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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未晞

第四十五章 方印

朝露未晞 淇霏 2494 2017-11-24 13:53:30

  月已东升,席中气氛和乐依旧。奚栾今日难得地没有早退,祁安向来景仰于他,便一直盘桓在他跟前缠着他问这问那,奚栾也很有耐心地给他答疑释问。

  当景渝恒再次泛起在花厅中时,他已然换了一袭崭新的衣袍,步履间也没有了适才酒意浓时的虚浮,只是一方玉佩仍旧悬于腰间。

  再次酒过数巡,除了中途的那一次小插曲外,也算是宾主尽欢。临别时,奚言在府门外,礼数周全地目送着客人们的车驾在辘辘声中远去。

  正当奚言准备回海棠院时,奚远山却泛起在了他的身后。

  “站住。”

  “父亲,”奚言很是恭肃地转身行礼,“这么晚了,您还不回内院休息?”

  奚远山负手而立,眸中散发出来的目光似乎要把奚言穿透,他并未理会奚言,而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转身向正厅行去。奚言不明所以,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跪下。”

  简短的两个字,明确转达出奚远山现在的心情。

  奚言稍稍犹豫,但抬眼看到父亲幽沉的目光后,他照旧很顺从地就撩袍跪在了地上。奚远山一言不发地负手站在一旁,基础不理会跪在地上的奚言。

  夜深风急,奚言本以为引客出府不会延误太长时间,身上衣袍虽有些单薄,但他也未放在心上。此时被父亲不明不白地勒令跪在厅中,时间一长,不仅身上有些微冷,双膝也徐徐酸痛起来。心中虽对受责罚的缘由有些料想,但奚远山不说话,他也不敢贸然开口。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奚远山才开口打破了厅中寂静。

  奚远山眸色幽沉,言辞也酷寒如霜,“在客人面前逞口舌之快,让客人下不来台,你觉得很有意思是不是?”

  “呃……不是,”奚言容色坦荡,直了直身子道,“孩儿只是觉得景世叔句句话都夹枪带棒,应该……”

  “住口,”奚远山略显雕悍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在一众客人面前大放厥词、不敬尊长,到最后丢的是谁的脸?”

  奚言没料到父亲会这样问,一时倒有些犹豫。细想事后,他照旧很老实地将错认了下来,“孩儿给父亲丢脸了……”

  “只是我吗?”奚远山的语气并没有因为奚言认错就松软下来,仍旧很严厉地责备道,“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着的是奚家!”

  “是,”奚言适时微微垂下头去,很识时务地避开了奚远山审视的目光。

  “德修有辱门风,家法是怎么划定的?”

  奚言颇有些无奈,自己的行为虽有不妥,却远远达不到有辱门风的田地。但面对父亲的怒火,他照旧勉为其难道:“德修有失者,杖二十。”

  “二十?”

  “四十……”听父亲这样说,奚言额头已微微渗出冷汗。奚家家规则定,只要犯错的人是嫡出,岂论缘由,处罚一概加倍。

  奚远山冷哼一声道:“夜半三更,没人有功夫收拾你。此次念你是初犯,临时放你一马……”

  见父亲不是真的想处罚自己,奚言也就微微松了口气,要是真的被一寸多厚的板子打四十下,那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自己恐怕就只能卧床养伤了。可惜他这口气还没松完,背上便猛然挨了两下。

  突然感受到疼痛,奚言本能地侧身闪躲,惶惑中抬眼一看,奚远山正手持上朝用的笏板,阴冷静脸瞪着自己,“跪好了。”

  奚言赶忙跪直身子,绷直了背任由父亲用笏板抽在自己身上。抽打的声音虽响,却最多只能在身上留下一片红印,奚远山倒也不十分狠心,随意抽了几下便停住了手。

  “滚回你的海棠院去。”

  奚言忙不迭地起身告退,一路细想因果,心中竟微微有些想笑。

  早已恭候在海棠院外的奚云见他那么快就回来,甚至还面露笑意,心头顿起疑云。

  “令郎,您不是被家主责罚了么?他没罚您跪到天亮?”

  “什么话,”奚言很是不满地瞪了奚云一眼,“我被打你很兴奋是不是?”

  “不是不是,”奚云自然赶忙摇头,问道,“我只是好奇您为什么一点都不惆怅,另有些……兴奋。”

  奚言看了看四周,等回到书房后,才解释道:“两各人族的家主……为了他的面子,亲手责罚了两个嫡令郎。你说这位景家家主要是知道了......会作何想?”

  还未等奚云回覆,奚言就自问自答道:“这些日子景家已经爬得很高了,但这还不够……我只想让他再嚣张些。再说了......他现在差不多快要到朝野侧目的田地,要是我们两家都对他推崇备至,他会不会越发放肆?人在权焰逼人的时候,是不会相信势高益威的原理的。他要真智慧的话,就该学学司徒家这些年来是怎么做的……”

  奚云想了想司徒家这些年来的作风,不觉微微颔首。

  “所以呐,父亲就冒充替他出出气。你放心,我挨打的事情肯定有人会告诉他的。再说了,最混账的话是祁安说出来的,我只不外帮了两句腔。他要是揪着这点小事不放的话,那会失了风度受人指摘的。”

  奚云名顿开,但他照旧心存疑影,于是又问:“那您为什么还兴奋啊?”

  “我是没事,”奚言面目肃然,眸中却怎么都透出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不外祁安可就惨了,话是他挑起的,错话也是他说出口的。我预计他现在正趴着挨打呢。”

  “那家主和祁太傅都已经听见了,为什么还不出来管管呢?”

  “既然父亲和祁伯父纵容了我们......就说明他们对此事是默许的。如果他们真的差异意我们这样做,早在我们大放厥词的时候就出来调停了......都是老狐狸,眼珠一转就是一个主意......”

  奚言一面笑意晏晏,一面双手抱后枕着,“不说这个了,事情妥了吧?”

  “妥了,”奚云很郑重地允许着,从一旁取来一个三寸见方的银盒,稳稳当当地放到桌上。

  奚言将盖子揭开,眸中马上精芒乍闪。

  盒中全是早已冷却凝固的白蜡,只是白蜡上印着一个十分繁复的图案。这个图案与景渝恒腰间的那块玉佩丝绝不差,赫然就是世上唯一无二的景家方印!

  奚言轻轻抚摸着那繁复到令人叹为观止的雕镂,沉声道:“他什么都没发现吧。”

  其实不问,奚言也知道这次行动基本是万无一失。席上自己和祁安着意敬了他许多酒,独独下在景渝恒杯中的少许五石散,婉杏身上所熏那若有若无的迷情香......都足以让这位稳重自持的景家家主松懈下来。

  在被扶进内堂后易服解开腰带的瞬间,足够婉杏在他身后用方印在尚有余温的白蜡上留下完整的印记。而整个历程,奚言早已在海棠院中重复过许多回。这位自视甚高的景家家主,就这样被人算计了一道而毫无察觉。

  “他什么都不知道,进后堂时就已经微醺了,事成后侍女们又美意端给他解酒汤,他更是一丝疑心都不会起。”

  “嗯…”奚言轻轻颔首,长叹一声道,“若不将这个纹案拿在手中,我真的不明白什么叫无法复刻。这个图案太繁杂,纵然是影象最好的画师,也无法遥遥视察片刻就将它画出来。你将它原封不动地送到于骁手中,他会做好接下来的事。”

  奚云退下后,奚言也平静下来,整小我私家凛如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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