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初抬头望天,夜色被骤然而聚的魔雾笼罩,漆黑得仿若无底深渊。
许是刚刚凤鸟的全力反抗,挑起了霁初求生的信念,夜空为掩护她而被擒,辰爵虽然对她铭心镂骨,却也在她危险的时候挡在敌人面前,而她自己此时又有何资格谈坐以待毙?
她的命本就是许多人救下的,那么——
她从袖口中拿出一片樱花瓣,极其艰涩地说道:“真寻,就请你,再救我一次吧……”
清冷的声音淡淡流淌,一阵风将这片花瓣从她手中吹落,她凝望着花瓣在夜空中犹如蝴蝶般轻舞,闪着荧光。
就在这一刹那,铺天盖地的樱花瓣毫无预兆地被一阵无名狂风吹飞,犹如暴雪一般以惊人的速度旋转在天际。那道漆黑的魔雾屏障,也被这些花瓣顷刻间搅得破坏。
众魔无不生出异样的感受,似乎面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樱林,那林子看似平静,花瓣却暗自浮动,恰似下一秒就翻涌怒舞,将人淹没。自那樱林中间,静静站立一人,就像是暗潮汹涌的海面上的一叶微舟,他手持花枝,淡然望向这边。
凤鸟见状迅速飞离天魔的困绕圈,闪着橙色光线的巨大羽翼在纷落的樱花中扑闪,那旷世的弘大圣美,就连许多天魔都禁不住望呆了。
虽然,他们自知现在并不是欣赏美景的时候,因为强劲的对手已经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凤真寻依旧穿着那身樱花色的长袍,带着一缕这个季节不应有的花香,蝉翼一般光洁的发丝翩翩飘动。他的心情既温柔又冷酷,似是谦宁静易,却由内而外散发着凌人之势。
“真寻……”凤鸟没有给霁初和凤真寻外交的时间,它找到空当就马上飞走。
凤真寻转头对霁初微微一笑,似是春暖花开的景色。
此时他没有对她说话,但她读懂了他叫她快快离开的神情。虽然,凤鸟比她还懂,飞得比适才快了好几倍。
凤真寻的泛起,盖住了群魔的追路,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应付这个天圻大鬼。
这些魔的数量虽然多,但他们此时的面色并欠悦目,因为单单凤真寻这个名字就足以显赫得令他们耸然动容。
谁也不知道这个樱鬼已经在此世间修炼了多久,他早已不加入轮回,只靠天劫提升术数和延续生命。
而他目前已经渡了几多劫亦无人知道,只知道和他交手的人,从没有留下活口。
真寻漫不经心地拿着一根花枝,淡淡的说:“我不知道你们追我主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无论是什么目的,今天你们都活不成了。”
天魔听罢个个嘴巴闭成一条线,似没有惊讶,也没有想逃的计划。他们虽然畏惧这个樱鬼,但已然做好了和他血战到底的准备。
“你们真是好节气!”凤真寻发自内心地叹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
因为,以樱花瓣为武器而进行的屠杀,开始了……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过惊心动魄,太过扑朔迷离,霁初坐在凤鸟的脊背上,感受着封城上空弥漫着的萧杀之气。
她隐隐地觉得似乎从一开始就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作今晚发生的事,她每走一步都被人算准,每走一步都不偏不倚地踩在别人的陷阱里。
但是,是谁,为了什么,又是怎么操作的,她想不明白。
身后不停发出空气断裂的声音,时不时另有映白昼幕的光线一闪而逝,这群魔来者不善,目的也昭然若揭——他们要活捉霁初,似是不计成当地活捉她。
不知道这和在回北宸的路上遇到的那些魔有没有什么关联。
这紧张逼人的时刻,霁初竟又想到了夜空,想起这一晚上他带着她披荆斩棘,闯过层层难关。想到了他妖孽一般的浅笑,想到他稍有点冰凉的大手,想到他带着一丝香薰味儿的胸膛,还想起那个使她漾起春.潮的吻……
随即,她又想起了他负伤时在她身后对她说的话,那轻柔的、能使人融化的耳语,没有道此外词汇,却句句蕴含着离此外伤心。
她的心突然绞痛不已,觉得空空如也的身后越发空荡,凛凛砭骨的寒风越发严寒。
望着徐徐迫近的望川山,在黑蓝的苍穹下泛起着一抹巍峨的剪影,就快要到达夜空送给她的宅子了,她弯了弯唇角,笑得极其酸涩悲痛。
已经,开始……如此想念他了吗?
似乎刚刚离开,就已经很想很想很想见到他了。那宅子映出的微光一如往常,他却不行能在那等她了。
还没有将伤心融化到心底,霁初的凄凉的笑容便蓦地僵在面上。
她看到在微微晨曦的天际下,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本书,像是有人扔过来的一般,还旋转着好几个圈才在她头顶斜上方的位置停下。
霁初以最快的速度环视了四周,周围空无一人,她又将视线定在那本书上。
这本书明显是本古籍,泛着老旧的黄色,似被翻烂的书页缺着边角被裹在硬质的书皮里,就这样无视重力地停在那。
武林秘籍?术法大全?
霁初正在思考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本书突然自动掀开,书页极为快速地翻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这声响在平静的天地间显得极为诡异。
就在这书页翻动即将停止的时候,凤鸟极为不安地又吐出一团天火,直冲那本书。然而,被沐浴在火光中的书卷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坏,而且天火也没有阻止它迅速翻动。
霁初睁圆了双目,看到那本书将书页对着她的脸,翻动在某一页停下,上面写的字体完全陌生。
突然,一根根藤蔓自书页中生长出来,以闪电的速度朝霁初缠绕开来。
现在她反映过来了,这是在捉她!
她拿起古刀就朝这些藤蔓劈砍起来,可是当刀刃劈断藤蔓的时候,它们又以极快的速度生长出来,而且越来越快。
霁初挥力而斩,却似斩不到尽头。
辰爵负手立在半空,冷眼看着梵幽与木槿对法,此时已然过了数百招。
他从不轻易发招,因为只要他出招,对方恐怕就会直接毙命。在他的心里,配死在他手下的没有几人,更没有人配让他主动脱手。
魔界一向神秘,素有“二皇”、“四王”是天魔神亲自手造。这木槿是王级天魔,确实不容小觑。
他术法幻化无常,很难预测,尤其是他那把血光长剑,所发挥的威力更是极难掌握,梵幽和他对打,其实很是勉强。
木槿大多数时候都是占尽上风,但他却似乎打得很是迂回。
这么想着,一丝异样之感悄然笼上了辰爵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