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凤凰心血

　　她险些是很是坚决地脱掉了外面穿着的厚重而鸠拙的棉衣，身体的热量立刻被吸收洁净，越来越冷的四肢很快就感受不到疼痛，只有如蛆附骨的严寒，在蚕食着她的意志。

　　秋小落如同一台疲于奔命的机械，为了一个单一的目标，不停前行，直直走到后半夜，她才闯进祠堂，一下跪倒在大雪之中：“族长，秋家秋小落，参见族长。”

　　“这人是怎么进来的？一个已经被族谱除名的秋家人，有什么资格来祠堂？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宗祠之中，走出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望着她的神情一脸鄙夷，似乎连多看她一眼，都是脏的。

　　秋小落知道，这就是她的七哥，秋木原，三天前带头挑事殴打她的领头人。

　　秋小落一把甩开上前想要架住她的仆人，目光狠辣地看着秋木原，就似乎再看着某些魔物一样：“我也是秋家人，流淌着秋家的血，我怎么没有资格进祠堂了？同样都是庶出，你以为你比我高尚几多？”

　　秋木原被她这么一呛声，气得一挥衣袖，眼看就要打上秋小落了，他却收了力道：“你已经半死不活了，若是把你打死，我还要被家规惩治，得不偿失。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扔出去？难道要本令郎请你们动手么？”

　　“是，七令郎。”仆人一拥而上，将秋小落抓起来，丝绝不客气地往外面拖拽。

　　秋小落一脸轻蔑地看着秋木原，朝着一边吐了一口唾沫：“呸，你这个畜生。”

　　“站住！给我把她拉回来！我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知道知道，秋家到底是用什么说话的！”秋木原哪儿受到过这样的挑衅，怒气丛生之下，也不管什么家规不家规了，他只想让秋小落死！

　　“木原，住手。”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宗祠之内传出，秋小落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如此挑衅秋木原，终于引出了族长。

　　秋木原心有不甘地看着被拖回来的秋小落，开口道：“族长，我必须给这人一点教训。”

　　“秋家人绝不自相残杀。秋小落就算从宗族中除名，也仍然是秋家血脉，杀之，冒犯家规。你可蒙受得起家规惩治？”老族长一派仙风道骨，身着素色长衫，声音中包罗着无上的威严：“秋小落，你擅闯秋家祠堂，罪不行赦。”

　　“族长，小落即便毫无基本，仍是秋家血脉，难不成族长要眼睁睁看着秋家人病死在宗祠么？族长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族长而死，岂不是族长故意戕害同宗？”秋小落只觉得满身烫得厉害，在大雪夜如此衣不附体地走来，她的病体已经支撑不住了。

　　“巧言令色！族长，直接凭据族规，杖毙吧！”秋木原见她血口喷人，居然指责族长蓄意杀人，早就气得大发雷霆，恨不得亲手了结了这个畜生。

　　族长一双深不行测的眼睛落在秋小落身上，似乎是有些好奇，这个印象之中非但根骨不佳，甚至体质都说不上好的秋家庶女，是如何这般破衣烂衫走到宗祠来的。

　　秋小落丝绝不回避族长审视的目光，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时机了。

　　族长惊诧地发现秋小落的眼里居然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狠劲，竟然让他的心猛地跳了几下。族长心中定下了一个主意：“秋小落擅闯宗族祠堂，原来罪不行恕，然而谅其病体缠身，只吊在树下一夜，以作警示。若明日太阳升起之时，秋小落还没死，擅闯祠堂一事，便就此作罢。”

　　老族长悠悠说完，也不理会秋木原不甘的目光，嘱咐了一句木原你来，便回了宗祠之内。

　　秋小落眼底的希望马上湮灭，她或许真的逃不外再死一次的命运了。

　　秋木原招招手让两个仆人下去准备绳索，自己则狞笑着蹲下身子，对着秋小落的脸，就是一巴掌：“下贱货，真把自己当秋家小姐了？连秋家心法都练不了的秋家人，算哪门子的小姐？”

　　“你不也一样，一样的庶出，一样的天赋不高，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秋小落捂着自己的脸，从喉咙里翻出一声极为轻蔑的笑声：“你甚至还不如我。最起码，我敢闯祠堂，而你只敢欺负同族小辈。”

　　“你你你，反了你了。”秋木原的手中燃起橙红色的火焰，眼睛里的眼白也酿成橙红色：“你这个连心火都燃不起来的人，胆敢挑衅我。”

　　秋小落从身体里的影象之中，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秋木原的水平，真的算不上高：“那你就杀了我。”

　　“想死？没那么容易，绳子拿来没有？给我死死捆死她。”秋木原撤手，眼白里的颜色也徐徐淡去：“你不值得我动用心火。”

　　“你也不值得我动手。”秋小落任由下人将她捆得严严实实，然后双手绑起，高高吊在宗祠前头的歪脖树下。直到秋木原离去之前，秋小落才最后说了这句话。

　　秋木原恨得牙痒痒，可碍于族法，也不外说了句死鸭子最硬，就带着人离开了。

　　祠堂里雪落深深，秋小落只觉自得识徐徐模糊，恍然似乎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

　　邱家人每代只有一人能继续凤凰血脉，这个有着凤凰血脉的孩子，从小便会由邱家上任大巫教导，直到能熟练掌握凤凰心火，才算学成出师。邱落当年在大巫手上，渡过了可以说是极端黑暗的童年。

　　凤凰血脉难以控制，又极其容易通灵，邱落永远都忘不了她的四周永远都有面孔狰狞的鬼魅在游荡。地狱式的训练下，邱落才慢慢学会控制凤凰血脉，成了一名及格的驱魔师。

　　“邱落，凤凰心血意味着重生。涅槃，是邱家凤凰血脉的最高禁术，一旦涅槃，你将燃尽血液而死。”大巫的话言犹在耳，为了这个最高的禁术，邱落自小学习残缺古武，易经八卦，哪一桩哪一件拿出来，都比现在这般干巴巴地吊在树上来得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