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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驸马

第四十六章 弄臣仇士良

晚唐驸马 最后的放逐 4405 2017-12-16 08:45:05

  神策军上将军,护国公仇士良,宴请义昌公主驸马鱼恩。

  请柬上虽然只有简朴的几个字,但这几个字的分量却难以估量。也许价值千金,也许爽性就是鱼恩的索命符。无论心中怎么不想去,怎么畏惧,这场鸿门宴他都得去。去了或许只是鸿门宴,另有安然得返的时机,不去即是索命符,今后以后总有一把断头刀悬挂在脖子上。

  只来得及让香儿知会鱼弘志一声,鱼恩便独自踏上赴宴的路。

  仇士良把时间压的很死,午时到的请柬,让鱼恩午时赴宴,收到请柬的第一时间鱼恩就得去,一点部署的时间都没有。

  还好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鱼恩对鱼弘志另有点信心,对大唐的法制也有点信心,相信仇士良不会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直接对他痛下杀手。

  护国公府与上柱国公府相近,都在东市四周,而且两座府邸都在一个坊,样式也相仿,看起来似乎都是一个时期的修建。

  递上请柬,马上有人为他带路,穿过庭院,大堂就在眼前。

  仇士良似乎和鱼弘志有同样的喜好,大堂里摆放着不少字画,现在他正盯着大堂正中间一幅画看,发现鱼恩进来示意他免礼坐下,然后转过头继续看那幅画。

  顺着仇士良的目光看去,画上是五头形态各异的耕牛。五头牛或静立憨笑,或闲庭信步,或撒欢摇头,或摆尾驱蝇,或低头嚼草。

  看见这幅画,鱼恩突然想起一个名字,惊的他心中排山倒海。

  震惊的心情还未退去,仇士良已然转头,正悦目见他这幅模样,嘴角一咧,皮笑肉不笑的问:“怎么,驸马爷认得这幅画?”

  鱼恩认得这幅画么?虽然认得,如果他没有看错,这幅画即是上千年后,有十大传世名画之称的五牛图。只是认得归认得,他没措施跟仇士良说,一个迟疑的功夫,仇士良便替他给出答案。

  “驸马爷认得这幅画也没毛病,当年这幅画被你父亲收藏很长时间。当年他若不是想出任凤翔节度使,也不会舍得拿这幅画来送给咱家。”

  震惊一波接一波,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跟五牛图居然另有这样的渊源。

  一边伸手在画上轻轻抚摸,一边自顾自的说:“不得不说郑注的眼光真不错,五头牛画的就跟真的一样,难怪当年他敢夸下海口,再过一千年这幅画能换下半个长安城。”

  鱼恩也很佩服他自制父亲的眼光,上千年后这幅画的究竟价值几多虽然没人敢轻易下定论,但是总比徐悲鸿的画值钱吧!换半个西安虽然有点夸张,换个小区应该绰绰有余。

  妙想天开只连续几个呼吸的时间,鱼恩马上就意识到另一个要命的事情,如果今天认可认识这幅画,岂不是说明自己一直都在装失忆?

  刚想开口解释,话到嘴边又被咽回去,有些事情解释就是掩饰,倒不如当不知道的好。

  只可惜他可以当不知道,仇士良拿出这幅画打的正是这个算计,怎会轻易放过这个问题?

  只见老太监走到鱼恩身前,一字一顿的说:“杂家不管你是真失忆照旧假失忆,也不管以前的事你是真忘记,照旧冒充放下,杂家允许放你入仕就一定不会阻拦。只是有一件事杂家始终很好奇,你跟鱼弘志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他那么护着你?”

  两个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变得水火不相容。仇士良想独揽大权,鱼弘志却不想交出权力。就这样,两人越来越敌视,到现在已经酿成,通常他喜欢的他都讨厌,通常他讨厌的他都喜欢。两个他不分相互,代指谁都没毛病。

  来之前鱼恩有一千种设想,设想着仇士良会问自己什么问题,自己该怎么回覆,把他能想到的每个可能都推演了一遍,可惜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仇士良会问这个问题,还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心思在脑袋里转了几个圈,鱼恩发现在没有说辞的时候,实话实说永远是最好的选择。

  “公爷说当年与家父义结金兰,算是本正的叔叔,然后就对本正如此这般。”

  听完这个解释,仇士良一愣,紧接着怒斥:“义结金兰?当初甘露寺的时候怎么没人提义结金兰?他鱼弘志要是真在乎义结金兰,咱家现在就该在阎王殿,而不是他们八个!”

