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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不由得眼前一亮，清了清嗓子道：“范先生不妨明说。”
虽然他出任摄政王以来，在汉臣方面越发重用洪承畴，但并不是说他就忘记了范文程。
恰恰相反，他对于范文程十分信任。这份信任也是有原理的。究竟范文程万历四十六年时就主动投到太祖天子帐中效命，多年以来为爱新觉罗家出谋划策，立下汗马劳绩。
若是没有范文程，天聪三年时皇太极怎会如此轻松的招抚潘家口、马栏峪、山屯营、马栏关、大安口五城。
若是没有范文程，天聪七年时孔有德、耿仲明等人又怎会毫无忌惮的前来归降。
若是没有范文程，顺治元年时他多尔衮又怎会毅然兴兵伐明，最终谋得山海关，得以逐鹿中原。
大清不能没有范文程，也绝不会忘记范文程多年来为大清立下的汗马劳绩。
“王爷，这天下若是一方棋盘，那么王爷以为那边是必取之地？”
范文程双眼微微眯起，不疾不徐的说道。
“这个嘛...本王也听说过金角银边草肚皮的说法。依本王看，若把如今天下看作是一方棋盘，四川、关中、北直隶、东南即是四角，为必取之地。”
多尔衮也是颇为精通棋道，立即便高谈阔论起来。
“四川位于西南，有天险可守，号天府之国。若是取之则可放心生长，屯田练兵自给自足，无后顾之忧矣。不外此处已经被张献忠占据，恐怕一时难以取之。”
稍顿了顿，多尔衮继续道：“关中自古即是谋取天下必取之地，有得关中者得天下之说。如今关中在李自成的手中，要想打下来恐怕少不了一场硬仗。”
深吸了一口气，多尔衮起身踱起步来。
“至于北直隶不用多说，为畿辅龙脉所在，如今在大清的掌控之中。剩下的即是东南了，尚在残明治下。”
多尔衮一口气说完只觉得痛快酣畅不已。
“王爷说的不错。若是把天下看做一方棋盘，那么黄金四角确实是这四处。巧合的是，这四角恰恰被最有可能一统天下的四方占据。”
范文程的话获得了多尔衮的认同。大清、残明、李自成、张献忠都有实力逐鹿中原。
“王爷也说了，下棋考究的是先占角，再夺边，最后发力扩张谋得全局。那么王爷何不把这四角连起来，看看银边在那边呢？”
多尔衮名顿开，仔细分析道：“若连起四角，山西、山东、湖广、汉中则为四边。这么看来，河南位于天下腹心，反而是四战之地了。”
“山西位于北直隶、关中之间，岂论是大清照旧李自成，若想吞并对方皆必取之。汉中位于四川、关中之间，岂论是张献忠和李自成，若想吞并对方皆必取之。湖广位于东南与四川之间，岂论是张献忠和残明，若想吞并对方皆必取之。山东位于北直隶、东南之间，岂论是大清亦或是残明，若想吞并对方皆必取之。”
范文程一口气说完，感伤道：“如今与大清接壤有直接冲突的即是关中的李自成，东南的残明。大清要想往西边扩张，则必取山西。大清若想往南边扩张则必取山东。同理残明要想往北扩张，山东亦必须攥在手中。至于四川的张献忠，暂时先不必考虑。”
嘶！
经由范文程一番分析多尔衮直是心惊胆战。
照这么说来，残明朝廷收取山东便十分好理解了。
“若真是这般，本王该如何是好？”
多尔衮有些惊慌失措，若是山东被残明收取，明军便随时可以北上，进窥河南、畿辅。山西那边又有李自成虎视眈眈，大清四周可谓虎狼环饲啊。
“王爷莫急，奴才有一计可破此僵局。”
听闻范文程要献策，多尔衮直是大喜，连忙挥手道：“范先生快快请讲。”
“为今之计，当集中军力先取一边。奴才以为当集中军力猛攻山西。山西一取则关中唾手可得。至于残明，可先虚与委蛇。只要灭了李自成，王爷便可腾脱手来搪塞残明。”
多尔衮蹙眉道：“本王也知道应该先打一边，可残明朝廷会不会在本王搪塞李自成的时候从背后插上一刀？”
多尔衮的担忧不是没有原理的。如果清廷抽调主力搪塞李自成，畿辅一代的军力势必十分空虚。
若是残明朝廷派兵从背后偷袭，确实十分麻烦。
“王爷不必担忧，奴才有一计可保畿辅不失。”
范文程刻意卖了一个关子，用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洪承畴，神情十分自得。
多尔衮现在已经被范文程彻底吊起了胃口，哪里还注意的到范文程和洪承畴之间的嫌隙，只敦促道：“范先生快讲与本王听。”
范文程清了清嗓子道：“离间。”
多尔衮对于离间自然不陌生，自太祖天子起兵伐明以来，他们便屡次离间明廷君臣关系。
这一招屡试不爽，甚至频频把大清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尽管多尔衮很自傲，但也不得不认可，若是明廷君臣一心，恐怕辽东早已被收回。
但是汉人骨子里即是相互不信任的。这点放到君臣之间尤甚。
便说崇祯和袁崇焕，从最初的相互信任到貌合神离才用了几年？
“范先生是说，让本王离间残明小天子和山东守将的关系？”
多尔衮越想越觉得有趣，面上隐隐浮现出一抹笑意。
“不错。奴才听说如今残明的天子是崇祯的太子，不外十五岁耳。其以冲龄践祚，如何能压服诸镇军阀？主少国疑，大臣未附，黎民不信。正是离间的好时机。”
范文程幽幽说道：“岂论山东的守将是谁，其统兵在外，小天子势必不会放心，这时候若是有传言四起，恐怕小天子自己就坐不住了。如此一来，残明后院起火，自然没有精力对大清用兵。只要大清收拾了李自成，腾脱手来还解决不了一个残明小朝廷吗？”
“妙哉，妙哉！范先生真是胸中自有百万兵，经你一番谋划，这天下岂不已是我大清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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