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不必多礼,坐下吧。”
那社君刚刚抬起头来,一扫唯唯诺诺之态,坐在青云身侧,不外语气中仍旧满是敬重,“因先前大雪封山,老朽在洞府中蛰伏悟道,没有实时赶来参见帝上,还望您多多见谅才是。”
青云摆了摆手,倒是洒脱,悠悠道:“不妨事,不外社君这次前来怕并不只是参拜于我这么简朴吧?”
那社君眼中精光一闪,捻了捻灰白色的髯毛,道:“帝上英明,老朽此次前来是为了告诉帝上一个要紧的事。”他抬眼看了青云一眼,见他神色之间毫无波涛,又继续道:“自从帝上被封印在翼湖湖底,各族之间明争暗斗不停。合虚山东北面的白虎族自恃有神兽血脉,已经将周围临近的几个小族酿成了他们的隶属,若是帝上再不出头,恐怕…”他没有说下去。
青云心中自然有数,先前他被封印倒确实不知道妖界各族之间的事情,但他出来以后,小黑早就将这十几年发生的大巨细小的事情讲的的差不多了,因此应该怎么做他早已有了计划。
“社君不必担忧,此事本帝定会给你一个交接。”青云的语气仍旧淡淡的,推测不出他的情绪。
那社君听了立马从石椅上站起来,施礼道:“倒不是给老朽一个交接,而是给妖界各个弱族一个交接。”
青云垂眸,似想起什么事情一般,微微失神应道:“我自会差人去传那白冀来永生殿,你若无旁的事便退下吧。“
那社君喜出望外,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显得有几分滑稽,一下子就失了稳重。“多谢帝上。”
原来杜若刚刚见这样一个蹒跚的老者对看起来能够当他的孙儿的青云又是行大礼又是小心翼翼的语气,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如今见他这模样,倒像是个孩童了。
因此便多看了他几眼。
那社君反映过来,立马又收了笑容,整理了一下衣冠,恢复了一丝不苟的神情。
刚刚他心里一直惦念着白虎族那件大事,倒是忽略了站在一旁的杜若,现在想起来,立马走到她跟前,也是恭顺重敬的施礼,道:“碧儿女人。”
杜若愣了愣,回了一礼,倒是没有回话。
那社君偷偷抬眼看了她一眼,心中的疑惑愈深。
不外他倒是通晓青云的脾性,虽然疑惑,但却没有问什么。况且青云二人的事与他并无多大关连。
想了想,他便又施了礼,静静的退下了神隐台。不出一刻,灰色的身影已完全隐匿于石阶之间。
社君走远后,杜若才又坐到青云身前的石椅上。她刚想开口,青云倒是自己将答案说出来了。
“社君一族虽是灵鼠但说到底照旧没有挣脱鼠类的习性。”青云嘴角带着微微笑意轻声道。
杜若疑惑的看着他。
青云轻笑道:“鼠和猫是天敌,即即是已经修行有成,这种天生的敌意也不会消失。所以社君才专程过来求我做主,想来这十几年他也受了不少欺凌。”
未曾想这修炼了上千年早已开了灵智的妖物还生存着最原始的本能,杜若虽有些惊讶但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人羽化登仙以后,也并不能完全隔离七情六欲,更况且这修行有成的兽类。
因此杜若倒也能理解,非但如此,她反而觉得这样更有血有肉更为真实。这样比起来,倒是先前她在翼湖见到的自诩为卫道者的修者更显得无趣刻板。
她笑了笑,想到既然老鼠能自成一族,那也许还能在这里找见胖虎的猞猁族。因此她问青云道:“那这里可有猞猁族?”
青云自然能猜到杜若是为了胖虎才这般问的,他摇了摇头,道:“除却上古神兽的血脉自成一族,像猞猁这样数量稀少的族群只能都归为走兽族。”
杜若疑惑的看着他,又问:“那这妖界之中一共分为几多族?”
“除了我刚刚说的走兽族与神兽血脉,另有水生族,羽禽族,灵虫族,虽然树木花卉灵石等等成精又再另当别论,总之在这妖界中,所有的妖物一共分成了六十四族,因此便有六十四位族长。”
杜若点了颔首,心中已知晓了个或许。她看了看青云,心中多了一个疑问。那青云的原形又是什么妖物呢?
青云见她不言语,便拉过她的手,站起来道:“走吧。”
杜若回过神,没有急着站起来,而是抬头看着青云。
二人的目光微微一触。
虽然不至于说心灵相通,但于杜若而言,自她在翼湖湖底与青云相逢,二人间似乎像是有感应一般,她的情绪她的疑惑,他似乎都能知晓。而他在意的工具,她也能猜获得。
这感受很奇妙,让她觉得放心。
这世上能有一小我私家与自己那般亲近,默契十足,无须任何隐瞒,就算呆在一起不说话,也是妙不行言的。
她站起来,任由青云牵着她。
她不知道青云要带她去哪儿,但她并不在意。
合虚山下有一片墨绿色的水潭。
这水潭和杜若先前住的木屋前的那汪小湖差异。杜若初见便本能的感受到一股不安,那种不安来自于未知。
这水潭深不行测,似乎能吞噬所有一般。
“这里是?”杜若看向青云。
青云没有说话,朝着湖中挥了挥手,一道白光入水。片刻后,湖底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
声响事后,水潭照旧像之前那般平静无波。
青云没有说话,背着手平静的看着水潭中心。
杜若也随着他的目光仔细视察。
似乎有什么差异。
水潭之下适才是墨绿一片,现在却隐隐有青黄色的灼烁透了出来。
有工具在水潭下发光,而且越来越亮,似乎在上升。
下一刻,水潭便不复适才的平静,水面上浮卷起波纹。
那光愈发强烈,杜若觉得有些耀眼,下意识的用手遮挡在额前。
不外身旁的青云仍旧神色自若,这光对他并无任何影响。
待那灼烁徐徐黯淡,杜若才慢慢适应回去。
她睁开眼,挪开手,才发现那水面上已立着个穿着墨绿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现在他正恭顺重敬的抬起双手,立于额前,待他身上的青黄色灼烁完全隐去他才开口说话。不外却不如先前的社君那般郑重,“参见帝上。”
杜若没有见到这男子的脸,但莫名的,她感受有些熟悉,似乎之前见过他一般,但又实在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