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柳暗花明

　　“夺……夺……”

　　金铁交戈声相互起伏，草屋前两道身影快若闪电，令人看不清行动。

　　影九与老者愈斗愈烈，招招狠辣致命，稍有不慎便会殒命就地。此时只见老者突然暴喝一声，面色涨红，满身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形态恐怖。他甩了甩手中软剑，狞笑一声，欺身而上，身法鬼魅带起道道残影。

　　老者这样一番变化影九看在眼中，暗自心惊，明显的一股压迫感压得他心惊肉跳，外貌却装作若无其事，他料想老者这一番变化绝对不会连续太久，所以尽量拖延时间饲机抨击。

　　老者似已猜到他意图，依靠强悍的力量拼命碾压，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击败影九。二人这一番交手全然忘乎所以，就连冷七在草房内挣扎着爬起也完全没有注意。

　　影九发挥平生最强剑术，一招一式华美而凶险，如翩翩起舞的少年却潜伏杀机，长剑嗡嗡作响，光华大绽。

　　“好！”

　　老者面露赞许之色，战意更浓，“唰唰唰”连劈三剑，一招“秋风细雨”延绵不停的攻势逼得影九连连退身躲避，又是一招“夕阳斜挂”去势如虹。

　　影九显得十分狼狈，内力源源不停的注入手中长剑，蓄势待发，待老者招式已老之际瞬发而至，声势浩荡。眼见就要劈砍在老者颈间要害，却被他仰仗着强悍的身躯硬生生的侧身躲避已往，砍在鳞甲之上。

　　风过无声，局面瞬间静得可怕，老者与影九持剑对立，气喘吁吁。这一番拼斗至此也未曾分出胜负，老者满身虬扎的肌肉徐徐收缩，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影九见此面上一喜，奚落道：“怎么老头，这就支撑不住啦？好戏可还在后头呢。”

　　“哼！”

　　老者重哼一声，几番深呼吸下来逐渐恢复着体力，就在这时，影九却再次攻上，丝绝不给他喘息的时机。

　　二人互递几招，老者显然有些力不从心，影九却越斗越凶猛，越斗越兴奋。长剑挥舞下，频频三番将老者逼进绝路，若不是身上鳞甲反抗，早不知死过几回。

　　“小九儿，你即是杀了我，夺得这门主之位又如何？”老者突然面色一转，急道：“如今影门徒剩躯壳，你要来何用？”

　　影九不搭话，继续抢攻。老者又气又急，一剑将他挥退，怒道：“逆子，你认真胆敢弑父不成！”

　　影九招式更利，夹杂着怒气，吼道：“你只把我当做一枚棋子，你……基础……不是我……亲生……父亲！！！”

　　老者闻言瞬间一愣，还欲出言却被影九的长剑打断，不得已顺地翻腾躲避，模样狼狈不堪，气道：“休得胡言乱语！”

　　“我没有乱说！”

　　影九停止攻击，眼神凌厉的盯着老者：“二十六年前，你生下姐姐，执行任务时受了重创，今后便无法再生育。”

　　他闭了闭眼睛，继续道：“你以为我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获得影门吗？你以为我会不知朝廷的阴谋吗？我所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些！”

　　“莫要听信江湖上的风言风语。”老者轻叹口气，眼中泛起一丝怜爱：“你想要什么？只要为父能做到的，都给你！”

　　“我要你的项上人头！”影九疾身一剑刺出，状若疯魔，他双目赤红欲滴。老者见此不再说话，唯今之际只有擒下他，再慢慢解释。

　　老者丢下手中长剑，借助灵巧的法式与影九贴身缠斗，双手握呈爪状，每每抓住空挡便会在影九枢纽施力，全然掉臂砍伐在身的长剑。

　　影九后撤半步，突然举剑过顶，举轻若重携开山裂石的巨力斜劈而下，一剑将老者砍飞数丈，自己却再也支撑不住体内枢纽的扭曲，瘫倒在地。

　　老者喷吐几大口鲜血，匍匐在地无法转动，墨鳞渊甲虽可以反抗刀剑，却反抗不住巨力重压，这一下打的他气血翻涌，缓和良久，才稍稍恢复些许。他挣扎着爬起，一步一步挪到影九身边，就在此时，一道青濛濛的剑气从草屋射来，打在老者身上再次将他击倒。

