个军汉勾肩搭背的回来,剔着牙,还粗着嗓门说,“这火头军越来越搪塞,这菜都是水煮的,都看不到块肉。”

  另有人赞同,也有人分辨,“吵什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若想吃得好,等北狄崽子来了,老罗头会拿出全身解数,让你做个饱死鬼。”

  “还真不如北狄崽子都自尽了,以后都不要再来了,我宁愿一直吃欠好,总好过身边的弟兄一个一个没了。”

  有人笑道,“你们这么说不怕冒犯了老军头,以后顿顿吃刷锅水?北狄崽子来了给我们加餐有啥欠好?”

  两人总有不妙之感,问了伙房门路,虽有指路,也被人说,这会儿去,不知道锅刷了没有?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

  还说有些面生,是新来的不知道……

  话没说完,人已经不见了。

  结果寒江徐铉两人跑去伙房,只剩几个执勤来迟的正在狼吐虎咽。

  伙房的锅底闪亮,只有个老火头蹲门口,一问连口剩饭都没有,刷锅水都没了。

  不信邪跑去伙房,还认真是洁净,老火头说这米粮都是提前下发的,都算的准准的,不浪费一粒粟米,一根菜叶。

  怪不得其时那个小兵跑的那么快,来晚了可认真连刷锅水都没有。

  又欠好跑去跟那校尉要吃食,寒江只好带着徐铉跑去城外去军田里摸地鼠洞。

  其实徐铉很想秉着勋贵之家的矜持拒绝的,可耐不住肚子不赞同,只好拿捏了一下,照旧追着远去的寒江去往城外。

  那土城门口守着的士兵懒洋洋的提醒,待会要关城门了,不回来就得守着城门留宿了。

  连着摸了三五个洞,都是空空如也,早被这土城军兵打了牙祭。

  无奈寒江也只好吹了声口哨,让跑远处填肚子的流光回来,交接它带点猎物回来。

  徐铉虽说很是不行置信,也没好说,要靠一匹马来解决问题,这不是饿晕头了吧!

  究竟在别人土地上,照旧要收敛些的,寒江带着徐铉先回了城中。

  两人靠着床,听着腹中声声响,四周本就没什么猎物了。

  等了天黑流光才回来,背上还背着一头被咬死羊。

  徐铉一直以为是饿得很了,做梦了,这马能狩猎,还要主人做什么?不应当是主人养马吗?

  不见半分被马养的羞愧,寒江摸着黑,借着月光,思忱这应是北狄人放牧的,与大成牧羊有不小区别。

  看来流光认真是辛苦了,跑得挺远的,拍了拍流光滚圆的肚子,许诺得会只要两条腿,剩下都给流光。

  被马能狩猎,还能吃肉这个问题吓呆了,只以为自己梦游的徐铉倒头回去躺床上了。

  寒江拎着他衣襟给扯出来,给了脑勺子一巴掌,徐铉才知没有饿晕,没有做梦,是真有吃的了。

  谁知寒江还让他同去伙房扒皮,收拾吃的,徐铉很是迟疑讲明从来只吃过,这庖厨之事,从来没有接触过,实在有心无力。

  寒江体现他可能对吃肉也是有心无力的,那就回去在梦中一同分享好了。

  徐铉立时道明,虽不会却可以学,听从指挥打打下手照旧行的。各人总是同行一场,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两人去伙房,打发徐铉打了井水,两人拔了羊皮,清理了一番。

  看寒江正拿刀劈,徐铉很是主动的跑去灶下,努力吹着火折子,虽然只是弄的满脸黑灰。

  忍住笑叫回了灰头黑脸徐铉,寒江本想吹了伙房那盏摇曳不定的灯,结果它自己闪烁几下灭了,灯油没了。

  就亮了这么会儿时间,灯油就自己没了,果真算得很好,不会浪费一分。

  两人趁着月色避开了巡夜的士兵,翻越了土城墙,跑去城外,寻了个避风的角落,用伙房里顺来的锅,煮了羊肉。

  原来还纠结太过失礼,有失家中多年教导的徐铉,在肚子不停抗议下,跑得比寒江都快,也记不得什么自幼承袭世家礼仪规则了。

  闻着羊肉汤的香味,越发诱人,不住的问好没好?

  看上去很有尝一口的想法,被寒江拿筷子拍了好几会,笑他,“这是饿到要吃生肉,不怕受不拉肚子?”

  虽说很想矜持一下,以示自己家教礼仪之类的,可肚子不停咕噜咕噜叫,也就矜持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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