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困啊。
后座的男生轻微的打呼，都听困了。
今天的课程也是出人意料的简朴，我敲打着笔头，看着窗外的云朵。
下课铃响。
“仙道同学？”
“是。”我猛的回神，站起身。
“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高木老师面无心情。
完了，才转学过来，就被老师请品茗了吗。
脑子里已经可以想到哥哥的手舞足蹈欢庆的样子了。
“仙道同学，这次叫你过来，主要是有件事情想托付你。”高木老师一改适才冷淡的心情，微笑的说道。
“……是。”
“我想托付你担任我们班的班长。”
“诶……？”
完全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啊。才刚到湘北……
“仙道同学之前在陵南，就担任过班长的职位吧。”他微笑的扶了扶眼镜，“我们湘北比起陵南来说的话，学生们都更好治理一些呢。”
“可是……”我才刚来。
“可是老师们都对你印象不错。仙道同学可以先想一想，明天给回复吧。”
“……是。”
坐在球场的角落，一整晚都有些失神。
班长这个角色，肯定应付不来的，该怎么拒绝才好呢。
我收好叠好各人训练的临时球衣，内心一阵茫然。
吁……
正换好衣服经过球场，却看到一个纤长的身影正在球场上彷徨，深蓝的头发，左膝盖上赤红的护膝在灯光下更扎眼了。
是昨天那个男生？
“那个，社团运动不是结束了吗？”小心的吱声。
空荡荡的球场，回声竟然被做了一个温柔的畸变。
“哦，是小澄啊。今天跟他们赌钱输啦，只有自己扫除球场了。”他很简练的回复。
唔，果真照旧新生，宝矿力，扫除球场。不外……还好是新生。如果是前辈的话，我几多会紧张吧。
“一小我私家么？”这么大的球场，预计会扫除很久吧。
“嗯。”
“这样啊，帮你吧。”
“那多谢咯。”他点颔首，又继续扫地。我走到堆栈拿回了抹布，穿过他身边。明亮的灯光投下来，正好映出他刀斧镌刻般的侧脸，专注的眼神。
不知道他篮球打的好欠好呢。
……又走神了。
空荡的球场里有夏天特有的炽热空气，和偶尔传来的归家倦鸟的鸣叫……也偶尔听获得球场外经过的学生们高声喧华。
想打断这个凝固的气氛。
“那个……昨天听樱木叫你小三，请问，这是真名吗？”话一出口，他的脸唰一下变得苍白。
难道，问错了。
“不，不是。”黑线脸。“我叫三井寿，别听樱木那个笨蛋乱说。”
“抱……歉仄。”真是太失礼了。
淡定，淡定。
“那个……三井君是一年级哪个班的啊？”樱木没有叫他前辈，他又留下来扫除球场，这个肯定错不了。
“那个……我是三年级的。”他的脸上似乎没有了初见时的好脸色，连同眼神都投来了一阵鄙夷。
“额……对不起，学长。”
两连败，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好糗……
窗外的蟋蟀把夏日的气氛拖的长长的，球场里却只能听到相互的脚步声和拖把摩擦地板的声音。
呼……我照旧继续专心擦地板吧。
虽然没有划区域，我们也凭据自己所在的半边球场，默契的扫除着，互不滋扰。时间慢慢流淌，随着地面逐渐变的锃亮，涌上一阵满足。
偶尔能听到球场外扬起放学回家的脚步声和欢笑声，是夏天的活力与生机盎然。
让人觉得美好。
我抬起头，嘴角划起一个弧度。等等，三井学长呢？
偌大的球场除了我和灯光，空白得别无他物。
诶？丢下我……跑了？
“好累啊，很久没扫除过球场啦，请你喝饮料休息一下吧。”话音刚落，他拿着2瓶饮料徐徐走进来。原本宽大的运动T恤并没能掩盖他的肌肉线条，反而……更鲜明了。
“小澄刚刚的心情，是不是以为我已经走了。”三井一脸可笑的心情。
明知故问嘛。
“……谢谢学长。”我不置与否，快步跑已往，蹑手蹑脚的伸手接过饮料。
“小澄的手……”三井的的眼突然瞪得很圆，眼神停留在我的手心。
“唔，去年夏天多管闲事，被一个不良少年撞倒了，所以……”我尽量轻描淡写的扬起手心，笑着朝他挥了挥。
去年夏天，照旧国中生呢。
