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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九清天

第三十八章 佛前叩首,三十年

太上九清天 君子非玉 3416 2017-11-13 13:14:28

  眼看着它日暮。

  眼看着先生放下了书卷,离开教习室。

  眼看着四周再无一人。

  方士终归起身。

  因为事先与高升商谈,所以他也便没有在此处多留。

  今日没有诗会,但方士却硬生生拖到了几近夜里。

  他要去一个地方,在那里见一小我私家。

  正入夏,黄昏显得有些沉闷。

  方士漫步于回廊,在书院中走着,终于在那片草地上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

  如今他却是看得明白,少女望着夕阳,身周隐约有氤氲光华流转,显得灵动。

  一阵风吹过,带着一丝清凉,以及草地花香。

  少女转身,两双眼睛对视。

  方士影象越发清晰。

  那夜正发生的事情,也开始在脑海中浮现。

  他记得少女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说过,这些事情照旧忘记为好。

  她也说过……

  她叫……

  “小白女人?”

  “你果真又想起来了,看来方兄也不是凡人……不外照旧别如此称谓我为好。”

  少女的声音清冷,对方士唤出她的名字似乎颇为反感。

  方士却不以为意,继续拱手道:“虽然不知小白女人究竟是何人,不外还请女人见告一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日子来那些同门一个小我私家心惶遽,生怕与我一般躺床上不醒,此事是否与那人有关?”

  “都说了别叫我名字!”

  “还请小白女人见告。”

  “……确实有关联。”

  眼见方士并没有松口的意思,少女也就爽性不再纠结。

  任由他这般叫着。

  “不外此事与你无关,何须知晓了徒增烦恼。”

  “就算不知晓也不外那么多烦恼,那老僧端是聒噪,夜里被吵得睡不着。”方士无奈地答道,“口口声声说我可以医治他的心病,我不外是略通医术,如何治得好他的心病!”

  “可他基础没病。”

  “小白女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先岂论他是残魂照旧怨灵,有没有心疾我自然看得出来。既然连病都没有又谈何医治,所以说你方兄照旧不要再深入此事,知道得再多对你来说也不外是徒增烦恼,你治欠好他,他也永远不行能被治好。”

  少女显得有些不耐烦。

  正是夕阳完全落下,黑点星光铺满了天穹。

  夏夜里却是有些阴冷。

  面前少女一步步朝着方士走去。

  娇弱的身躯随着靠近,竟是生出不小的压迫感。

  “但我想知道当年之事。”方士话语中并未有黑点退却之意。

  “此事与你无关。”

  “那老僧几番叨扰,又何来无关之说,就算无法治好他……但也终归是知晓了一些,自然想知道全部。”

  “你还认真是好事,但就算是全都知晓,又能怎么样。”

  少女的口气终究照旧软了下来。

  在两人对视许久后,却是凭空打了个响指。

  霎时风起,雾生。

  一切泛起得徒然,让方士还未说作声,便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片白雾笼罩。

  少女的声音悠悠响起。

  “此处是幻梦,可以见到你想见的一切……真不知道你一介凡人究竟要知道已往的事情干什么,两小我私家早就死了,魂都没了!”

  “多谢小白女人。”

  在方士的眼前,光景幻化。

  显露出一座庙宇,只是这庙宇已经变得破百。

  废墟中伸出一只手,蹒跚走出一道苍老的身影。

  天上下着雨,显得沉闷。

  ……

  眼前云雾消散。

  幻梦散了,重新显露出少女的身形。

  方士眼中闪过庞大之色。

  他终于知晓了全部,但一如少女刚刚所说的那般,就算知晓了……又能如何呢?

  但方士照旧垂袖,对少女拱手。

  “多谢小白女人了。”

  “哼。”

  “不外那两人认真是……”

  “本就是事实,那大儒说来也是命苦,居然也未曾想过客死他乡,你们念书人不都求一个衣锦回籍死归家乡?怕是他在异地都化作野鬼了,你唯一能做的应该也唯有将他的尸骨收回来。”

  “天地辽阔,又怎么可能收得回来。”方士苦笑。

  少女所说的无疑是强人所难。

  但经过少女如此一说,他倒也简直是生出如此想法。

  若是有缘……将他的尸骨寻来,葬在故土。

  “或许那骨头都被野狗给啃光了!”

  “小白女人妄语。”

  “随你怎么想。”

  少女扭头,不再看方士。

  似乎是惹恼了对方,方士也不再多留,便要离去。

  却闻身后少女声音传来。

  “还以为方兄会问我身份。”

  “小白女人既然不说,自然也不多问。”

  “算你识相……”

  顿了片刻,继续道:“今天的先欠着……下次别忘了!”

