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快来。”
马如是如同爬进了一个虚无的窗口，身子一跃，消失在姜珏面前。
从那窗口放眼望去，底色是暗沉沉的天，丝毫没有晌午该有的阳灼烁媚，而一阵阵凉风从洞内灌出，带着一股血腥味。
姜珏的眼皮突然跳了几下，想起青衣之前说的那句话，突然有些欠好的预感。
他一只手臂撑在窗口边缘，将头伸进去，发现身下就有一个平台，而马如是就在那平台上等着自己，但他骷髅一般的马头没有心情，但眼神却已经足够凝重，因为他的脚下横七竖八，躺着种种各样的尸体。
有狸妖，有蛇精，有变回了真身的鸿鹄，甚至另有无法变身的人。他们被开膛破肚，内脏拖得满地都是。
姜珏见状，直接翻身下去，因为落下时踩在一人被切开的肚子上，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他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时，已经弄得全身的鲜血。
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鬼市的另一个入口。
上一次来时，这里虽然灯火有些阑珊，但依旧热闹，尤其是那飘荡在廊宇下的红灯笼，从街头排到巷尾。
可现在，这里死寂一片，即便姜珏用阴眼去仔细寻找，别说是活的，连个死的都没有。
“夜郎果真来过了。”
“你别小看他们，谁知道是不是故意做出来的局，只为了你不去找他们要碎片呢。”
“老姜，你别开玩笑，这一切要是用来骗咱们两，价钱也太大了吧，而且他们如果真知道我身上带着碎片，只要强取豪夺，咱两也不是对手。”
“你可别忘了，那疆良指不定就和夜郎是一伙的。联合起来耍你，也不是不行能，更况且你忘记之前那家吃人肉的小店了？你忘记这是在哪里了？”
“我知道，这是个山妖鬼魅杂居的迷魂山鬼市。”
“你还知道就好。”
“是吗？”马如是看着姜珏，是笑非笑，让姜珏没来由的一阵心虚，似乎全身都让他看得通透了一样。“你其实是在生青衣女人的气吧？”
“没有，我七尺男儿，怎么会生一介女子的气。”
姜珏躲开马如是的眼睛，然后往鬼市深处走去。
尸骸各处，这完全就像一场片面的屠杀，因为死者大部门是迷魂山中的原居民，而所谓的来犯者，丝毫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其实姜珏清楚，夜郎鬼虽可以寄生于尸骸，但其自己并无实体，只不外灵魂所幻而已。因为无论在钉灵照旧在俞元永昌的经历，都能证明。
所以各处都是迷魂谷精怪的尸体也能够理解，但对于姜珏来说，他另有一种担忧，就是担忧这一切都是那疆良青衣做给自己看的局。
曾被韩元禄骗得团团转的姜珏，觉得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正当姜珏迈过地上一具豺妖尸首时，它原本泛白的眼睛猛地一转，一双尖锐的爪子就往姜珏这边勾来，姜珏人虽然躲开，但衣服却被对方挂住。
姜珏手中獬豸短匕一扬，正想给它个痛快，哪知对方口吐人言，说道：“救命...高人...救命......”
它膛肚皆破，妖元尽散，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姜珏看了他一眼，原本不想理睬，可又哀其不幸，临死之前也不想太过冷漠，于是委婉拒绝道：
“我既不是再世娲皇，也不是岐黄圣手，这种颠生覆死的事情，真不是我们能干得出来的。“
姜珏将勾着的衣摆提起。
“不...是，我...我记得你。你...是青衣女人的朋...朋友....”
原来正要走开的，对方这么一说，姜珏又停了下来，可是搜寻了半天，脑海里也没有有关于面前豺妖的影象。
“我们见过？”
“是...哎...嘶...”他似乎呼吸有些困难，还陪同着一阵阵的抽搐，显然支撑不妙多久了。
“之前...店...店子...吃...小...小孩...”
说到小孩，姜珏就猛然记起刚到迷魂山的那家店子，依稀记得那店家獐头鼠目，另有两撇奇怪的胡子，原来竟是虎豹所幻。
想起不知道有几多小孩，成了他们腹中美食，就更没有同情他的须要了。姜珏转身欲走，却见那豺妖瞳孔已经徐徐涣散，爪子无力的垂落在地。
“他其余爪子弯曲，唯独这根直直的指向那里，是不是另有什么话要说？”
走在后面的马如是似乎发现了什么，姜珏循着他指的偏向望去，发现那里只是一堆残垣废墟，能有什么工具。
“我觉得你该去看看？”
“为什么？”
“没有原因，只是感受，无论是人是妖，咽下后都想告诉你的事情，肯定不会太简朴。”
看着马如是往那边走去，姜珏回道：“要去你去，横竖我是不去。”
话是这么说，但脚照旧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
“这...就是那豺妖开的那家店吧？”
“你来看这里。”马如是在不远处，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工具。
他所处的位置，散落一地的锅碗瓢盆，就连砖块都带着火焰烧燎过的痕迹，这里在没被破坏时，很显然是后厨。而在一个打翻的陶盆下，散落一地的白色夹着血丝的肉块。
“这不就是我们之前吃的那工具吗？”
“别说了，想吐。”
姜珏的喉咙泛上一阵酸来，就在他低头想吐的瞬间，猛然发现了一些眉目。面前的工具，看起来虽然像极了人肉，甚至连纹理都极为相似，但却有着细微的差异。
因为它太嫩了。正在这时候，姜珏脑海里猛地闪过了一个词语：“豆腐。”
“豆腐？什么工具！”
“听说中州有个奇人，他能够用大豆制作出来一种食物，叫做豆腐，在特殊的手法加工下，能够吃起来有肉的味道。”
“吃起来能有肉的味道，那你的意思，我们之前吃的都是...”
姜珏点了颔首，这是以前他胞姐姜娴不愿看医书时，韩元禄给她讲奇闻异事时听来的，因为实在匪夷所思，所以印象很是深刻，没想到今天有幸见到了真物。
“如果这么说来，刚刚那豺妖怎么会做这干豆腐？难道它认识你说的那个奇人？”
姜珏知道，这不行能是区区豺妖能弄得出来的，能够想到用豆腐来取代人肉，给那些妖魅精怪们作为食物，技术满足其口腹之欲，又能制止更多的杀戮，这是心怀天下的上位者才气有的胸怀与眼界。
姜珏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虎头人身的山神疆良。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青衣说夜郎鬼来犯，就极有可能是真的。想到她的安危，正受到夜郎鬼首的威胁，姜珏不禁有些担忧。
但是放眼望去，疮痍满目，哪里又去寻找疆良和青衣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