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尘身居高位,突然觉得身侧射来一道冷煞的目光,不禁侧头一看,却对上赢弈一双墨亮有礼的眸子。
看似谦逊的礼貌一笑,赢弈道:“夏王陛下,瞧着这金国勇士的身手如何,不知夏国可有敢与之匹敌的勇士。”
夏初尘微微颔首,道:“金国本就是游牧民族,从小善骑善射,身手基础好,反观大夏多以信学儒道,说来内疚,怕是挑不出一个能与之匹敌的勇士。”
“陛下实在谦让了。”赢弈换了个姿势,挑衅不成。
一侧的姚彰向上瞥了一眼,少少为不屑地接话道:“秦世子说的没错,仁洲大陆谁人不知夏王陛下擅兵布垒,武略文韬,否则这么多年,就凭夏国那点戎马,凭什么反抗得了楚国在其领土的肆意挑衅。”
夏初尘淡淡一笑,生得明日生辉,“两国戎边,难免有些摩擦,周世子严重了。”
“你这位年轻的小叔叔说话倒是很圆滑。”蝶庄对其姚彰嗤之以鼻,小声在夏龙儿耳旁道:“你看这对姚家兄妹,又开始没事找事了,刚败给了金国,又来找西夏的事,真叫人看了不爽。”
夏龙儿回道:“随他,你只要小心那南梁昶王就是了。”
蝶庄顺着少女视线一看,只见那南梁权王一脸冷漠,像块千年不化的冰,不禁嘴角一挑:“要说这局面真是够乱,周金两国是死对头,我漠北与南梁又是世仇,西夏的王与秦国世子在台上打着太极,各怀心思,还不是为了接下来配合制敌楚国。明明就是分分钟都能撕起来的关系,却坐在这里搞起了六方谈判,滑稽。”
“习惯就好。”夏龙儿回道:“等过几天秦王寿宴一过,不管现在撕得多热闹都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你这一说我还欣慰一点,真不晓得这无聊的舌战什么时候是个头。”说着,环视一周,蝶庄疑惑问道:“说来,我那不成器的胞弟呢,从小他就对这种交锋最感兴趣,怎么这会倒不见人了。”
“是我告诉他今天是秦国梨花庙会的最后一天,晚上另有灯会,一早就跑去蹲点了。”
蝶庄郑重点了下头:“干得漂亮!”
啪!二人默契的击了下掌。
蝶庄继续道:“他要是在这里,八成早就冲上台了,就他那个鲁莽劲,不晓得要闹出几多事端。”
夏龙儿一脸认同:“我允许了他,晚点就去找他。”
“一起啊。”说话的是一直偷听的燕枢,说到小慕,眼里不禁放出闪耀的光线。
眼皮一翻,蝶庄咬牙道:“好呀,一起,木克达,今天晚上,叫所有的人都好好随着这位昆仑的燕少主,千万不要让他和慕容洵戈单独在一起。”
木克达抱拳:“诺,末将领命。”
燕枢嘴角一僵,“切”了一声,觉得无聊转身走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帐篷续写他之前的创作。
夏龙儿不禁偷笑,实在是许久没见燕不良一脸吃瘪的样子了。
蝶庄忽的眼睛一亮:“咦,她俩什么时候上台的。”
注视青鹿台上过招的姚之凝与华甄,夏龙儿回道:“适才姚之凝下的战书,没想华甄竟接招了。”
台上二人招来招往,那行动慢的就跟闹着玩似的,姚之凝出腿,华甄助挡,姚之凝再出掌,华甄侧身闪躲。一来一往,姚之凝还急了,超级没有武德的亮起了指甲,显些破了华甄的相,其侍女龙梅在台下一阵抗议。
瘪瘪嘴,蝶庄一派老江湖的点评道:“可惜了那二人身上华美的骑装,搞得跟过家家似的。”
“算了,你照旧管好自己吧。”夏龙儿说着站起身子。
蝶庄一把拉住她:“打得正热闹呢,你要去干嘛。”
“热身,为一会做准备。”
“你热身干嘛,莫不是你也要上台交锋?”
“否则你以为。”夏龙儿用下巴点了点南梁一众,“看见没,昶王已在那边挑兵点将了,你以为漠北逃得过,来都来了,别只在旁边看热闹。”
蝶庄一眼望过,还真是,南梁挑出的勇士身材虽不比班固,但也是个魁梧壮汉,满脸横肉,跟那昶王一个德性。
木克达连忙道:“若是南梁有意挑拨,照旧我来吧,龙女人身娇体贵,不宜犯这个险。”
夏龙儿反问:“将军不是说你的任务是以掩护郡主吗,我去无防,保证丢不了漠北的面子。”
“这……”
木克达一脸为难还要说话,却被蝶庄拦下了,她好整以遐:“既然龙儿说无防就无防,木克达,没事的。”
见蝶庄这般从容,木克达终于没再说什么。
退出座位,夏龙儿伸展筋骨,徒地,一粒葡萄再次向她砸来,这次少女早有准备,眼疾手快,素手一抬,稳稳接在手中。
高座之上赢弈一愣,眯起了眼,用嘴型问道:你在干嘛?
