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四）

　　崇元在家中早已做好准备，只等杜若引来阿婆的灵魂便能施法收回灵魂。等到杜若走进院子，她的额头上已满是细密的汗珠，显然很吃力。在她的身后跟了几十团雾气，除却阿婆，都是些陌生面孔，其中有一些的衣饰似乎照旧前朝的。

　　崇元拿出一个玉瓷的瓶子，将这些游魂逐一收了进去，等回到罗浮山他好为他们超度。最后，院子里只剩下阿婆的一魂二魄，崇元拈了个手诀，那些灵魂便随着他手指的偏向徐徐进了阿婆的身体。做完这些已是丑时三刻。

　　杜若谢过崇元。犹豫了一下，照旧开口问道：“师兄可知那引魂历程中看到的幻象都是些什么？”

　　“具体我不知道，我曾在一本文籍中看到这样的纪录，邪魅精怪多善利用人之执念，幻化成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欲望，所以我猜那幻象应该是人想获得却无法获得的工具。”说完，崇凌看着若有所思的杜若，问道：“你可是看到了什么？”他有些好奇，眼前这清冷的女子最在意的工具是什么。

　　杜若摇了摇头，道：“未曾看到，不外是有些好奇而已。”说完她就转身照看阿婆去了。

　　替她掖好被子，杜若对崇元说到：“更深露重，师兄早些歇息吧。”

　　崇元有些不明所以，幸亏他已知晓这杜若的脾性，心中倒也不恼怒。只是他本以为救回阿婆，杜若可以对他热情一些，未曾想到照旧这副不行接近的模样。

　　他有些无奈，索性退出了屋子。

　　第二日，阿婆醒来，神智已恢复清明。杜若将入山的计划告诉给她，并体现希望她能随她一道去。阿婆听完摇了摇头，道：“我在村子里生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原本我就给想告诉你，你还年轻，不应守着我这老婆子过一辈子，现在你有了想做的事情就尽管去做吧，只要有空能回来看看我。”说完阿婆握紧杜若的手，二人相依为命几年，她早已把杜若看成亲人。

　　杜若心中也有些动容，即便她素来淡然，但现在心中也十分的不舍，“可是我这一走，你怎么办？”

　　“你没有来以前邻居的小李一直在照顾我，我们村子虽然不富足，但人心都是好的，邻里之间都是相互帮衬着过活，放心去吧。”阿婆拍了拍杜若的手，宽慰着说到：“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不属于我们这个小村，现在是时候到了，切莫让我一个老太婆拖累了你。”

　　杜若未曾想到阿婆这么豁达，听她这般说，心里也明朗一些。更况且她只是去离村子不远的山中修行，又不是生离死别。

　　崇元和杜若临走时给阿婆留了些强身健体的丹药以及银钱，又去邻居小李那里嘱咐了一番这才放下一颗心来。说来这阿婆虽无儿无女，但那小李怙恃早逝幼年全靠阿婆已逝的先夫照应才得以在村子站稳脚跟，若不是当初杜若去了阿婆那处，他早就将阿婆接来同住了，如今杜若离去，他也正好酬金阿婆，自是绝不犹豫的应承了下来。

　　那小李搀着阿婆将二人送到村口，阿婆与杜若相依为命几载，心中自是不舍，但一想到杜若是奔着自己的前程而去，心中又替她感应兴奋，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阿婆道：“去吧，莫延长了赶路。”

　　杜若朝阿婆拜了拜，这才看向崇元道：“师兄走吧。”

　　这次上山并不如之前轻松，不知为何，杜若总觉得心底的极重难以排解。一来是昨晚巨蛇幻化的男子一直在她心头萦绕挥之不去，二来则是她总觉着这次上山似乎会将她扔进某种宿命的漩涡，她有些迷茫，但似乎又无能为力。

　　崇元已经徐徐习惯杜若的缄默沉静，也不去打扰她，倒是悠闲的欣赏起罗浮山的秋景来。自修行以来，他险些再没有如今天这般走路，下山历练险些都是拈个航行诀一刻钟便能遁去，这两日倒让他找回了曾经作为一个普通凡人时的感受，所谓返朴归真或许就是如此，难怪师父老是劝诫他们历练时能不用法力便不用法力。

　　二人心中各自都有思量，一路倒也不觉得沉闷。一个时辰后，他们已站在罗浮派葛仙宫中。崇元早前就用密法通知了玄清真人，所以他一早便率众门生在宫中迎候二人。今日是个好日子，他要为杜若举行入门仪式。

　　罗浮派虽无种种虚礼与门规，但是在传统礼仪上，却都是因循着古制来的。今日众人都换了正式的道袍，玄清真人更是设了坛场。师兄们为杜若行完祝祷礼仪后，便由玄清真人上香算是上表祖师爷，行完三跪九叩的大礼后，他与众门生分坐两边，杜若随着上香，对祖师爷葛仙翁行大礼，礼成后，再向玄清真人行三拜礼。玄清真人看着淡然的杜若，甚是满意，思来想去，觉得钰字最为适合她，便赐了崇钰的道号。

　　杜若和列位师兄一一行过礼后，便退到了一边。玄清真人从袖子中取出一根长笛，走到杜若面前，将其交给她，说道：“这素月笛曾是祖师爷用来驱逐心魔的法宝，我见它与你气质相符，便将它送予你作法器。”

　　杜若接过素月笛，向玄清真人施了一礼，说到：“多谢师父赐宝。”

　　“你既已加入罗浮派，有些修行的知识我照旧要见告与你的。修行的最终目的说来不外是为了跳出轮回，获得永生，但古往今来能成道者屈指可数，究其泉源照旧心性不稳，执迷不悟。为师初见你便知你心境平和，适合修行。说到修行，”玄清真人顿了顿，继续说：“这修行分为鬼仙、人仙、地仙、天仙、神仙这五个境界，说来内疚，为师已经停在地仙快要百年了，今生怕是难以再精进一步了，不外凭你的潜质，若是潜心修炼一定能走的更远，若能化为神仙，便居于大罗天，不老不死永生不灭，身居极乐无忧无惧，而且还可见到我派开山祖师抱朴子。”说到这里的时候，玄清真人的眼中自然充满炙热。

　　杜若并对登仙永生之流并无执念，她来这罗浮山，说到底不外是机缘巧合而已，她需要一个可以找回已往的契机，这契机目前看来自然是上山修道。不外，她既已入门，便须以罗浮派门生的身份说话行事，于是当下便朝玄清真人施礼说到：“崇钰定潜心修炼，早日与师兄们一起振兴罗浮派。”

　　玄清真人点了颔首，转过身对其他门生说到：“今后崇钰在修炼上有什么难处，你们一定要尽心协助她。”

　　众门生齐声回覆：“是！”

　　玄清真人自然十分满意，随后又付托大师兄崇凌将杜若带去她的住处，并嘱咐她明日辰时到罗浮山主峰，他要将本门心法皆教授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