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往事不如烟③

　　“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啦，说出来让兄弟我开心开心？”季云凡笑眯眯的说。

　　莫深堔把酒杯重重地往吧台一放：“季云凡，不要给你点颜色，你就给爷开起染坊。”

　　见莫深堔这样子，季云凡乖乖的闭上了嘴，他就猜到是因为宋七微的原故。以前只要事关宋七微，莫深堔肯定是要一小我私家喝上几杯这怪味的双色的鸡尾酒。

　　三杯鸡尾酒下肚，莫深堔的胃里早已排山倒海，不外他面色如常的朝卫生间走去。季云凡摇摇头，这不是找虐吗？

　　莫深堔第一次喝这鸡尾酒喝吐了，胃里十分难受，一扯一扯的，感受整个胃都要吐出来了。

　　莫深堔面色苍白的回到吧台，季云凡递了一大扎杯水给他：“你今天是怎么了？”

　　莫深堔大口大口着喝水，喝完他把水杯放下说：“我去用饭。”

　　弄得季云凡一阵郁闷，他说：“莫深堔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啊，发生什么事了都要在我面前藏着掖着，让我知道你不开心，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他妈的还不如不要到我这里来喝酒。我眼不见心不烦的。”

　　莫深堔被季云凡这么一吼愣住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季云凡说的对，每次他不开心了，都市来他酒吧喝酒，他鲜少和季云凡说关于他和宋七微之间的事情。季云凡问他什么，他都很少回覆他，只有事情解决了才会说出来，或者爽性不说。

　　他不是喜欢诉说的人，更多时候遇事是自己扛着。

　　季云凡脸上恢复如初，朝他摆摆手说：“吃你饭去吧！”

　　然后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不在理会莫深堔。

　　随便吃了点工具莫深堔就回去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乱糟糟的。直到夜里十点，莫深堔接到苏浅电话说，已经接到宋七微了，莫深堔才沉甜睡去。

　　再次见到顾以南是宋七微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宋七微坐在床上，双手围绕着双腿，头靠在膝盖上。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墙壁，昏黑暗似乎要把一切看穿才罢休。

　　从顾以南那里回来她就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苏浅站在门外，看着她，眼里尽是悲悼。其实他大可不必理会，直接进去，像以前一样强制让宋七微睡觉。可是，现在，他已经做不到从容不迫了。

　　顾以南回来了，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重新洗牌。七微，在你心里他是谁，在你心里我又是谁？

　　“七微，该睡了。”苏浅声音温柔的打破了这份宁静。

　　宋七微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窗外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略显苍白。苏浅看着她，心一点点的往下沉，像是海水慢慢淹过脚、膝盖、腰、脖子、嘴巴、鼻子让人窒息，让人绝望。

　　苏浅走到床边，想要掰开宋七微围绕的手，却感受到宋七微的手抱得更紧了。他无奈坐在一旁，不知道如何是好。

　　其实有一件事，苏浅一直没对莫深堔说，他以为无关紧要的，他以为顾以南不会回来，所以他死守这个秘密，不告诉任何人。他以为这样宋七微，就会是他的了。但现在顾以南回来了。他比以前越发帅气，越发精明，那双眼睛越发酷寒了，他说：“苏浅，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获得。”

　　顾以南酷寒的话语，恰似一把利剑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让苏浅不得不想起那一天，那个最后瓦解的宋七微。

　　那天是宋七微十三岁生日，宋家来了许多客人。宋家也算是家大业大，宋家小公主生日自然是来宾满席。

　　顾以南、苏浅和宋七微玩得最好，所以等宋七微收完各人的礼物即祝福的时候，就一起开溜了。

　　这是一间不像样的杂物间，里面有一张缺了一只脚的桌子，和几把坐上去会咯吱咯吱作响的老式椅子。角落里有摆放整齐的玩具，小手枪，芭比娃娃、网球拍另有一个篮球。

　　这是他们三个的秘密聚点。说是秘密，只不外是大人们懒得管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门是锁着的，他们从窗子爬进去，今天与往常有些差异。宋七微一进去，就看看法上铺着淡蓝色的桌布，缺脚的桌子也用蓝色的布给罩住了。

　　整个房间都被精心的部署过，连顶上的墙都粉刷成了众多星空。

　　“哇，好漂亮的星辰图，你们请谁弄的？”宋七微指着上面的墙说：“我房间也要弄一个。”

　　苏浅笑笑说：“顾以南自己刷的，弄了好几天呢！要不你让他给你房间也刷一个。”

　　顾以南把特地藏在桌下的食物都拿了出来，他说：“你别听他的，我就随便玩玩的，你房间要刷还得请那些专业的人。要否则刷坏了，你得哭鼻子了。来，我这准备了吃的，宴会上各人肯定没怎么吃。”

