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遇险

　　熊纬随即拱手道：“陛下，那郑芝龙、郑洪奎包罗他们的儿孙俱已叛国，郑森乃是郑芝龙宗子，必与其父同心。”

　　“子曰：君子不立于危墙。”周之藩更是眯眼立手比刀，向下一劈，“陛下当早作决断！”

　　隆武向来对郑乐成信任有加，不光将禁军交给他统领，还赐名赐姓，哪下得如此狠手，立即退后一步连连摆手，“不行，断然不行。”

　　“圣上，不能存一时之仁啊……”

　　黄道周昨日被种种事情搅得七荤八素，此时听他们这么一说，才猛地省起，情感天子的御营都督就是郑芝龙的儿子，自己这真是灯下黑！

　　他斜睨压低了声音猛烈争执的隆武和周之藩，只是看天子的意思，基础不愿杀了郑森，但此人也绝不能再继续伴驾。可若就这么赶他走，其定会记恨在心，恐怕结果更糟。

　　黄道周皱眉深思良久，好容易想到个勉强解决的要领，忙对朱聿键揖道：“陛下，臣也以为，护驾之事有福清伯足矣。这郑森，最好是……陛下宅心仁厚，定是担忧错怪于他。臣建议，可如此这般，待局势平定，观其所行便知忠奸。”

　　朱聿键知道周之藩也是为他好，而且他虽很是相信郑乐成，却也不敢保证绝对没有隐患，究竟事关大明社稷，不行不慎。

　　黄道周的措施好歹能保住郑乐成性命，他最终无奈所在颔首，转而屏退众人唤过郑乐成，持其手道：“此次贼军数万众而来，福京守军因故无法御虏。眼见社稷飘零，朕心甚急。

　　“眼下朕身旁可用之将已仅你一人而已，御虏重任也只有你才气肩负了。”

　　郑乐建设刻揖道：“但凭陛下付托。”

　　“好。朕命你速往福京各处招揽人马，汇聚雄师，尔后率军北赴建宁府，于仙霞关下阻敌。”

　　郑乐成如此智慧之人，立刻便想透了此中环节，他父亲降敌，天子没立刻砍了自己便已是极大的恩宠了。他肃然跪伏于隆武脚边，“臣，领旨。望圣上保重！”

　　其实郑乐成自幼生活在日本，和郑芝龙关系并不怎么亲近。特别是郑芝龙擅权之后，他心里更是对父亲所为大为不满，并为了证明自己对大明的忠诚，他凡事都要尽力做到最好。

　　很幸运他遇到隆武明君，从未因郑芝龙而迁怒于他过，而且还种种恩赐不停。这让他更是大为谢谢，立誓要一生效忠皇上，效忠大明。

　　但，造化弄人，上天赐他一个可以效忠的明君，却同时给了他一个叛国投虏的父亲。他真想对天下高喊，我郑森与父差异，我是大明忠臣！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心中所想又有谁能够明白？一个叛逆之后，又能跟谁说得清楚？

　　很快，他在周之藩的监视之下，领了自己三十几名心腹家将离开圣驾队伍，朝北驰去，泪眼回望隆武，已看不到其身影，只得空揖道：“天佑圣上，天佑我大明……”

　　郑乐成离去不久，周之藩便接到邸报，说建宁府已全境沦陷，建虏兵分数路，袭福宁、延平等地。如今隆武朝首都天兴府虽说有个看守朝廷，唐王朱聿奧在那卖力监国，但他一个兵也调派不动，整个朝廷仅剩下传发邸报这一功效了。

　　隆武车驾仅又向南行了一日有余，忽有殿后巡逻的斥候慌忙来报，说后方数里处有大批骑兵袭来，其势甚猛。

　　周之藩忙传令士卒们结阵迎敌。片刻，便见数百骑自北而来，脑头俱拖着一根鼠尾辫，定是虏军无疑。

　　周之藩等人大惊，为何建虏刚破建宁府，这转眼就到了汀州，看来这些骑兵基础没做停留，是一路直扑汀州而来的！

　　“必是郑森这个奸贼与虏通风报信！”他睚眦欲裂，拔剑对手下高呼，“掩护皇上，死战不退！”

　　熊纬随他手下将士也随着高呼，“掩护皇上！”

　　“死战！”

　　但周之藩是真的冤枉了郑乐成。

　　他面前所来的乃是清军李成栋率的心腹骑兵。

　　前几日图赖的清军前锋主力没费什么劲就击败了黄鸣俊那数人，尔后便再未遇明军反抗，一路开赴延平府。李成栋率队突入南平县，凭据洪旭手下的指引迅速围了府衙，搜出了隆武御撵等物，却未见隆武本人。

　　他叫来洪旭的人详细问了近来南平府衙的情况，那些人只说从未见隆武离开。

　　但李成栋很快注意到，在百官恭贺隆武得子的那天有大量车马进出府衙。随后他派人在南平城四周打探，很快得知有人曾看到数十辆车和几百人马向南而去。

　　他一刻都没停留，带了数百心腹，每人携数日干粮便向南急追。他不能不急，博洛还派了阿济格、杜尔德等人向南掠地，他若行动慢点，这擒获南明伪帝的大功可就要旁落他人了。

　　其实适才李成栋看到前方一队明军的时候，还并不确定就是隆武车驾。但他随后便听到明军士卒高呼“掩护皇上”，马上大喜过望，真是天助我李成栋！

　　他手下家兵都是打遍大明的李自成余孽，战斗经验富厚，四百多匹战马熟练地列队，尔后随着他一声令下，举马刀冲向周之藩的阵地。

　　明军这边的士卒却原本并非周之藩手下，勉强受他指挥，哪里有什么战力。

　　郑乐成先前训练的禁军倒有些实力，但一来他们的郑都督不在，而来身旁友军乱作一团，连带他们的阵型也被冲散。

　　不大时光，李成栋的骑兵便已突破了明军防线，直奔隆武车驾杀来。

　　周之藩见状吓得面如死灰，将天子和皇后车上的重物全部抛掉，又多套了两匹马，自己率十余亲随，同熊纬掩护圣驾慌忙逃遁。

　　而李成栋则坠在后面数里左右紧追不舍。至天色渐暗，曾皇后实在是体力不支，周之藩不得已之下只好让众人躲入一座关帝庙中休息。

　　他见隆武形容憔悴，皇后更是面色苍白，摇摇欲倒，不禁悲愤道：“臣先前怯于郑氏淫威，不敢与其为敌，没想此贼竟如此坏我大明社稷！臣如今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