  “定不会再忘。”

  “另外教你的那个要领,若是那个老家伙再纠缠你的话可以试试。”

  “一定。”

  方士脚步微顿。

  今日慌忙,也未曾给少女带什么工具,说到底也不外是白昼上课的时候才想起少女的存在。

  至于少女的身份……方士有心询问,却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连名字都未曾坦率说出,更况且是身份。

  ……

  临近古刹门前,却见高升身影。

  正垂袖,与一人言谈甚欢。

  等到方士走近,那人与高升谈话已经结束。

  “如此,便静候高兄佳音。”

  “客气,都是做生意的,若是没有十足掌握也不会接下这生意。”

  “不送。”

  “慢走。”

  两人相互行礼,那人便转身离去。

  昏黄烛火下,方士也终于见着了此人面容。

  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穿着下人衣服。

  应当是某地小厮。

  “高兄,此人是谁?”方士疑惑地问着。

  “寻我做生意的人而已。”高升笑道,并没有多说,“没想到居然在此处遇见了方兄,认真是缘分。”

  “缘分不至于……倒是高兄究竟做的什么生意?”

  “日后自然知晓,啊哈哈……”

  高升摆手,已经拉着方士走入古刹中。

  但方士却转头远望,那小我私家还未完全离开视线,利索地走在石阶上。

  究竟是何人?

  来做什么生意?

  虽然是同窗,但高升在方士眼里却犹如隔了一层迷雾。

  让他捉摸不透。

  走入屋舍,此时屋舍内的变化依旧让方士可以确定。

  简直是有工具少了,前些日子高升买来的工具已经少了泰半,不知去了那边。

  “方兄,如何?早些时候给你看的那篇文,可真是笑煞我了!”高升坐在床上,手里抄起那本万国志,“堂堂大儒居然还宣扬什么空门,真是奇葩……居然另有一国君主把他奉为上宾,真是有趣。”

  “或许吧……对了,那大儒可有姓名?”

  “记下这故事就实属不易,何来的姓名!”

  高升理所虽然地说着。

  方士颔首,此事为儒门不耻,光是纪录下事情就已经足够,又如何知道对方姓名。

  影象中……那人似乎是姓林。

  就算在那段影象中,也未曾知晓他的全名。

  “对了方兄,这古刹里……”

  ……

  厥后聊了些什么,方士已经记不大清楚。

  只记得高升依旧饶有兴致地谈论着鬼魅和妖邪的传说,但大多数都是他国传说,也无从考证,只觉得对方是在胡乱吹嘘。

  不知不觉间入梦。

  不知不觉间,再次见到了那老僧。

  一片白色的虚幻世界中,老僧正站在他的面前,一袭白色长袍。

  见到方士的第一眼便面露笑意,看样子期待了多时。

  只是还未待老僧说话,方士便率先开口。

  “我治不了你。”

  “方施主……何出此言?”

  老僧愣了半响,显然未曾想到方士会如此回应。

  但方士却轻轻地咳嗽一声,继续说着。

  “我不知道大师为何会滞留此地,不外你与那位大儒的因缘我也已经了解了个或许,虽然有些对不住大师……不外照旧请大师日后莫要来叨扰我了。大师并没有生病,岂论是心里照旧身体……尽皆无恙。”

  “方施主这是什么意思!”

  “大师……可还记得那日佛前叩首?可还记得削发三十年的誓言?”

  方士淡淡地讲两句话说完,心里却是有些紧张。

  这两件事情都是从幻梦中得知。

  若是所料不差的话,眼前之人……应当不知晓才是。

  老僧眼中似乎是闪过一丝挣扎之意。

  终究冷声道:“贫僧生前叩首于佛前数十年,数十年前发过的誓言不行胜数,又如何一一记清楚,不外方施主此言是不计划医治贫僧的意思不成?”

  “正是。”方士颔首。

  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折磨,既然知晓了如何挣脱老僧的束缚,他自然也不会继续与之纠缠。

  而且他也心里清楚,岂论如何都不行能再医治好对方。

  所谓心疾,也是子虚乌有。

  “竖子……竟敢欺瞒于我!”

  老僧闻言,徒然暴起。

  白色的世界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隐约听见四周不停传来厉鬼嚎叫声。

  “欺我者——便与贫僧永远迷恋于此罢!”

  “未曾欺你,不外是你还不愿意认可……那个事实而已。”

  方士口中低语。

  也不管对方是否在听,眼看着身形堕入黑暗。

  却是心念一动,便有一缕紫气护着他的全身。

  “若你照旧你……又怎能不知那两件事情,又如何会对他有那么大的怨怼,那位大儒无错,错的终究是你而已。”

  “一派胡言,认真是一派胡言!若是他未错,又何辜毁了我的佛堂,又何辜以儒道大圣换了我的佛像!”

  “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方士闭眼,四周的凄厉叫声徐徐变得模糊,意识中一切都染成了紫色,“因为换走佛像的人……本就是你自己啊……”

  依稀记得幻梦中的场景。

  那一日,古庙崩塌,老僧从废墟中走出。

  却是已经身受重伤。

  紧急之际,见着了大儒。

  叩首的不是老僧,许下誓言的也自然不是他。

  而是那位大儒。

  ——佛说众生平等,佛与儒又有何差异,佛像已毁,换了也罢。

  ——这庙中一切便托付于我,你看不到的风物,我便代你去看,去看看他们是否人人皆可成佛。

  ——佛像我收走了,若认真如你所言,便将你葬在此处,再寻个法子,延续此地香火,也不会觉得寥寂……岂论堂上供奉的是谁。

  大儒跪在坍毁的庙宇前,任由雨点落在他身上。

  黄钟毁弃,于倾塌的一隅,被雨点敲打得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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