　　“照旧以南想得周到，我适才惠顾着收礼物了，什么工具都没吃上就被你们拖出来了。饿死了！”宋七微摸着肚子，肚子还象征性地叫了一声。

　　苏浅忙不迟疑的接过袋子就要打开，顾以南伸手制止了他，说“别急啊！另有呢！”他又从桌下拿出一个蛋糕，八寸的。

　　苏浅放下袋子，跑已往。

　　“我倒要看看你在里面还藏了些什么。”

　　说完他就把蓝色的布给扯了，顾以南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那一瞬间，A4纸满天飞，宋七微捡起一张，说：“这是什么？精神病医院病历？”

　　“刘娜美，女，27岁，已婚，汉族，SH市人，因生完孩子情绪失控，觉得丈夫不爱他了，于1997年12月12日入院，同日纪录，患者母亲秦英供史，欠详，可靠……”宋七微视线慢慢的模糊起来，她感受有一双大手死命的拖拽着自己的手、脚，似乎要把她拖入地狱深渊。

　　“不行能，这不行能，妈妈不是精神病，不是……”宋七微低语呢喃，“爸爸说妈妈生病去世了，妈妈怎么会是神经病呢？”

　　“顾以南你这是开玩笑的是不是？是不是……”

　　“七微，你要接受事实，不能一辈子蒙蔽自己的眼睛，你要学会坚强，纵然没有人爱你，你也要自己爱自己。我的公主，我会回来接你离开的，等我！”顾以南从容的捡起地上的纸，整理好。

　　苏浅觉得他镇定得可怕，他哆嗦的说：“你早就准备好了，你是要逼疯她的，是不是？”

　　顾以南体现得异常的冷静，他说：“我从来没有想要告诉她，也没有想过伤害她。是你要扯开那个布的，是你将它袒露在她的面前的。”

　　苏浅颓然的站在一旁，任由顾以南离开。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宋七微精神失常了，顾以南出国了。

　　原本千万痛爱于一身的宋七微进了精神病医院。她时而平静如常，时而大吵大闹。

　　苏浅想尽措施才把她从精神病院带出来，因为他感受到宋七微有时候真的是正常的，只是那一夜之后各人都用不正常的眼光看她。学校不收她，朋友们讥笑她。而她也越来越不爱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天空发呆。那时候苏浅觉得，宋七微真的离开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好好在世，好好的呆在他身边就好了！

　　夜已深了，宋七微仍旧没有睡意。

　　苏浅说：“别坐着了，睡吧！”

　　“我恨他！”

　　苏浅怔住了，他第一次听她说，她恨顾以南，还用了那样恶狠狠地语气。他以为她素来情感冷清，不会恨，也不会爱，却不知她的爱与恨，只不外是不轻易表达而已。就像当初宋爸爸把她送进精神病院，要和她撇清关系时，她也只是淡然一笑。

　　“七微……”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顾以南的话语还在脑海里彷徨着，一遍又一遍像催命符一样。

　　他想时光若倒回七年前，他没有掀开那块布，宋七微是不是就不会发病，她可以继续上学，她会交许多的朋友，她会笑，而且笑得很开心。那她照旧宋家的小公主，集万千痛爱于一身。

　　就像顾以南所说的，是他将这一切袒露在了她的面前。是他让她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苏浅想要去弥补，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弥补不了。有些伤害一旦发生了，就没有盘旋的余地，纵然这些事情都已经已往了，伤害也不会已往，它会在人的心里刻上一刀，时不时地隐隐作痛。

　　“苏浅，你去休息吧！”宋七微淡淡的说。

　　“可是……”

　　宋七微平静的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苏浅，你是我朋友，不是我爸，没有须要事事为我费心。你若觉得七年前的事，对不起我，大可不必，因为这不是你的错。我妈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就算那个时候你没有去掀开那块布，我早晚也会知道的。我很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若不是你我现在应该还在那个精神病院呆着。可是，苏浅，我的一辈子已经是这样了，你就不要再搭进来了。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不是太阳，你也不是地球，用不着整天围着我转。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

　　苏浅来不及反映就已经被宋七微推出了房门，然后听到“砰”的一声，门关了。苏浅就这么呆呆的站了许久，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宋七微说那么长的一段话了。

　　但这些话苏浅并不想听。他一直以为只要陪在宋七微的身边，她就会知道他喜欢她，爱她。他让她学钢琴，学画画，强迫她像一个正凡人一样学习，他以为这是对她最好部署，却从来没有问过她一句喜不喜欢。

　　他担忧她，只要一时间找不到她，就会疯似的四处找她。其实只是怕她从他的身边消失不见。对她的好，说白了也是私心而已！

　　可是即即是私心，他也希望宋七微能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