  尖细的声音穿透力十足,刺的鱼恩耳膜生疼,很想伸手去揉揉耳朵,却畏惧现在任何一个轻举妄动都可能引发老太监更过激的反映。

  说实话,鱼恩也不知道鱼弘志对他的态度为何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仔细追念那天发生的事情,心中还真有些疑问。到底是因为铁锅,因为那首诗,照旧那声叔父?或者说,鱼弘志爽性是对他虚情冒充加以利用?

  鱼恩心中没有答案,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也让他无从推测答案,留给他的选择只能是静观事态生长,再来求证,现在摆在他面前的第一要务是如何应付仇士良。

  “公爷认为鱼弘志是良心发现,照旧另有所图?恕鱼恩缓慢,实在想不身世上另有什么让他有利可图的工具。”

  鱼恩耍了个心眼,对鱼弘志直呼其名,再把鱼弘志描述成贪名图利的小人,这样一来恼恨鱼弘志的仇士良,果真对他客气许多。

  “杂家也想不出他想在你身上图什么,所以杂家才找你来想问个究竟。”

  声音很温和,与适才的尖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这便给鱼恩以可乘之机,让他找到安然无事的偏向。鱼弘志究竟图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是他可以缔造一个有利可图的假象来保自己平安。

  人的思维喜欢转牛角尖,一旦认定的工具不撞南墙不转头,鱼恩要做的就是缔造一堵让仇士良撞起来软绵绵的墙,让他撞上而不自知,还以为前面照旧路。

  “会不会是他看我要入仕,计划利用我来搪塞公爷?”

  最容易让人相信的假话,即是在无数真话中隐藏的那一句假话。鱼恩这句连自己都能欺骗的假话,很容易就让仇士良凭据这个思路跑下去。

  “很有可能,这老小子最擅长的就是未雨绸缪,花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埋钉子的事情他没少干。”

  先是用一句话肯定鱼恩的思路,紧接着开始他自己的分析。

  “可是这老小子看中你什么了?铁锅?没错,一定是铁锅!你铸造的铁锅让陛下很是重视,再献策用陛下名义推广,让天下人在用饭时对天子感恩,这可比君权神授高明的多,更有利于收拢天下人心。单以这方面来说,入仕之后一定受到陛下重用。”

  鱼恩只给一条模糊的线索,仇士良便按着这条线索跑下去,一直跑到鱼恩都看不到的地方,再也没有时机转头找他的麻烦。

  “一定是这样。自从陛下登位,牛党被压制。他一直与牛党关系密切,如今怎会不受到影响?眼看着牛党已经日薄西山,肯定要在朝中另寻些人帮他说话,否则哪是杂家的对手。”

  有些事情想明白,对策也不难寻找。仇士良立即决定给李德裕些权利,用来笼络李德裕。只要宰相能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朝堂上照旧他说的算,天子仍旧是他手中的傀儡。

  鱼恩不知道的是,自己无形中帮唐武宗和李德裕一个大忙。两人千方百计想从仇士良手里收回的权利,就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让仇士良宁愿送上。

  话说开后,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仇士良终于想起今天是请鱼恩来赴宴的,付托下人开始准备宴席。

  宴席很丰盛,牛肉,羊肉,鹿肉,獐子肉应有尽有。只可惜今天中午鱼恩注定要饿肚子,还没等他伸筷子,不应泛起的人来了。

  “护国公请咱家侄儿用饭,不带上咱家,是不是有失礼数?”

  听见鱼弘志阴恻恻的声音,两人都是一愣。鱼恩楞的是他怎么会来?莫非是不放心自己?仇士良差异,先是一愣,随后一种毛骨悚然的感受,让他脸色很难看。

  这是哪里?护国公府,仇士良自己的家。有人能不经禀报进入他家大堂说明什么?说明家里有内奸,至少门房对于这小我私家来说形同虚设。这可不是个小问题,对于善于弄权的人来说,这是最要命的问题。

  今天鱼弘志可以如若无人的来,明天就可以如若五人的要他的命。想到这里,仇士良是一阵后怕,心中马上决定,等送走这个瘟神,一定要把家里的侍卫挨个清查一遍,实在不行就换一遍,总不能让躲在暗处的刀随时威胁自己的命。

  后怕归后怕,面子还得要,脸面还得装。只见他笑呵呵的说:“上柱国公真是妙手段,居然能在杂家的府邸来去自如,杂家佩服。”

  两人说这话鱼弘志已经走到鱼恩身边,一边拉起鱼恩,一边对着仇士良离别。

  “咱家找小侄另有些事情,护国公不会拦着吧!”

