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宋七微邀请顾言安去日本,故地重游。
顾言安欣然允诺。
居酒屋老板还记得她,调笑说:“怎么把男朋友抛弃了,带了一个女朋友来?”
店里客人都笑喷了。宋七微只说:“走丢了。”
脸上笑容却挂不住了,拉着顾言安出来,已经泪流满面了。
“七微,别惆怅!”顾言安说。声音软软糯糯的,十分好听。
宋七微怔怔地看着她,忘记了流泪,她说:“我不惆怅!”
东京的樱花,一边飘零,一边盛开。宋七微和顾言安,站在树下,拍照。
可惜莫深堔不在,不能给她们拍了。
顾言安就叫了一个路人来。而这路人啊,正是贝利亚先生,那个问过她许多奇怪问题的贝利亚先生。
他说:“原来是你呀!”
“你好,贝利亚先生!”宋七微淡淡的说。
“怎么不见莫先生?没和你在一起吗?”
顾言安看出,宋七微不喜欢他,插嘴道:“我们照旧拍完照片,再叙旧吧!”
贝利亚笑笑说:“好!”
于是拍了好些照片,顾言安挥手作别说是还要去此外地方玩,有缘再见。
贝利亚却喊住了宋七微,他说:“宋小姐,你不想知道,那天莫先生同我说了什么吗?”
宋七微脚步一顿,尔后有从容不迫的向前走说:“那都不重要了!”
“纵然他知道你装疯卖傻也不重要么?”贝利亚轻声说。
顾言安听到了,宋七微自然也听到了。
宋七微面色微变:“他知道了?”
“是!”贝利亚说。
宋七微转头撞上他很是自信的眼神。
“无所谓!”
然后,她牵着顾言安离开了。
贝利亚摇头,低喃:“云凡啊,帮不了你咯!他日,她若见了他,依旧会奋掉臂身的死缠到底。”
宋七微并没有外貌上那么从容,顾言安牵着她的手,她呀,一直抖个不停。虽然顾言安没有听明白贝利亚的话,但是她知道宋七微其实很畏惧。
畏惧什么呢?她是不会问的。智慧的人,是不会问的。
她们足足玩了七天,宋七微没有情绪失控,但情绪一直处于降低状态。回国的时候,照旧恍模糊惚的。顾言安说:“七微,你这哪是去玩啊,明白是找虐!”
宋七微笑笑不说话。
她和他去过的地方啊,屈指可数。除了他那个小区,那个酒吧,那个基地,就剩下这日本的大街了。
然而只有这日本才属于他们逛过的地方。
许久未联系的苏浅,在这个阳春三月来电了。
他说:“七微,你还好吗?”
声音婉转,悠远。
“我很好呀!”宋七微俏皮的应着。
银行卡从七位数酿成六位数,再从六位数酿成五位数。积攒数年的钱,在数月内变得稀薄了,然而我依旧很好,只是没有他,变得很欠好。
“七微,我听说莫深堔失事了。”苏浅照旧先开了口。
宋七微是“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来。
苏浅说:“七微,没有了莫深堔,你另有我。以前不是也没有他吗?我们不怕!”
以前没有,然后有了,现在又没有了。宋七微想,以后可能就有了。所以啊,不怕!
宋七微说:“苏浅,我没事。真的,我很好!特别好!”
然后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一地,怎么擦也无济于事。
“七微,别哭!”
终是泣不成声。她说:“苏浅,没有了莫深堔我该怎么办啊?”
电话里头,苏浅语塞了。良久他才开口道:“七微,你去上学吧,你这个年纪应该可以考大学了。上个大学也不错,三四年一过,结婚生子。一辈子平平安安的,这就好了!”
宋七微淡淡的回了一个“好!”字。
尔后,就是快递来的一推书,三年模拟五年高考。
宋七微从莫家搬了出去,这地儿,彻底没了人气。宋七微只带了几套衣服走,其它的都留在那里,和屋子一起落满灰尘。
新的住处,也不算是新的。只是遇到莫深堔后就鲜少来这地儿住了。这是宋七微当年被请出宋家的时候,宋七微的父亲宋良川送的。
屋子小,整理起来也简朴。拖地,擦桌子,晒被子。然后人也瘫了。
宋七微已有好些年没有回宋家了,几多年呢?她也记不清了。因为啊,苏浅把她从宋家带出来的时候,她照旧一个小疯子!
