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姐一事，即是如此。”
神庙当中，苏庭将先前之事，尽数道来，随后躬身一礼，朝着松老说道：“前次请托松老查知此事，本以为未有大事，但晚辈今日探查，似乎非同寻常。”
松老点了颔首，道：“确实非同寻常，老夫本也是以为小事一桩，待得查知原因，对症下药便可，但今日得了结果，才让青平把你唤来。”
他指了指旁边的书信，道：“你拆开来看。”
苏庭取过书信，拆开来看，目光微凝，扫了下去，徐徐极重，眼睑垂落下来，道：“寒鼎？”
“这种体质，唤作寒鼎。”
松老徐徐说道：“人生来各有差异，有人强壮，有人虚弱，有人聪慧，有人愚鲁，而在修行上面，也有人天赋绝佳，也有人天资愚钝。”
“人的体质，生来便有所差异，现在后生活差异，也会发生差异。”
“而在修行人中，也有一些生来便特殊的体质……其中最为令人仰望的，即是仙根道骨，生而为仙，这是修行最好的苗子，千年难得一人。”
听着松老说来，苏庭微微闭目，脸色不甚悦目。
放在往常，听闻“生而为仙”的这等体质，他自是十分在意的，但如今他之所以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寒鼎”二字上心而已。
“这寒鼎之身，也算是一种修行的上好体质？”
苏庭沉吟着问道：“利于修行？”
松老顿了一下，摇了摇头，道：“那老友传来的推测中，没有这个说法，而老夫查阅文籍，也只查到一种用处。”
苏庭皱眉问道：“什么用处？”
松老缄默沉静了一下，才道：“入药。”
刹那之间，神庙之内，寂静了下来。
苏庭脸色微变，气息有些紊乱，声音沙哑，道：“入药？”
松老深吸口气，道：“文籍纪录，六百年前，有丹道高人，曾用寒鼎身的女子，炼出丹药来，增益修行。至于其他的，老夫便不大清楚了。”
苏庭脸色变了又变。
入药？
修行？
表姐竟然真成了唐僧肉不成？
若是传出去了，岂非要招来许多觊觎？
上次忽悠松老的那番话，似乎成真了？
“你也不要担忧。”松老微微摆手，道：“识得寒鼎身的人物不算多，否则老夫也不至于查了这么久，才有消息。此外，真正能用寒鼎身入药的，丹道造诣已是奇高，也来不了落越郡这一亩三分地。而最重要的是，寒鼎身并不明显，其冷气多是藏于脊骨，未有发作时，与凡人无异，仅仅是体质稍显阴性而已，只要没有与对方有过多接触，就算是上人，也不容易察觉。”
闻言，苏庭心头松了口气，但又问道：“那松老的这位老友？”
松老微微摆手，道：“他非是凡人，寒鼎身于他无用，再加上老夫的颜面，他倒不会外泄消息。”
苏庭微微颔首，心中却又有着许多疑惑，道：“家姐此前从无半点异状，何以中了一次蛊毒，便成了寒鼎身？”
松老取过那文籍，翻过几页，送到了苏庭面前。
苏庭接过文籍，仔细寓目，脸色渐变。
过了许久，才见他抬起头来，脸色难看，道：“是因为之前蛊毒，其性阴寒，引发了寒鼎身？”
松老颔首说道：“凭据老夫所查文籍记述，身具寒鼎身的女子，除了稍显阴性，其他方面，都与凡人无异，也都能安然渡过一生，不会有什么症状。但是这些女子，若是踏上修行之路，若是被法力催发，便会有寒鼎身的特性……你表姐虽然没有修行，但被蛊毒所伤，如法力催动，故而显现了寒鼎身。”
苏庭微微闭目，心中思绪起伏不定。
其实世间无数人，资质特殊的人物，倒也不少，只是有缘修道的，过于稀少而已。
若是没有仙缘，纵然有绝佳的天赋，也只能庸庸碌碌，在凡尘中滚爬一世，数十年后，即是一捧黄土。
正如世间有许多智慧人，也不见得比大周朝廷的那些文武百官蠢笨，但眼界所限，身世所限，这些人的所谓精明算计，也只能盘算在市井之间的生意上，盘算着一二两银子的得失。
倘若没有蛊毒，表姐便跟凡人一般无二，也可以安然渡过一生。
但经过前次的蛊毒，已是将她寒鼎身引发出来了。
苏庭神色凝重，沉声道：“如今寒鼎身引发出来，会有什么变故？”
松老合上那文籍，微微摇头，说道：“也没多大事情，只是每夜冷气临身，比力惆怅而已，其他方面，倒也没几多影响，只是会让她稍微短寿些。”
苏庭蓦地站起身来，惊道：“短寿？”
松老颔首道：“寒鼎身未有引发，那她就是平常女子，也没有什么短寿的说法，但既然已经引发出来了，没能压下冷气，那么就会稍微短寿一些。”
苏庭降低道：“影响多大？”
松老想了想，说道：“影响也不大，凭据书上说，寒鼎身可以用温性药材，稍微滋补些，再活个十年八载，伴你左右，不成问题。”
苏庭心中沉了下去。
青平在旁，也不由得叹了一声，往常他所见的苏庭，一向是飞扬跳脱，悠闲自在，哪怕在危局之间，也有难言的桀骜，但这照旧他第一次看见苏庭如此降低。
“十年八载，正值青春年华，能让她渡过这一段岁月，也算不错了。”松老叹了声，道：“你还年轻些，经历一些生死离别，难免感伤太深……但我辈中人，寿元绵长，身边的人，终究照旧会逐个逐个离去的……到了老夫这时，你或许便能看透了。”
这一番劝慰的言语，落在苏庭耳中，反而却让他眼前一亮。
“松老。”苏庭施礼道：“晚辈近日教导家姐，识得我修行之中的种种知识，她也开始学得十有八九，倘如晚辈传她修行秘诀，如何？”
“不行。”松老未有思索，立时便道：“寒鼎身俱是冷气，情况不明，不得擅自传法，否则会有大祸。”
“为何？”苏庭道。
“寒鼎身之内，尽是冷气，你也用真气试过，不也受阻么？”松老道。
“松老可有指教？”苏庭躬身道。
“寒鼎身确实有修行的先例，但里头没有纪录她修行的是哪一脉秘诀。”
松老沉吟说道：“老夫虽然修行数十年，早年也在外行走，但年过花甲，便接了这神庙，所以也谈不上何等见识渊博。”
说着，他抬起头来，说道：“可是以老夫当前的眼界来看，她这一身冷气，想要修行，无非两种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