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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芜茗

第六十四章 女儿长成

浮世芜茗 寒波澹澹 2245 2018-01-07 17:23:10

  时间走得再慢,也总照旧悄然向前的。三月三日女儿节,司空綪雪的笄礼便在这日。因近来突生的这些变故,这一日并不如之前预想的那么兴奋。不外这只是今日主角自己的感受。点翠阁的众人早早地便起身忙活开来,伺候司空綪雪沐浴易服。

  衣服是沁荷斋早前就送来的,一套洁白如玉、质地轻盈的纻麻衣裙,只在裙角处有扁竹兰的绣图,着实素净的很。

  司空綪雪发丝垂下宛如黑瀑,一张小巧精致的面庞肤白胜雪,待系好腰间丝带,不由得在镜前转了一转,看着从外面喜笑颜开而来的碧竹,道:“咦,你看我这像不像个舞者?就是袖子再长些,是个水袖就好了。”

  碧竹拉着司空綪雪左看右看,喜道:“是呢。可是小姐不善舞。不外这套衣服用来行笄礼虽不甚切合规制,但再合适小姐不外了。”

  看着司空綪雪不明所以的眼神,碧竹笑道:“因为它将咱们小姐窈窕最雅静的一面激出来了。”

  “哼,胆子倒大,竟又笑话我。”司空綪雪嗔笑,作势要打。

  碧竹突然亮出一柄簪子,司空綪雪的手立时拐了偏向,柔柔取过,道:“忍冬白玉簪,哥哥让你给我的?”

  碧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浅粉的夹衣为她套上,点颔首道:“大令郎说小姐喜欢此簪,就托青木送了来。还说想必今日夫人那里应是备了极珍贵的玉簪的,如果小姐不想今日佩戴,便作为小姐结婚的贺礼。”

  司空綪雪一跺脚道:“今儿我偏戴。谁要他的贺礼!哼!”

  辰时三刻,庄凌儿款步而入,身后冷秋捧着一个檀木盒子,看巨细似乎正是笄礼要用的首饰一类。

  不多时,司空云霆、司空云瑾和司空朔也纷纷加入。因芜茗山庄素来不与外人往来,无甚宾朋。按笄礼仪程原该有的女宾和其要肩负的事项一概缺失,及至最后,女性为主的笄礼竟是反了过来,幸亏点翠阁和沁荷斋的丫头,甚至是料膳房的芊芊都齐来凑数,总算是有些模样了。

  酉时,是笄礼的吉时。司空綪雪面东端坐在众人前,敛眉颔首,不知在想着什么。这么多道齐刷刷的目光扎得她极不舒服,况且这其中另有一道她甚觉奇怪。低头在脑海中将那丫头的衣冠衣饰通通去掉,只剩下五官,才心脏咚咚直撞胸壁,惊觉那竟然是廿中三。他扮作丫头,面生得很,不知他为何如此冒险,偏捡着人最多的时候露面,难免为他捏了一把汗,也没有心情去讥笑一番他这难得一见的扮相。

  庄凌儿手持玉梳,揽起乌发,一梳到底,继而同冷秋一道,将她如瀑密发结成凌虚髻。发髻交拧盘于顶上,如一片祥云,摇而不落。两鬓垂下一缕细发,端庄而不失俏皮。

  庄凌儿自檀木盒中取出一枚凤头扁笄,又挑出一支样式极简的发钗,相继为司空綪雪插入发中。

  冷秋掏出一块帕子,将司空綪雪额头的细汗擦了擦,伏在她耳边轻道:“小姐房中炭火旺得很呢。不如将夹衣去了罢,花了妆容就欠好了。”

  司空綪雪一直觉得她因紧张才鹤咦吖的,闻言向屋内一角一瞥,已断了几日的火炭铜盆又不知何时被谁端了来。她点颔首,任由冷秋除去她的夹衣。发上一紧,最后的忍冬花簪也亦插戴妥当,莹白的白玉簪在乌亮的发云边相辉映,司空綪雪的脸颊因为潮热而粉扑扑的,一点娇羞,一点靓丽,一点从未见过的美艳。粉雕玉琢的精致五官,在诸多她都未曾附庸的装点中,闪耀出她前所未有的柔媚。

  盈盈起立,纻麻衣裙柔滑的飘蹭,轻绵声低。扁竹兰的紫色花片闪着微光,随裙角飘来荡去。

  庄凌儿已坐回司空朔身旁以便司空綪雪敬拜双亲,眼尾有意无意地扫过司空朔的脸,一颗心仍是被早已预想了多次的惊奇和温情而牵起一阵阵的疼痛。所幸,早有准备,刻意压制,面上丝毫没有泄露内心的波涛狂澜。

  漫步的司空綪雪扯着点翠阁内所有的目光,不知所措地戛然而止。时间停滞的窒息中,她无比震惊地看到原该温雅上座的司空朔,像是突然被拽入一段温情款款、却又染上几分痛苦的回忆中,心情惊奇中有温和,温和中又藏着怒气,暗涌的怒气里又有彷徨的不解。

  像是时间缓动一般,司空朔徐徐起身,勉力支撑的身体,在一瞬心力交瘁的侵袭下,噗地呛出一口鲜血,重重地跌回圈椅中。

  点翠阁中喧闹乍起。冬松镇定地以眼神示意青木前来资助,一左一右架起司空朔急往锦园中奔。庄凌儿一瞬红了双眼,失了仪态慌忙跟上,全然没有在意她势必会被拦阻在锦园之外。

  司空云霆低头瞧着地上那一小滩殷红的血迹,眉目间滑过一丝全然了悟的忧伤。司空綪雪洁白衣裙上的几滴血渍,刺入双目。他不自知地握紧了双拳,闭紧了牙关,不让胸中的一丝情绪逸出口齿。他目光落在司空綪雪身前的那鲜红触目的靴子上,连颊上肌肉都微微扭曲。

  庄凌儿果真是聪颖剔透的人。仅从司空綪雪日日肖似的容貌便推出她不外是谁的替代而已。虽然司空綪雪养在芜茗并非司空朔的部署,然而世人万万千千,已往丝丝缕缕,那么司空綪雪的泛起定有深意。而这深意只要有心人猜一猜,扒一扒,便不难发现其中的联系,更不难从司空朔的眉梢眼角间发现司空綪雪非其亲生的事实。

  庄凌儿伤心归伤心,她已然输给那个女人,便不能再败在她女儿的手上,哪怕是疑神疑鬼,哪怕是胆大臆测,她都不要这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荒唐摧残她的颜面,她良人的颜面。这,恰恰也是司空云霆心底最隐秘的担忧。

  庄凌儿第一次踏入兰幽轩,即是浓云遮月的夜间。寥寥数语,显尽深宅妇人的无奈和可怜。许是天意,恰有吴国一行,司空云霆小心避过兴伯,辗转敲定联姻一事。这即是他们所能想到的让司空綪雪躲开司空朔的唯一要领。

  可是,仍有哪里差池。一簪忍冬何以能让司空朔失态至如此?本已布好的局,再节外生枝地以忍冬试他,不外是为了再一次确定司空朔的心意,再一次坚定他自己的心志而已。何至如此?!

  忙乱的点翠阁中,司空綪雪失神般步态虚浮,向外走去。抬头望天,湛蓝蓝的晴空如洗。可不知为何,从晨起便降低的心情此时愈发乱糟糟的。及笄之礼,原是这样的收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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