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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火图

第七十一章 复入宫门回府来

萤火图 长长的长安道 3258 2018-01-06 21:34:07

  张越恒手心一抖,眼珠飞快地闪烁不已:“我…我是个武夫,哪里认得他们文人?不认得不认得。”

  “我还没说他是何身份,将军已知他是文人。”画十三目不转睛地盯着张越恒。

  张越恒一下子捂了捂嘴,挑着眼皮瞄了画十三几眼,乖乖松了口:“广陵党的第一人,能没听过吗?”

  “若只是有所耳闻,将军何须遮遮掩掩?”画十三追问着,他追念起刻在广子彧身上的名字,“近日我偶然见到了子彧先生,无意中看到了广陵党人的许多名字,有一些不在人世的已经被划掉了,但尚在人世的仍不在少数,当我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名字不禁十分受惊。”

  “他还在世?”张越恒攥紧了拳心,惶遽不安道:“谁的名字?”

  “他已经去世了。我看到的名字是,身为战场好汉、两朝英豪的上将军——张越恒。”画十三目不转睛道,“也许,是我看错了,也许,是有人同名同姓,也许……”

  “也许我就是广陵党中的一个。”张越恒握紧的拳头徐徐松开,“这群狗屁文人真他妈一肚子小肚鸡肠!议论国是就议论国是,体贴朝政就体贴朝政,还记老子名字干嘛?”

  画十三被张越恒英气冲天的反映逗乐了:“将军既然如此看不上这群文人,又何须与之为伍?”

  张越恒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渐沉:“因为,他们其时的简直确做了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可厥后,他们越走越偏,开始把矛头直指朝廷、直指皇室,口口声声仁义道德、抨击贪官污吏,可最后反倒沦为了巨贾田主的傀儡,官商相互倾轧,令黎民在夹缝中备受煎熬。他妈的,老子要是早知道这样,我一定带兵剁了他们的脑袋!一群唯恐天下不乱、只知道一天到晚吧唧一张臭嘴的懦夫!”

  “还请张将军抛开对文人一直以来的偏见,真实不虚地回覆我一句话。”画十三正色道。

  张越恒抿了抿嘴,擦了擦适才喷出来的唾沫星子:“你问。”

  “走偏了的广陵之士,是否只是一部门。”因为画十三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广子彧划掉的名字可能并非因为那些人过世了,而且因为他们已经叛逆了广陵人士真正的初衷。

  张越恒紧紧咬着牙根,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紧接着又猛地抬起头来,理直气壮道:“但是他们在朝廷眼中,皆是一丘之貉,并无差异。”

  “这样说来,张将军也算是他们的同党了,是不是也该像其他广陵党人一样被朝廷剿灭?”画十三凛然问道。

  “我…我……”

  “张将军不必紧张,我虽不知广陵党当年详细情形,但我相信其中另有许多无辜受累的有志之士。他们仍然克己存仁,仍然记挂天下,仍然怀着一份——冀望。”画十三目光灼灼道。

  “你问这些,到底是为什么?”张越恒黑着脸,不解地看着这个深不行测的令郎。

  “为了澄殿下啊。”画十三目光中忧虑与笃定交织,“他蛰伏地太久了,他身边的人,太少了。你我二人,远远不够。”

  张越恒紧缩的眉头蓦地松开了,他的脸色马上好转:“你是说,将广陵党人收入殿下门下,为殿下所用?”

  画十三幽幽点了颔首,回忆着广子彧刺在身体上的那份名单:“不外,不是全部。顾之时,系广子彧名单上的头一位,声望、人品、才学,皆属一流,如果将军知道他的下落,不妨为殿下牵一牵线。”

  张越恒深深呼吸了几口粗气,鼻孔微张,然后重重颔首,允许了下来。

  画十三走到门槛上,望着日出东方的一缕曙光,突然回过头来问道:“对了,你在广陵书院之中可听过这句话:广纳寒士,应天有缺。”

  张越恒挠了挠头:“我通常都是杵在那里听他们谈天说地的,记得有好些文绉绉的话,可这句却没什么印象。怎么了?”

  “没事,随口问问。”画十三低眸冥思,如果只是无关痛痒的话,广子彧何须特地一笔一划刻在自己身上?他重复叨念了几遍,一时想不出什么眉目来。

  日光流转,徐徐西斜。小豆子已为京墨等人料理好了起居琐事,备好了晚膳,只待殷澄练回来。

  “小白、小白!”人还没迈进府门,声音就先抑制不住激动地冲了进来。

  众人急遽闻声赶了出来,只见殷澄练一脸东风满面、容光焕发,身后还随着三五个衣着雍容的太监,奉着沉甸甸的几个鎏金红漆木箱。

  “我向父皇一五一十地陈述了我南下的计划,父皇大喜,赐了我这许多金银珠宝、锦衣玉帛。小白、小豆子、张老鬼你们所有人快来,喜欢哪个便拿哪个!”殷澄练一双桃花眼喜不自胜地熠熠闪光。