　　影九见此便知是冷七所为，他虚弱的喊道：“快，快乘机杀了他！”

　　草屋的破洞内慢慢走出一人，正是冷七，只见他一手持一剑，慢慢来到老者身边，面上心情庞大。

　　“哈哈哈哈，老头，从没想过会死在自己亲女婿手中吧，哈哈哈哈！”

　　影九狂笑不已，这一刻他等的太久，心中激动无以复加。可他却见到冷七慢慢转向自己，一瞬剑光闪过，便彻底失去意识……

　　“九儿……九儿……”

　　老者见冷七杀害了影九瞬间瓦解，艰难的朝着影九尸首爬去，泣不成声：“我的儿，我的儿……”

　　冷七顾不得听他哀嚎，举起另一手中的木剑，急问道：“他在哪儿？”

　　老者恨恨得盯着他，破口痛骂：“你这畜生，永生永世都不会见到他，我要让你受尽折磨。”

　　冷七目光酷寒，“唰”得一剑斩下老者手掌，怒问：“他在哪儿？”

　　老者缄默沉静不语，咬牙切齿的死盯着冷七，单手撑地，突然猛得吹起一声尖哨。

　　冷七胸口剧痛，面容扭曲，他怒喝一声，挥剑斩向老者脖颈，却突然感受心脏猛然一缩，这一剑终究斩偏半寸。

　　“噗……”

　　只见老者肩颈处露出一道恐怖的伤口，鲜血喷涌，直挺挺得倒在地上。冷七却也欠好受，在老者倒下的瞬间蛊虫发作，七窍流血。

　　他眼前一片猩红，口鼻溢出的鲜血腥臭难闻，求生的本能让他远离老者，发挥轻功的极致逃离就地，他跑啊跑，逃啊逃……

　　不知已往了多久，不知前方会到达哪里，他脑中一片杂乱，完全不受控制，只知拼命的奔跑，最终耗尽体力，倒在一处荒原……

　　也许今生就此结束，也许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向阳，也许无法再与她牵手，也许真的见不到他……

　　宣姬，我最终照旧凭据你的意愿做了，无论结局是好是坏，能与你相遇，我无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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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

　　魔原窟内的山坳，草房已重新休整，不复当日那般惨状。一名白衣女子倚靠着大树仰望长空，她容颜绝美，脸色却有几分苍白，正是宣姬。

　　瀑布下游盛有一方池塘，一名约摸两三岁的男童玩耍正欢，粉嘟嘟的小脸煞是可爱，让人有伸手捏一捏的激动。

　　“姨娘。”

　　男童仰起小脸，努力的挥舞着手中木剑，口齿不清的喊道：“你看我厉不厉害！”

　　身侧一名淡粉色宫装女子笑了笑，待把手中水桶打满，溺爱道：“诺儿真厉害，走，随姨娘回去好欠好。”

　　“好。”

　　男童很受夸，兴高采烈的满口允许，宫装女子一手扶扁担，一手拉着男童，慢慢的朝着草屋走去。她赫然就是月娘。

　　一大一小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温馨和气，男童昂起稚嫩的小脸：“姨娘，等诺儿长大了就帮你挑水好欠好。”

　　“诺儿真乖。”月娘满眼笑意的说道。

　　男童又问：“姨娘，为什么外公和舅舅要泡在药桶里洗澡那么久，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陪诺儿玩了。”说着露出一副失望的心情。

　　月娘心情一凝，哄道：“你外公和舅舅啊只是有些累了，等诺儿再长大些，他们就会出来陪你玩，好欠好。”

　　“好，诺儿一定好好用饭，快快长大。”男童道。

　　待行至草屋，月娘放下水桶，男童率先跑到宣姬近前，尽力挥舞两下木剑，撒娇道：“娘亲，娘亲，姨娘刚刚夸诺儿厉害呢。”