不出意外,夏龙儿用嘴型回道:多管闲事!
他怎么这么多贱招。
赢弈再次嘴角一抽。
这油盐不进的女人!
青鹿台上姚之凝与华甄二人愈演愈烈,你来我往恰似流水无痕,谁也没受伤,可全都累得够呛。
用手遮着头顶的阳光,蝶庄无聊的打了哈欠:“这俩人另有完没完,再不结束该吃午饭了。”
最终,以华甄体力不支败下阵来,这场女人的比试终于宣告结束。
全场响起礼貌性的掌声,哗啦啦的一片,甚是整齐、有絮。
龙梅连忙扶下自家主子:“长公主,您没事吧。”
向来端庄的华甄碎发凌乱,脸色通红的回了句:“无妨,给本宫一杯水。”
“诺。”
看着华甄狼狈的样子,姚之凝万分自得的向四周一笑,芳容红润,气喘吁吁。随即眸子一顿,却觉察高座之上的赢弈似乎若有所思,基础就没看到她的胜利,不禁娇嗔的一跺脚,低头丧气的回了座位。
座位上姚彰问:“妹妹赢了怎么不见兴奋。”
“没事!”端起高桌上的水,姚之凝一饮而尽,眉宇间尽是不满。
恰时,北都受命凑到南梁一众,低声在昶王耳边说了几句话便退下了。蝶庄无意间一抬头,恰好怼上昶王的眼睛,只见那冰山男人对其嘴角一挑,端起茶杯,眸底尽是轻蔑。
蝶庄额头青筋一跳,妈了个蛋的,这男人竟敢用那种眼神看她,真是叔可忍婶不行忍!
蹭地一下站起身,横竖今天是盘算了,蝶庄计划上前去叫个阵。
中气十足,字正腔圆。
“昶王!”蝶庄平地一声雷,铿锵有力,登时叫停庞杂的现场。
刹时间,无数目光投向紫衣薄纱的漠北郡主,不自觉间倒吸一口气,又有热闹看了。
一侧,昶王险些被水呛住,轻咳一声,座山雕般的男人抬起木讷的眉眼:“何事?”
哼哼,原来你也有这失策的心情。目的到达,蝶庄自得一笑,较于姚之凝与华甄的华贵端庄,蝶庄可管不了那么多。
一脚踏在凳子上,活像一个老赌棍,开门见山爽快道:“你说什么事,那金周两国都打了两个回合了,下一个本郡主计划派出一位我漠北精挑细选的勇士,怎么样,敢不敢接招!”
昶王一窒,一脸狐疑:“漠北的勇士?”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一边拉抻胳膊的夏龙儿,好个身材修曼的漠北勇士。
少女猝不及防对上这么多视线,行动乍停,腿刚抬到一半,水目轻眨,略显尴尬举起手,意思是:没错就是我。
噗嗤呵,人群中果真响起讥笑的窸窣声。
都说漠北王族向来鲁莽不识,看来并非胡言乱语,眼下这漠北郡主,即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主。
又是这个少年,姚之凝嗤之以鼻,当先举事道:“庄郡主是来搞笑的吗?如果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气叫做勇士,本公主可以让你见识一下我大周国的勇士。”
黛眉轻挑,蝶庄不屑道:“算了吧,败军之国,有什么悦目的,我要看也是看金国的。”
“你……”姚之凝火目洞张。
恰时华甄一笑,更是在她的愤慨之上加了一把火,一抹狠辣划过她的眸底,窒了窒,姚之凝硬是强压怒火,坐回了座位。姚彰见妹妹吃瘪,要出口说话也被她按压下了。
夏龙儿心思电闪,审视那周国兄妹,看来这姚之凝照旧有些沉稳的,至少比她那只会咆哮的兄长强。
冷哼一声,蝶庄又道:“怎么样,昶王,到底要不要出战,横竖早晚要打,不如痛快点,我这漠北勇士瘦是瘦了点,但也绝不是那么好搪塞的。”
自夏龙儿身上收回视线,昶王一脸沉静,将茶杯放在桌上,对视着胸有成竹的蝶庄,道:“这少年自是欠好搪塞的,本王早就知道。只是……”
那日晚宴,夏龙儿从他手中坚决脱手护住蝶庄,他自是没有忘。
蝶庄不耐烦道:“只是什么?有话直说。”
“只是这场比试本王欠好再派人出战。”
“为何,不是该轮到南梁了。”
下巴轻抬,昶王示意高座上方:“刚刚秦世子已与本王商量,这场比试,他要亲自进场。”
虾米?
蝶庄眼瞪如铃,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高座上方。
晴天那个霹雳哟!
只见,刚刚还一派懒散快要睡着的秦国世子,此时已是睛明眼亮,墨发高束,骑装加持,护腕绑身。手中长剑闪闪发光,男子手持一方白帕,一抹一捋擦得仔仔细细。
见众视线投来,他也不急,冲着夏龙儿淡淡一笑,俊的不像样:“歉仄,本世子磨了个刀,可以开打了。”
夏龙儿银牙暗咬,这个黑心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