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阴寒之气极盛的缘故,与她行至山洞深处时所探知到的情况一般无二。
穆清捻了捻手指,微垂的目光中覆上了一层寒意:“果真是缚阴阵……”
她的感知与推测没有堕落。
也正是因此,在山洞中时,她才会没有过多犹豫,选择转身退走。
可……缚阴阵是聚阴养鬼之阵,什么人会选择在此地养鬼?
据她所知,养鬼一事可不是能见得人的。
究竟养鬼之法简朴来说,无外乎两种。
要么,使鬼物吞噬活血活肉活魂;
要么,让其吞噬同类。
是天罗宗内的人?照旧宗外的人?
穆清盘坐下来,盯着地面上那个诡异图案,陷入了思索中。
若是宗内的人,万罗峰门生的可能性最大,究竟六峰之中就只有万罗峰门生可修炼驭鬼之法。
不光如此,万罗峰甚至另有几名纯粹的鬼修门生。
若是宗外的人……其用意恐怕不光单只是养鬼这般简朴。
穆清不能确定在此布阵养鬼之人,到底是前者照旧后者,但她能肯定一点——天罗宗,是绝对不会允许缚阴阵存在的。
养在缚阴阵中的鬼物,想要生长起来,肯定少不了活物。
活血活肉活魂!
这一次,她若是没能逃出来,下场可想而知。
念头及此,穆清敛了敛眸,隐去目中的冷意。
片刻后,她却又突然轻笑作声:“十七师父要是知道我是如何逃出来,定会大夸自己有高瞻远瞩之明。”
笑声未落,一道苍老的叹息蓦地响起:“是啊……教你阵符一事,是他做过的所有事中,最正确的一件了。”
穆清听完,只平静的点了颔首,没有回应。
她知道,他又陷入到回忆中去了。
每到这个时候,她的心都市紧缩起来。
她抬起左手,翻掌朝上,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蝶逐渐显现出来,自她掌中腾飞而起,洒落一大片灵光。
穆清一双目光紧紧的追随着它,盯着它双翅上的那些金色纹路不放。
又淡了——
穆清瞳孔紧缩,眼眶在这一刹那间,红了数分。
“看到了?”
苍老的声音正是从那只白蝶身上传出,它扇翅在夜色中绕了一圈,才徐徐落回到穆清掌心去。
“我的时间也不多了,可能,陪你走不了多久了……”
叹息极轻,落在穆清心底,却似乎有千万均重量般,沉沉的,压得她近乎喘不外气来。
穆清手指颤了颤,紧抿着双唇,一字不发。
她不能哭。
见穆清这番反映,那声音再次长叹了一声。
叹息中,隐藏着穆清也未能察觉的愧疚。
“这不是普通的缚阴阵,你小心些。”
最后留下这句话,白蝶就落回了穆清掌心,逐渐隐去。
夜风一阵阵的旋过,却拂不动穆清的一根发丝。
她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的盘坐在原地,垂眸看着什么也没有的掌心,背影在这一刻孤寂到了极致。
时间在她身上似乎停止了流动。
待再流动时,一束晨光突然挤入山林中,洒了几点辉煌到穆清脸颊之上,将她的脸色映照得越发苍白。
抬了一夜的手终于在此时放下,穆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清明一片,再无半点悲色。
她转眸看向地面上那诡异图案,几息之后突然呢喃作声:“不是普通的缚阴阵……那便只能是七七缚阴阵了……”
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受了寒,转瞬就消散在了晨风中。
穆清拍了拍有些僵硬的双腿,起身时抬手招来几块碎石,将地面上那诡异图案压住,掩得严严实实。
得去看看。
剩余那四十八个缚阴阵在哪。
敛去目中的寒意,穆清纵身一跃,抓着一根野藤,几个跳跃间就从山顶回到了地面。
呜呜呼呼的风声从旁侧的洞内传出,穆清绝不停顿,奔出足足三丈远才回眸看去。
她目光快速扫动,不外短短三息时间,便将那座山洞周围所有存在的位置牢牢记在了脑中。
“果真是一个纳阴之地……”
此句话落,穆清已经收回目光,再不做停留,径直往前方奔去。
七七缚阴阵,简朴来说,就是由四十九个普通缚阴阵组成的养鬼大阵。
难度,却比普通的缚阴阵横跨了数数倍。
想要布成七七缚阴阵,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行。
需四十九个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修士,于四十九个大致相似的纳阴之地,同时脱手布阵。
布阵速度不能快,不能慢,四十九人必须保持同样的频率。
而那四十九个大致相似的纳阴之地,两两之间的距离,还必须在一万里之内。
这一切条件满足后、阵成之后,想要启动阵法,还必须找来四十九个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并具有灵根的零岁婴孩,以他们的血肉祭阵。
此阵启动后,若非近距离接触,即即是元婴境的修士也不能轻易察觉。
疾速奔行间,穆清目光越来越沉。
她若没记错的话,这七七缚阴阵中的鬼物,即是由那四十九个祭阵的婴孩的怨魂所化。
果真……残忍。
一处一处的景象从穆清身旁掠过,她没有放过任何一处,尽量的收敛自身气息,一路仔细搜寻。
十七师父那时特意说过,若真遇到了这个智障阵法,想要破阵,一定要找来四十九个同境界的修士同时脱手。
若单只破去其中一个缚阴阵,其余四十八个缚阴阵中的鬼物便会挣脱束缚,奔出养鬼之地放肆屠虐。
而若迟迟不破阵,待其中的鬼物长成之后,也会主动突破阵法的束缚。
待到那时,结果将会更为严重。
这会不会与姚梦儿不久之前所看到的那场屠杀有关?
或者说……就是?
穆清面上的凝重之意越来越浓,思虑间,搜寻的速度又加速了几分。
……
“你说她已经出去好些天了?”
宅院中,兰虹端坐在石桌前,皱眉看着身前抱拳的男子。
“已经三天了。”男子明显有些拘谨,目中却尽是谄媚之意。
“期间都没回宗门?”
“没回。”男子连连颔首,肯定道:“我一直在山门旁蹲守着,没见她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