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建十七年四月初七
陈国-燕城-燕府-思学居
“…闻到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葡萄入汉家。”读到此处，一身儒装的颜学真也停下彷徨的步子，难免低声长叹，一阵唏嘘，遂问道，“燕然，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一位穿着青衣襦裙，面若桃花的十四岁少女立刻站了起来，“先生，学生认为觉得其时国力是不足以支持如此长时间作战。”
颜学真转过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较有兴趣地看下堂下唯一的学子，教了十年的燕家巨细姐。
“你说说看？”
燕然拿起一旁的宣纸铺好，以镇纸压之，行动行如流水，少一分娇弱，多一份英气。
只见挥挥几笔，一副军事图便已然完成。
“先生，对于其时的局势与国力，学生认为最好是凭借燕山险要的阵势修筑防御工事，以保住玉门关这道屏障……”
看着一讲起军事就眉飞色舞的学生，颜学真有些骄傲。其中的利弊条分缕析，想法斗胆，这个学生袒露出来的军事潜质真的是要震惊世人。
不外，国公夫人已经再三强调不能教授军事，怎么办呢？看着学生求学好问的模样，颜学真体现，老夫不能让这么好的苗子糟蹋了，夫人对不起了。
颜学真提笔圈出燕然图上的漏洞之处，“此法唯一没有忌惮的地方就是后方，朝堂之上瞬息万变，作战不仅在战场，朝堂也是要忌惮的地方，否者一个不慎即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燕然认真地听着先生的分析，不停地学习，不停地争论，从古至今，从边疆到朝堂，从燕城到京城，从陈太祖到陈宣帝。
“如今的陈宣帝虽是仁义之君，可是他过于宠幸谢欢言，让一个阉人掌握生杀大权。谢欢言此人凶狠狠毒，性格令人捉摸不透，手下的黑甲卫更是让人谈之色变，不少大臣皆是命丧于此，学生以后一定要多加提防于他。今天就到这吧！”
燕然施礼谢过，目送先生下课。
看着先生身边的小童提着食盒，远远地，燕然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味满居的桃花酿，真是香呀!”
燕然将桌上的宣纸折好，夹在书里。
沁芳苑
姜氏接过冷画递上来的请柬，“苏家的？”
“是的。”冷画知道夫人一向不太喜欢太守苏家，也不都说什么。
“这次又是什么名头呀？”姜氏看着那烫金的封面，马上没好感再去掀开看。
“苏家要为苏家二小姐举办盛大的及笄礼。”冷画接过请柬。
“哦？那个苏家才女。”姜氏抿了一口茶，“静宣会去吗？”
冷画脸上一向没有多余的心情，“唐夫人派人来说，会去。”
十三年已往了，姜氏依旧美艳不行方物，似乎岁月未曾在她脸上流逝过。
“那就去吧，横竖也半个月未让然儿出门了，正好。”
冷画心里默默地为小姐点上一根蜡烛，小姐就怕加入这些个宴会，夫人，小姐可是亲生的呀。
……
刚回到自己院子里的燕然，就看到冷画，心里别提多兴奋了。上次翻墙出去玩，遇到有人抢劫，自己二话不说追了上去，将一伙人连根端了，原来保密事情做得很好的。
结果谁知道被苏家人知道了，苏家夫人不日就在宴会上，当着自家娘亲的面夸赞“真是将门出虎女啊!”自己倒没什么，究竟自己原来就是“虎女”啊！
虽然听出了暗贬之意，可是心胸可容纳百川的燕然丝绝不屑于妇孺的口舌之争。
可是燕然不屑于，并不代表姜氏。曾经才惊两江的姜家才女姜氏，可绝不容许有人踩着自己的女儿上位。
苏夫人不留情面，姜氏也绝不客气。
燕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发正回来之后，母亲大人就向自己颁布了严禁令，府中的守卫更是增加了不少。燕然只能说爹的服务效率真的是太…嗯
都半个月了，燕然还以为母亲忘记了自己的禁足令了。冷画姐真的是救星！
看着巨细姐满面的笑容，冷画就知道巨细姐想岔了。
“小姐，安。”
燕然一改之前的淑女形象，三下二除一大步走到冷画面前，“母亲是不是要解了禁足令?”
见冷画颔首，燕然一下子就雀跃了，关了半个月的小猛兽立刻原形毕露。
可听了接下来的话，燕然立刻拉着冷画的手说，“冷画姐，你就跟母亲好好说说，我不想去。”
冷画在心底为小姐默哀，可是她是夫人的人，立场很是坚定地。
见冷画摇头，燕然立刻开始了软磨硬泡的攻势，“冷画姐，不如这样，就说我还得跟先生多加学习，这种宴会俗事就不去了，怎样？”
冷画照旧摇头，“小姐，您就乖乖去吧！好好体现，夫人一定会让您出门的。”
看着一点希望也没有，燕然只好放弃挣扎，一头扎进了自己温暖的被褥。
看着小姐低头丧气钻进被子里的秦嬷嬷，轻轻地为燕然脱下鞋子，盖好被子，点上一旁的安神香。
没吃午饭直接睡觉的燕然直愣愣被肚子一阵阵叫醒，一旁的丫鬟立刻过来替燕然穿衣洗漱。
换了一身浅色的罗裙，边际镶着银丝，水芙色的纱带宽松的的系在腰际，一颦一动皆是美妙感人，引得梳发的小丫鬟经常失神。
看着铜镜中自己一双明媚的丹凤眼，眼神清澈如同冬日燕山上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密，“眼睛真的很像祖母吗？”
秦嬷嬷走了进来，看着亲爱的小姐对着镜子发呆，“确实很像太夫人。”
燕然转身，见秦嬷嬷端来些小点心，立刻一手接过，一手扶着嬷嬷坐下，“嬷嬷又费心了，这些个事就让下人端就好了嘛，您怎么欠好好休息了？”
秦嬷嬷受伤后，姜氏不仅花重金为她医治，还送还了卖身契。可是秦嬷嬷不愿意离开燕然，想要一直带着小姐，姜氏也很是兴奋。就这样，秦嬷嬷留了下来。
不外因为受过重伤的缘故，秦嬷嬷的腿脚不是很好，经常地疼痛，燕然从懂事后就随处寻医问药医治嬷嬷的病腿。
秦嬷嬷拉着燕然的手，不再细滑的皮肤细细摩擦燕然的手心，“嬷嬷也是个下人呀。”
燕然抱着秦嬷嬷，“您是我的秦嬷嬷，永远都不是下人。”虽然当年的始末燕然并不知情，可是她查过府志，那年燕家可是死伤了不少人呀。
杨师兄也说过，没有嬷嬷的以身诱敌，如今的自己恐怕早已是柔然刀下的一缕亡魂了。而且秦嬷嬷这些年尽心尽力的照顾，燕然全都看在心里。
她是打心眼里敬爱这位呵护她生长的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