  小豆子眉飞色舞、屁颠屁颠跑了已往,看着琳琅满目的赏赐差点喜极而泣,张越恒虽然欠美意思挪步,但也捻了捻下巴上的一把胡子,眉开眼笑。

  “小豆子,放下。”画十三面无心情地淡淡说道,他走到殷澄练身边,对抬礼箱的大太监颔首示意,“有劳列位公公走这一趟,殿下用这些财物为灾民们换购粮食时,也必会感念公公们的劳累。”

  小豆子马上抽回了手,识相地急遽退到了殷澄练的身后。殷澄练不解地望着对自己使眼色的画十三,愣在原地不吭声。

  画十三越过殷澄练从礼箱中拿出几锭银子笑着递到了公公们的手上。几个公公眉眼浅笑:“殿下仁厚爱民之心,奴才们肯定转达陛下。”

  待公公们走远后,殷澄练一脸不快地瞥了画十三一眼:“小白,你这么做,是不是过了?几个小太监而已,干嘛对他们客客气气地摆笑脸?拿这些赏赐买粮济民我倒是乐意之至,可又何须非得故意声张,特地说给他们听?”

  “如今殿下得以自由进出皇宫,有些皇子的习惯就得拾起来,散漫不羁的做派也该收一收才是。”画十三有板有眼地提醒道。

  “我说小白,你照旧小白么?怎么似乎深谙这些与形形色色之人周旋的门道?当年都敢乍着胆子和黑熊博弈的小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殷澄练皱着眉头,心里不大痛快。

  “固则死,变则活。萍飘蓬转多年,从江湖到皇宫,不得不摸索出一种活法,未必高尚、未必体面,但起码水到渠成、效果显著。”画十三毫无波涛地徐徐道出。

  殷澄练兀自眨了眨眼,蹙眉道:“可是,有些做法,我并不喜欢。”

  画十三默然片刻,幽幽道:“那么敢问,殿下喜欢什么?是春景旖旎的温柔乡?照旧走马观花的斗蛐蛐?是古往今来的名画佳作?照旧放浪不羁的诗酒茶花?”

  “你说的这些——”殷澄练绷着一张脸直盯着画十三的眼底,神色凝重地不停靠近,然后突然眉眼绽开笑意,一脸嬉皮地问道,“欠好选啊…我能都喜欢么?”

  画十三胸口一闷,差点没憋住一声咳嗽:“殿下,你能不能认真点。”

  殷澄练眉尾一挑,撇了撇嘴:“我啊,就不是认真的人。所以下次你想怎么看待这些小太监都行,横竖你总有你的原理。”

  画十三看殷澄练嬉皮笑脸地不计划多纠缠这个问题,就知道他还在一心回味着今天入宫尝到的甜头:“知道我是占理的那个就好。走吧,说说进宫后进展如何,预计你现在心里还美滋美滋的呢。”

  说着,二人一起来到了书房,张越恒紧随其后。殷澄练刚一关上房门就雀跃不已:“你们猜,我今天是在哪里觐见父皇的?”

  张越恒脱口而出:“皇上与皇子商量国家要事,虽然是在圣上的御书房了。”

  殷澄练抿嘴摇了摇头,眼里盛满了心满意足的笑意:“小白你猜。”

  “能让率性不羁的殿下念念不忘的地方,宫里除了先皇后的寝宫,恐怕断没有第二处了。”画十三一看殷澄练的神情就猜了个或许,他了解殷澄练一向有何等思母心切。

  殷澄练兴奋地重重地址拍了一下画十三的肩膀:“天瑜果真没有骗我,父皇至今仍会每月去母后的寝宫幽兰斋小住几日。今天,父皇和我在那里待了整整泰半日,就像小时候我们一家人围炉夜话一般。只可惜,母后却不在……”

  画十三念念道:“圣上与姜皇后伉俪情深,小时候我刚入宫时就听闻圣上向来以民间的伉俪之礼待姜皇后,甚至荒却六宫粉黛,直到姜皇后仙逝多年之后,才肯再立新后,宠幸后宫,也难怪其余的皇子年纪尚幼。”

  殷澄练黯然道:“母后去的急,想不到被逐渐恶化的风寒夺去了性命。每每提及母后,父皇都更苍老了许多。”

  “所以才需要殿下为圣上分管一些担忧。”画十三轻拍了拍殷澄练的肩膀,“南下之事,殿下与圣上商讨地如何?”

  殷澄练定了定神:“粮食方面父皇支持我用你告诉我的法子去办,究竟京中官粮有限。我也详细问了云南的情况,饥荒波及二十余个县,短短数月已经饿死了百万余人,约合整个云南省人口的一半。剩下的一半黎民中,年富力强者已经落草为寇,为求生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最具规模的是一个自称‘绝命门’的组织。”

  “这个绝命门总共几多人?”画十三凝眉问道。

  “三千人。”殷澄练增补道,“这三千人将是我南下主要的平乱工具,绝命门一破,其他皆是小打小闹,容易收拾。”

  “也是三千人?”画十三眉心深皱,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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