放学走在去电车站的小路上，无意识的看到三个不良少年在殴打另一个，被打的那小我私家满脸是血，却仍然倔强的还击着。因为担忧会失事所以报了警……幸亏警察最终照旧来了。可……原来想去看看被打的很惨那个少年，却被他推开撞到在地，手心也被划出一道长长地口子。
缝了16针。
“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下意识的缩回左手。
“不……没有。我太失礼了。”
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心情。
我放下扫把走已往，和三井并列坐在球场旁边的椅子上。他额上的汗珠随着面颊滑落，宽大的运动T恤下的锁骨也若隐若现，被灌进去的饮料随着他的喉结跳动着。
运动的男生真好，至少不会去打架把。
我喝下一口饮料。
突然，他侧过身，炽热的眼眸意外撞上我的眼神。
太……尴尬了。
猛的低下了头，脸上烧灼一般的发烫……
“呃……那个，昨天真是很谢谢你。”
“谢我么？”他的眼神扫过我，轻飘飘的。
“谢谢你不让他们再叫我‘仙道的妹妹’。”
他只是轻轻的翘起嘴角。
“终于扫除完了。”看着整洁的球场，有种大功告成的喜悦。
“恩，”三井看了看门外，又转过头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没措施了，送你一段路吧。”
“不用……”我摆摆手，我可不习惯跟男孩子走在一起。
“就当酬金你。”他又加了一句。
“酬金我？”
“对啊，唔……多谢你资助，我才可以快点扫除洁净。”他腼腆的笑道，“快啊。”
“是。”
夜晚空荡的校园是有些平静得可怕，但不知为什么，有他在，竟然放心了一些。
明明才认识两天啊。
走上街头，唯有街边草丛中的蟋蟀的低吟，树上偶尔可以听见几声蝉鸣，却也不如白昼那样聒噪难听逆耳。
前面的街区灯火通明着，路灯成排的闪亮，像是流淌的光河。时而有车经过，悠扬的马达声跳跃着。
路上只能听见我们的脚步，和淡淡的呼吸声。
“三井学长，不喜欢说话吗？”我小心的打破缄默沉静。
“歉仄，”他有些腼腆的摸摸头，“很少跟女孩子走在一起，放空了。”
“那课余时间都在打篮球吗……”我有些好奇。
“唔……是的吧。”他的眼神凝结在远方，又拉了拉衣领，修长的手指理出悦目的纹路。
原来他对篮球的热爱，一点也不输哥哥。
“小澄是不是不喜欢你哥哥？”三井看了看我，似乎随口开启一个话题。
“没有啊……”我不大明白的皱了皱眉，“不讨厌他啊。”
虽然老是被喜欢他的女生困扰，老是斗嘴，老是被他讥笑，但一旦真的遇上麻烦，他总是温柔的掩护我。
至少某些方面，我很依赖他。
“歉仄……只是感受小澄很在意‘仙道的妹妹’，这样的称谓。”
心细如尘。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希望各人把我和他区别开来。”我强撑着笑容，“老活在哥哥的光环下，很辛苦的啊。”
往事如同影戏的翻转页面，鲜活的跳动起来。
国小六年级，放学后的黄昏，每天被两个喜欢哥哥的女生纠缠，跟踪，以至于回家都要绕好远的路。
国中二年级，给喜欢的男生递了情书，对方却回应说：如果是仙道君的妹妹的话，会给我很大困扰的吧。
国中三年级，曾经最好的朋友告诉我：要不是因为小澄是仙道君的妹妹，我怎么会跟你做朋友。
年少的稚嫩情感就是如此脆弱，一旦经历风雨，就轰然坍毁。
“歉仄，太失礼了。”鼻腔有点堵的慌。
不被期待，不被看到，只是哥哥的影子……而已。
“我一直……觉得小澄挺好的。”他似乎放慢了脚步。
略生硬却充满慰藉的语句，像夏日的薄荷水，那么清凉普通，又恰到利益。
一直……么？
“学长……昨天才认识我哎。”我抬头看着三井，勉强支起一个笑容，“不用慰藉我啦。”
“不是……”
“诶？”
一瞬间，他欲言又止。
风摇晃着树影，沙沙作响。三井屏住呼吸看着远方，像在期待什么。
“……笨蛋，我说真的，你要自信一点。”路灯光洒在三井的侧脸，照出嘴角向上扬的明亮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