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史女有身

　　虽然每天的生活一直在无聊地重复着，但时间仍然过得飞快。他们到达百灵谷两个半月以后，史女的身体开始泛起初期妊娠反映。

　　有一天，她和树女一起到山獐们的茅屋里逗弄母山獐和那只小山羊——为了一视同仁，他们把一直用绳子圈禁在史子伉俪院子里的小山羊也安置到山獐伉俪的茅屋里。它们居然还相处得相当融洽。树子为史女捕捉的那只山鸡在树子离开百灵谷那天被史女放生了——的时候，她对母山獐平滑的皮毛发生了剧烈的生理反映，捂着嘴蹲在地上呕吐了好一会儿。

　　史女身体的反映无疑是这个家族的一大惊喜，尤其对树伉俪而言。他们开始把这一生中剩余的所有热情都投入到了迎接孙辈的繁冗准备之中。就连一向缄默沉静寡言的树也明显地活泛了许多。他和妻子无微不至地体贴史女身体的每一个最新的变化，每天变着法儿从百灵谷各处找来种种对新任儿媳身体有益的食物，耐心地哄着她全部吃光。

　　面对怙恃对史女前所未有的热情和关爱，一向洒脱的树女终于蒙受不了了。某个晚上，她对史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发了火，用极端的情绪表达了对亲生怙恃的不满——她急躁地扯开丈夫时刻不离手的羊皮舆图，把它扔到火焰烧不到的地方，对史子怒吼道：“你眼里另有没有我肚子里的孩子！”

　　然后坐到床沿生了一个晚上的闷气，任史子怎么劝慰都无法平息。

　　第二天一早，史子到母亲的屋里寻求资助。历经沧桑的母亲怪异地看了大儿子一眼，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为他指点迷津：“你去找树，他们知道怎么办。”

　　史子在树家的屋外犹豫许久，鼓足勇气闯进去，向两位老人汇报了妻子昨夜的异常行为。

　　史子没想到自己的陈述居然引起了两位老人巨大的心理反映。一向沉稳的树破天荒地走到他身边，轻拍他的肩膀，满脸愧色地对他说道：“你先回去，我们稍后就来。”

　　接下来的一幕是他们到达百灵谷以来最温情的时刻之一。史子回到自己的屋里，陪着小心和余怒未消的妻子坐了没多久，树伉俪带着史女登门造访。他们走到自己的女儿身边，把她拥进怀里，头和头凑在一起低声私语了好一会儿。树昂起头，向史子兄妹招招手，把他们叫到身边。

　　树对史子说道：“辛苦你了，为我们照顾树女。以后我们一起来照顾她们。”

　　树的话并未在史子心里造成多大的情绪颠簸，却使树女哭泣了起来。她再次扑进父亲的怀里，像孩子一样任性地召唤道：“你们不能就这样抛弃我，你们只有我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