再智慧的人,都有糊涂的时候。
但有的人说,人生难得几回糊涂。
实则人生难得几回清醒!
宋良川的生命里,曾经有个可爱女儿,捧在手心里的宝,厥后,她成了羞耻的代表,避之不及。
宋七微做题的时候特别认真,认真到了废寝忘食的田地。夜里,饿了,她不会煮饭,不会煮面,唯一拿手的就是泡泡面。于是冰箱里满满的都是泡面,方便、简朴。
苏浅偶尔打几趟越洋电话过来,问她进度。问她会不会做,难不难。
宋七微浅笑:“不难,不难。”
再难的题,也难不外情感问题不是?
夏天在不知不觉中到来了,窗外的一颗老树上来几只蝉,天天知了知了的叫着。蚊子也开始多了,夜里总是睡不着觉,它在耳边嗡嗡的叫,宋七微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然后宋七微去买了一盒蚊香,以前莫深堔都不让她用蚊香这种工具。他说:“蚊香有毒!”
那时候家里被莫深堔扫除得干洁净净的,蚊子少。不像现在,咬的满手都是红包包。
六月七号,宋七微揣着三只笔,一个橡皮擦,一个准考证,就出门了。
S市一中理科考试,二中文科考试。宋七微也不知道其时是不是头脑发烧了,选了理科。
也许是因为淘气的金属钠,也许是因为想少写几个字,也许是因为做完题对答案简朴。
一中门口人山人海,学生、家长成了一片。门口还站了五个特警,提枪的样子,那个叫英姿飒爽!
宋七微从容的进了考场,教室里风扇吱呀吱呀着叫着,窗外是一片艳阳天。
坐在教室里的感受,原来是这样的呀!
高考结束后,宋七微窝在家里,不期盼出结果,也没有期待结果的焦虑,似乎心被掏空了一样。不知道要干什么。
银行卡里的数字越变越小,宋七微才惊觉,花钱如流水这五个字的份量。宋家有钱,苏家不缺钱,和莫深堔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叫钱,如今自己一小我私家过活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钱。
柴米油盐酱醋茶,三百六五天的生活所需。
在网上搜索了一些兼职事情,发现自己不擅外交,什么都干不成。索性她还能提笔,还能画画,还能弹钢琴。索性这两样她都学得不错。
同大多数人一样,她在58同城填了简历,和求职意象,只是当填到学历这一行的时候,她停顿了。
学历啊学历。
小学未结业可好?
最后她放弃了这条求职之路。不适合呀不适合。宋七微把手机一扔,捂着脸,原来没有他们,她什么也做不成。
一日,在公园闲逛,看着有一少年坐在大树下画,便心生好奇,已往瞧了瞧,原来是替人画像。
那个少年说,二十五块钱一副画。生意好的一天可以挣个百来块钱,生意欠好则分文未挣。
宋七微一想,这也是个挣钱的好措施。但她有另一个更好挣钱要领,挣得多,另有格调!
她回了一趟莫家,搬了些颜料画纸画布出来。自从莫家帮出来都没有画过画,手都生疏了。
这几日,她都埋头作画,一画就是好几天。四五天没碰泡面,这会子,又吃上了。
六月二十二号,是出结果的日子。苏浅打电话来问,竟是比她还紧张,他说:“七微,考得怎样?几多分?能上那所学校?”
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宋七微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拿着手机,皱眉道:“年老,还没出来呢!要晚上八点。”
“哦,是哦,晚上八点。”苏浅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如暖阳。
他说:“不行,我得打电话去教育局问问,我才放心。”
宋七微轻笑:“您老照旧歇着吧,这结果早晚会出来,用不着节外生枝!”
听宋七微这么一说,苏浅只好作罢,只说:“结果出来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知道啦,知道啦。”
隔了许久,苏浅说:“七微,我快回来了!”
“嗯!”不惊不喜,似乎在也没有事情能让她情绪化了,行尸走肉,莫过于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