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 如愿

　　人食五谷，在腹中化为粪便，从粪门排出后，施于田地之间，又滋养五谷，是以五谷轮回之所，其实即是茅厕的雅称。

　　而这雅称再雅，茅厕也是极其不雅之处，听出张还生话里潜伏的揶揄，森玄机苦笑着说道：“张小子，你也看到了，这舱室中挤了千数口人，委实是拥挤不堪，就连躺倒歇息，也要轮番进行。

　　如此境地，一旦发生瘟疫，一是无药可医，二则无处可避，定然不行控制，只怕舱室中人三、两夜就会死去泰半，旬日便会死绝。

　　而每兴大疫一定是大灾之后，礼义廉耻崩坏之时。

　　世人多以为大灾乃是天罚，兴疫乃是天罚未绝，却不知瘟疫大兴的原因，小半在尸骸腐烂无人收敛，泰半其实只在那小小的随意便溺，排出的秽物上。

　　所以我分出地方专做那五谷轮回之所，虽然麻烦了些，却是为吾等的小命着想，你朔纯够值呢？”

　　“那自然是值得的。”张还生闻言站起身来，脸色一整，让出了角落，看着森玄机领导着一些妇人开始堆草做墙，不由想到未来的肮脏，急遽穿梭于人缝中，远远避开，又坐了下来。

　　而此时甲板之上，在笑面鲨的威吓下，船尾那些苦力船夫，一个个掉臂力气消耗过头，筋肉拉伤的飞速摇动着旋桨，推动商船越走越急。

　　张还生重新坐好后，感应之下，觉得自己即是不去弄鬼，巨舟也快要驶抵大须弥寺所在的巨岛，到时候只要自己从通气孔潜出，以驱风之术将商船困住，自可施展诸般手段，以弱胜强的将浪里蛟、钻海鳄、笑面鲨三人耗死。

　　而船上剩下的船夫水手也都是丧尽天良的奴隶市井，想来也没什么节操，慢慢使出猫抓老鼠般的手段，折磨、虐杀几个，自然便可以全部降服。

　　到时候自己摇身一变，就成了巨舟主人，进退也就从容了。

　　他这一番计划不行谓不周全，实施起来乐成的可能性也很是之高，但可惜古语有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就在张还生思索间，原来只飘着几朵雪白云彩，阳灼烁媚的天空之上，突然刮起了一股股咆哮的飓风，在短短几十个呼吸间，便聚集出了成片的厚厚乌云。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且越来越急，打在海中竟发出一种似乎战鼓连绵的声响。

　　续而，天空之上，云层之中，开始不停有如同千丈银蛇屈伸舞动似的闪电落下，‘轰隆隆…’的雷声，接连不停的响彻于天地之间。

　　之后，似乎不宁愿宁可只有天有雷鸣不停一般，海上也涌起越来越巨大的浪头，狂风推卷着巨浪咆哮起伏，发出的咆哮直震的人两耳鼓膜欲裂，疼痛不已。

　　惊涛骇浪中，海面上的巨舟就像是一艘纸做的小船一样，载沉载浮，似乎下一个瞬间便会遭受到灭顶之灾。

　　虽然张还生自从懂事开始，便住在海岛佛寺之中，踏上东洲大陆后，亦是生活在海边，狂风暴雨早已见识过不少。

　　但每遇到那种遮天蔽日风雨来时，他都是躲在屋室之中，或是点着灯烛，闲听风雨之声；或是无知无觉的冥思修炼，还从未真正体味过天灾之险。

　　此时身陷这惊天风浪之中，听着周围妇孺声嘶力竭的惊呼，感受着天地伟力的可怕，只觉得人与自然相比，简直如同介子般渺小，蝼蚁般脆弱，原来的从容自在的心境，很快便化为了张皇。

　　幸亏即便如此，一点明智照旧在他心中不散，令其咬紧牙关，再次施展入迷通，驱使着飓风、洋流改变偏向，推动着巨舟朝其冥冥中已经感应十年，铭刻于脑海中的地方冲去。

　　驱使飓风乃是御风之力，改变洋流乃是驱水之能，同时施展出两种天赋神通，对于气力的消耗并非只是倍增而已，而是增加几倍。

　　而且驾驭狂乱的风暴，与之前四两拨千斤的驱使平静海面上，时时吹拂的劲风截然差异，天地间风息流动之力由‘千斤’化为‘十万、百万斤’，拨动这一股股狂乱风骚的力量，自然也要随之增加几十、上百倍。

　　两者相加，几十个呼吸间，之前驱风二十余天都只是感应稍有些疲倦的张还生，便已经觉得头昏目眩，全身发软，神志变得模糊起来。

　　这乃是气力即将耗尽，身躯无法负荷的体现，再下一步即是活生生的累昏已往，轻则需要昏睡几日才得消乏，重则可能大病一场，修养几个月才气回复。

　　幸亏万物都有正、反两面。

　　潜藏在船舱中的张还生此时已经因为施展神通之能，险些将身躯中的所有潜力都压榨洁净，受到他驱使的狂风骇浪，推动的巨舟，速度自然也快到如同离弦之箭，数十里的距离片刻即至。

　　而行将靠岸时，借着浪势，巨舟冲力不减，竟驶上海滩后又前进了几百米的距离，撞进了沙滩尽头，两座巍峨陡峻山脉之间的夹缝中。

　　这处山间夹缝，即是十年前，旭国啸风军与数百修者协力剿灭大须弥寺时，曾经通过的宽大山隙，远方遥遥可见的矮山，就是须弥寺佛山废墟的遗址。

　　一阵猛烈之极的颠簸之下，巨舟突入两山夹缝后终于徐徐停住，接着便斜斜倾倒，倚靠在了一旁山壁之上。

　　刹那间，海岛之上，以塌陷巨佛后山那处最初被张还生元神所化龙象攻克的水潭为中心，周遭约莫三十里的山川河流齐齐一震。

　　地壳中自然流动的地、水灵气，被镇压的混沌之力，像是被磁山吸引的铁物一般，汇聚混淆，流向了巨舟甲板下，舱室中的张还生。

　　本已经神枯力竭的张还生，这时突然就感应一股股无形力量，从尾椎处窜进身体，不停洗练着自己的肉身，充盈着他的体魄，滋润其神魂。

　　短短几个呼吸事后，张还生就觉得周身筋、骨、皮，血、髓、脏，颅脑、**八个部门一阵剧痛，困住他足足十年时间的《八九玄功》第一层就此突破。

　　接着其神魂发动之下，周遭三十里山河中的地、水灵气和混沌之力络绎不绝涌入张还生的身躯，转眼之间，《八九玄功》的第二层竟也修炼至大成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