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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未晞

第四十九章 吐露

朝露未晞 淇霏 2055 2017-11-28 17:51:57

  高楼上,安若飞迎风而立,风吹起广袖,吹动衣摆。此处正是崇国都南最高的酒楼,也是当日奚言带她来的地方。

  春日的风一向是温和的,但究竟是在高处,再如何温和,风中都夹杂着一些去年冬天留下的酷寒,可安若飞却恰似感受不到一般。

  极目远眺已往,此时安若飞眼中没有她脚下棋盘般纵横的崇国都,剪水瞳中只有远处的连绵翠微,恰似一幅水墨丹青映在盈盈眼底。

  奚言今天穿了一件收袖束腰的青墨锦袍,端的是一副风神疏朗、磊落大方的模样。腰间又配了一块雕镂成竹纹的美玉,他的面色也如白玉般晶莹泽润,整小我私家看上去更是清新俊逸,卓尔特殊。

  行至安若飞身后,看着她清冷的背影,奚言心中自然而然就浮现出遗世独立这样的话来。

  微微轻咳一声,洁净醇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安若飞的思绪自远处回过神来,反身看着奚言,柔声道:“你来了,我原以为你不会来的这样早。”

  奚言端详着安若飞,如此林下民风,委实称得上姿霞月韵。

  “既是你约我来这里,我岂能不早来。”

  安若飞抿嘴一笑,昨夜惊梦后自己写的纸笺还犹在眼前,不外小半日时光,这人又真真切切地站在了她身边。她之前另有些忐忑,生怕他不会来。可奚言真正来时,安若飞忽而又希望他不来了。

  安若飞垂下眼去,仍旧是低声细语,“既然你肯来,那有些话……我也就不瞒你了。”

  奚言仍然是那幅云淡风轻的样子,纵然听了安若飞的这句话,他也丝绝不急,和上次一样径自坐到安若飞劈面,轻轻颔首,静侯着她开口。

  安若飞犹豫再三,却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先前准备好的众多说辞,终是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事到如今,我却愈发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言辞之中,又透出丝丝无奈。

  “你想说什么都好,”奚言嘴角浮出极温和的笑意,劝慰道,“我听着就是了。”

  听见奚言说出这句话,她却觉得更难开口。再次斟酌良久,才半吐半露道:“那次在司乐府,我原来已经说......叫你莫再来找我,你可还记得?”

  奚言点颔首,“确实如此。”

  “可厥后,我却又去了奚府,其中因果……却不是我和你说的那样,我其时说只是因为想去,便去了,其实事实并非如此。”

  闻言,奚言也微微停顿了一下,心中虽早已知道缘由,但照旧依着她,引导她把话说完。平心静气地问:“那…是因为何种缘故呢?”

  安若飞字斟句酌,言辞中似有无奈,“我身如鸿毛,却无意处在云端。一缕清风,也可叫我一落千丈,更况且是一阵狂风。虽还未行至高处,我却早已经不胜寒了。”

  话虽隐晦,可奚言却能听懂。司徒仪征为人乖张,有小我私家尽皆知的外号,就叫狂风。

  他怜惜地看着她,语气虽平淡,却流露出深切的情长,“事已至此,我又岂能叫你被狂风摧折。”

  安若飞有些不敢相信,奚言能如此轻易就明白她的意思,便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怨怼我瞒了你那么久么?”

  “那又如何?”此时奚言看向安若飞的眼神又似水一般清澈,他坦然道:“若不多亏了他,你又怎么肯取消对我的介怀?既然只是如此就能让你我同心,身涉渊冰什么的……我甘之如饴。”

  安若飞的心中虽然已经安宁不少,可依然难掩她脸上的愁容,心下歉疚,语调也不觉宛然,“你越这样说,我却越忐忑了,究竟是我将你强行拖入此等漩涡中,这让我如何能不愧疚。”

  奚言却是情深意长,“你认真以为,你不让我去,我就不会去了么?我简直是对你存了真心的……”

  安若飞将头撇到一边,“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才更……”

  话还未说完,奚言就拉住了她的袖口。安若飞感受到奚言的行动,疑惑地转头看向他,奚言微笑着注视她,将手覆到安若飞手背上,微微摇头,不让她再把话说下去。

  奚言的手很悦目,白皙且骨节明白,手指也很修长。他说:“我不想你口中说出的都是歉疚之辞,事已至此......想想该如何做才最要紧。”

  说罢,奚言抬眼看着她,很是郑重道:“他到底,是以什么来要挟你?”话问出口,心中照旧有些忐忑,她到底会不会对自己据实以告......这在奚言心中尤为重要。

  “性命,我的性命和朋友们的性命。另有……”想了想,安若飞照旧将最要紧的话咽了回去,她不敢肯定这句话说出口后,自己在奚言心中的分量还会不会保得住。

  或许是因为失神的缘故,安若飞没有看到奚言眼中转瞬即逝的失落。

  “好吧,”奚言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绪,他知道她仍然有所忌惮,便宽慰道,“我知道你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放心,你所有的忌惮……都可以在我这里倾吐。”

  “嗯……”安若飞轻轻牵动嘴角,“那你准备,如何解此次之围呢?”

  奚言的容色没有丝毫改变,从容而又坚定道:“杀之。”

  闻言,安若飞的面色倒还算平静,但眼底照旧有些畏惧了……她不是没想过杀掉司徒仪征这样的要领,可若要真正实行起来,这基本就是不行能完成的事,奚言的回覆,几多照旧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安若飞随即低声问:“那要如何去做,会不会太危险?”

  奚言笑应:“你只需要先配合他演完这出他想看的戏就好。至于危险,自然会有。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安若飞不由得皱起眉头,“话虽如此,可若风险太大,我只怕得不偿失。”

  “你我都别无选择,若想高枕无忧,唯此一条路。”奚言的眼中蕴积着的冷光再也掩饰不住地透了出来,他很是冷静地看着她,“我们该一同演好这出戏让他满意才是。走吧,我送你回去,也好叫他看着欢喜。”

  安若飞笑着点颔首,与奚言比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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