  虽然不会拦着,仇士良现在巴不得这个瘟神早点走,好能快些清除家里的蛀虫,以后睡觉还能踏实点。

  “上柱国公请自便。”

  刚走出门口,鱼弘志背对着大堂说道:“焦引咱家就带走了,免得在这里给护国公添麻烦。”

  说完也不理会里面人阴沉的脸色,拉着鱼恩自顾自的往出走。

  ……

  走出护国公府,刚坐上马车,鱼弘志就没有来的说了句:“好险!”

  两个字说的鱼恩不明所以,只能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他,寻求答案。

  看着鱼恩疑惑的目光,鱼弘志开始给他解释,教他一些明争暗斗的学问。

  “你真以为他找你来是针对你?咱家告诉你,能摆到朝堂上的事情都是处置惩罚好的事情,手里已经握着七八分掌握,真正能让事情摆在朝堂上的功夫都在朝堂之下。”

  “他找你来有两个目的,一是想知道咱家为何这般重视你,护着你。第二个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他想看看咱家的反映,试试咱家有没有掩护人的实力。”

  虽然照旧不明所以,但却不是鱼恩笨,而是他现在职位不够,接触的事情还没有那么多,等老狐狸再开口,鱼恩才名顿开,原来自己把仇士良看的太简朴了。

  “陛下自从登位一来,一直想恢复大唐往日荣光,颇有一番抨击与作为。只是陛下的作为越大,触及的权利也就越大,仇士良也就越来越容不得陛下。这几天老工具三番五次以关中大汗为由,逼着陛下下罪己诏,都被咱家与李德裕化解。”

  古时候每逢天灾人祸,政权危难之际,天子都市下罪己诏。本意是自责,向上天,向天下黎民自责自己的过失,祈求上天原谅,黎民的归心,好渡过难关。

  罪己诏虽然是天子自我检验的诏书,但却不是每个天子都能下,若是有秦皇汉武的铁腕,下罪己诏虽然没问题。若是有华文帝,晋武帝时的天下太平,偶有祸根,下罪己诏也没问题。但是现在唐武宗刚刚登位,阉人弄权,大唐天灾人祸下,皇权威信本就不足,这个时候下罪己诏,很容易对武宗刚建设起来的威信荡然无存。

  “叔叔是畏惧……”

  后面的话不用鱼恩继续说下去,老狐狸与小狐狸心照不宣。

  “他找你想试试咱家的斤两,咱家也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给他制造点麻烦,让他把罪己诏的事情先放一放。”

  仇士良掌控的是神策军左厢,虽然兵权极重,但是左厢多布放四方,在长安城反倒不如鱼弘志的右厢兵多。今天鱼弘志是在向仇士良展示手腕,告诉他在长安城他的手段未必不如仇士良,想动手得问问他的意见。

  “那叔叔为何不直接……”

  虽然照旧半句话,但是老狐狸轻而易举便听出他想说什么,微笑着给他解释:“有些事情做不得。咱家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对他动手,难免给居心叵测的人以口实,到时候左厢将士寒心,各路节度使也找到拥兵自重的借口,陛下的圣旨连长安城都出不去。”

  一人弄权不行怕,可怕的是他的关系网。仇士良专权几多年,结交几多死党?若无让人信服的借口贸然对他动手,左厢会不会乱?大唐本就岌岌可危,再失去左厢这只强有力的右手,还能维系多久?

  “人人都知道仇士良弄权,但是他弄的名正言顺,手里的权利全是天子赐予,谁能奈何得了?若是没有陛下圣旨,咱家贸然脱手,那咱家即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盖世权臣,到时候咱家除了以死明志另有何可选择?”

  听完这番话,鱼恩知道另有更重要的一点鱼弘志没有说,那就是唐武宗现在还不想杀仇士良,也不敢杀仇士良。

  为何?因为仇士良虽然擅权,但还未到专权的田地,朝堂上另有人可以制衡。若是贸然给鱼弘志下旨诛杀仇士良,到时候鱼弘志即是天下最大的权臣。或许在唐武宗看来,天子,仇士良,鱼弘志三方,皇权最弱。两个弄臣争权,他这个天子才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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