　　宣姬从沉思中醒来，慈祥的抚摸着男童头顶，柔声道：“诺儿真棒，一会儿娘亲给你做好吃的。”

　　月娘此时走来，问道：“妹妹，可曾有什么消息？”

　　茫然的摇了摇头，宣姬脸上挂起一抹愁容：“自从分发解药，遣散影门余众后，我便委托人四处探询他的下落，暂时……还没有。”

　　微风习习，宣姬怀抱着男童，树下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黑漆漆的山坳入口，心中念想：“你……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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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颖川镇宅院内。

　　洛生收拾好行囊，背上那把宽厚的重剑与雨汐离别：“阿姐，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实在做欠好饭，就每天到镇上吃。”

　　雨汐有些不舍，拉着洛生的手细细嘱咐：“出去以后别随处乱跑，身上的钱要放好，遇到不洁净的饭菜千万不要吃，对了对了，让你带的那些药你带了没，千万别丢了，随时都可能用到……”

　　“阿姐。”

　　洛生阳光般的笑容十分有熏染力，他笑道：“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我这次出去肯定能找到冷年老，把他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雨汐依旧满脸担忧：“你从来没离开过我身边，外面世道险恶，我怕你受了他人蒙骗，丢了性命可咋办，不行，不行，照旧多花些钱雇人去吧。”雨汐轻拍胸口，忧虑之情不言而喻。

　　“哎呦，阿姐，你怎生这般婆婆妈妈的。”洛生一脸无奈：“旁人又不识得冷年老相貌，怎么去找？再则说了我都这么大了，也该去江湖上闯荡一番了。我允许你，肯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最多两月，两个月，无论是否寻到，我都市回来好欠好。”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雨汐思虑良久，这才松口道：“那日冷年老带走了两颗能够强行压制蛊虫的红色药丸，定然是去做了大事，你这一路寻他，只可在四周城镇，不许跑远。”

　　一听这话，洛生哪儿还耐得住性子，赶忙转身，飞也似的朝着大门走去。

　　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身影，雨汐喊道：“小心啊，一定要小心啊，万事小心啊……”

　　洛生头也不回的拍了拍背在身上的重剑，挥了挥手，消失在视野。

　　雨汐扭着衣角，满心不舍，满心担忧：“冷年老，你究竟在哪儿？快些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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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无尽的黑暗笼罩着视线……

　　灼烁，耀眼的灼烁夹杂丝丝缕缕的温暖……

　　梦境中光暗不停的幻化，偶尔听到几声孩童银铃般的笑声，多想看看他的脸，多想抱他在怀中，多想听他喊一声父亲……多想……

　　冷七突然惊醒，只觉头痛欲裂，满身上下如同散架了般难受，他这一下，吓退了爬满全身的蚂蚁臭虫。闭了闭眼，习惯性的调动内力，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腹中更是空荡的难受。

　　缓和良久，身体恢复些力气，冷七便翻过身扒拉些蚯蚓，蚂蚁果腹，这才觉好受一点。

　　拄一根粗壮的树枝，冷七辨认了一下偏向，慢慢的向着大路靠近，不远处有家面摊吸引着他。

　　一路走他一路琢磨，按理说那老者流血而亡，自己身上被他所种蛊虫当该自爆，整个影门都将为他陪葬，可自己先前感受了一下，那蛊虫奄奄一息的蜷缩在心脏角落，并未自爆，这一切定另有隐情。

　　不知不觉走近面摊，远远望去，一名麻衣女子手脚利落的收拾碗筷，另有一男子忙完手上活计，抢过碗筷收拾，二人四目相对，情深款款。

　　女子模样清丽，冷七识得，她正是朔城的柳月瑶，那名身心受创，寻死腻活的女人。

　　远远见他过来，那名男子忙张罗他落座，柳月瑶却是楞了半晌，会意一笑：“许久不见，饿了吧，给你上碗面可好？”

　　“嗯！”

　　冷七轻轻颔首，看一男一女忙碌的身影，他们平凡而快乐，随处洋溢着幸福的甜蜜，他抬起头，太阳的余晖照在脸上，好温暖……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