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已是月上中天，那李苏木早已入睡。
思及刚刚我与安宁仙姑的对话，心中莫名觉得触动。
安宁虽是司掌季节的正神，但却连一个普通的凡人都无法掩护。甚至，她连私自动用术数与那李厚朴父女托个梦都不行。神仙的法力须用在正途，若用至私情天地规则便会杂乱，届时即即是天界不处置，天道也不会放过她。
看来做神仙也不比凡人逍遥几多。
我朝李苏木那方看了看，想到她对我说的那番话，“治病救人不若快意恩怨”，如今即是她想安牢固稳的呆在这厚朴堂怕是也没什么可能了。
我又觉得有些犯难。如今我刚在这人界扎稳脚跟，又有什么能力为那李苏木指一条明路呢？
这事情还须从长计议。不外我既然应承下来，便会替李苏木部署妥当，左右都不会让她得一个不得善终的结局。
我思绪有些杂乱，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冒出不少想法。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忽听得一声飘渺的鸡鸣声。再睁眼，天已蒙蒙发亮。
李苏木那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似乎正在起身。
我探询着轻声问：“苏木，可是起来了？”
似是手里的行动停顿，响动声亦停了。我听到她有些朦胧，带着几分睡意的声音，“嗯，碧儿姐姐，你也醒了。”
我稍作思量，道：“你可依旧觉得治病救人不若快意恩怨？”
她稍稍一顿，道：“自然是这么觉得的。只是我没有门路，更不会武功，又如何行走江湖快意恩怨？这些时日我见你同爹爹行医救人，爹爹十分器重你，有频频，我都私心想着，我若是碧儿姐姐就好了，那样爹爹同我的关系也不会这般紧张。”
终是小孩心性。一段时间一个想法。我穿着整齐，从枕头下摸了把梳子走到镜子前，一边梳理头发一边道：“若我有门路呢？”
她也下了床，听我这么说，旋即跑过来道：“什么门路？”
我手中的行动稍稍一顿，想了想，我道：“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但若是有门路，你可愿意走出这一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她没有立即回话，晨光熹微，她的神情我看的不甚清晰。默了片刻，她道：“自然是愿意的。”
我轻轻点了颔首，她愿意自然就好办了。
“碧儿姐姐…”
我正欲转头，外面忽传来叩门的声响，李苏木的话也被打断了。
我同她对视了一眼，正疑惑着来人是谁，外面便传来了高亢的男子的声音，是这医馆的小杂役天冬，“碧儿女人可起了？官家的管家来医馆了，说是他家家主得了重病，点名让碧儿女人出诊。”
我有些莫名其妙，得了重病为何不请李厚朴去，反而找我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医师？心中虽觉得疑惑，但这重病延误不得，我立即应了一声，“这就来。”
到了前堂的时候，一干人已候着了。李厚朴见我出来，立即朝身旁一个穿着丝绸长衫的中年男子道：“碧儿来了。”
我猜他即是那天冬说的官家的管家，但却不知是哪个官家，连管家都穿的这般气派。那管家走到我身前，微微躬身，施了个礼，道：“碧儿女人，劳烦你同我走一趟了。”
我轻点了一下头，又看向李厚朴，“碧儿艺术不精，既是重病，自当请李医生出诊才是。”
李厚朴正欲讲话，倒让那管家抢了先，“我家主子说了，碧儿女人年纪轻轻初出茅庐，不外数月便能在余杭城小有名气，定是有什么差异寻常医生的手段，他的病生的离奇，宫里的御医也束手无策，李医生的医术自然比得那御医，只是，路数却也差不多。碧儿女人开的方子我家主子找来看过，与寻常医生十分差异，因此这才命老奴过来请你。还望碧儿女人看在人命关天的份上，莫要再推辞。”
我有些犯难，倒不是不愿救人。而是怕那李厚朴介怀，左右我不外是个学徒，冒冒失失的应承下来岂不是抢了师父的名头。
见我不说话，那管家眉头一动，又道：“李医生医术精湛妙手回春，连手下的学徒都这般厉害，碧儿女人若是治好我家主子，也是这李医生的光，徒弟都这般厉害了，师父岂不是医仙在世了。”
这管家极会看人脸色，说话也是点水不漏，见他举止更是不卑不亢，与我从前见到的大户人家的管家着实差异。那李厚朴心思不细，听管家这么说刚刚反映过来。他不是个小气的人，那管家这般说了他也十分认同，立即对我道：“管家说的对，救人要紧，你快随他出诊去吧。”
李厚朴也这般说了，我自是没什么好推辞的理由，便应承了下来。
刚收拾好行医箱，那于归急遽忙忙的从内堂赶了出来。他瞥了我一眼，又走向李厚朴，“师父，我想同碧儿一道出诊，替她打个下手。”
李厚朴有些为难，又看向那管家。
那管家先是看了于归一眼，神色一肃。尔后又看向他。
那于归也对上他的目光，莫名的，我有种二人正在坚持的感受。
默了半晌，气氛微微有些尴尬，我轻轻的干咳了一声，那管家回过神来，立即看向我，神情有些不明朗，道：“如此，那这位医生便随我们一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