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玛格丽特的过往
“学姐,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李坚强躺在地上呆呆的望着上方的穹顶,声音中仍带着一丝怀疑与不甘。
“……是呀,真的要死在这里了。”玛格丽特缄默沉静了片刻后作声回覆。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了许多,听起来与之前判若两人。
“学姐,你畏惧吗?”李坚强再次作声问到。
“……怕什么?”
“怕死!你怕死吗?学姐?”
玛格丽特没有立刻回覆,不知道是她不愿回覆,照旧不知该怎样回覆。
“我很畏惧!”没等她说话李坚强先开口说道,“我一直都很怕死,怕自己会死在塔里,怕自己会死在这次试练中。”
“我允许过安雅带她离开高塔,一起到外面的世界生活;也允许过为救我而死的巴拉姆学长,替他去家乡看一看;还允许了海茵学长一定在世回去!但是现在看来,这些允许都不行能兑现了。”
听到“海茵”两个字,玛格丽特的身体突然哆嗦了一下,随后瞪着眼睛呆呆的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紧挨着李坚强躺了下来,而且将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学姐,你……”李坚强的身体马上紧绷起来,一时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别动!让我借你的肩膀靠一会儿。”玛格丽特轻轻闭上了眼睛,声音中竟然透露出了一丝恳求。
李坚强深吸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枕在自己肩头上的玛格丽特,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怜惜。
无论平时怎样强势,但她究竟只是个柔弱的年轻女孩,现在不光身受重伤失去了一条手臂,又注定要困死在这个遗迹中,这种时候确实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安雅……是你的恋人吗?”缄默沉静了片刻之后,玛格丽特突然作声问到。
李坚强愣了一下,随后点了颔首回覆:“是的。”
“你还记得自己的家乡在哪里吗?”玛格丽特睁开了眼睛,望着高高的穹顶。
“我五岁时就被带进高塔,已经不记得了。”李坚强叹了口气说道,“学姐你呢?你记得吗?”
“虽然记得。”玛格丽特的眼神中充满了纪念,或许太久没有合适的人可以倾诉,话匣子打开了就难以再收住,“我的家乡在迪达拉王国最北部一个名叫薄雾镇的地方,那里是距离迷雾之谷最近一个小镇,也是冒险者们聚集的地方。”
“我的父亲是一名精彩的猎人,经常将打到的猎物分给穷苦的邻居,有时也会为那些冒险者充当向导;我的母亲是镇上最好的厨娘,她做的炖菜最受各人的接待;另有我的哥哥……我的姐姐……”
说道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双眼中也泛起了莹莹的泪光。
“我第一次见到海茵是在十四岁的时候,那时他照旧皇家骑士学院的一名学生,与几个朋友一起前往迷雾之谷中进行试练,我的父亲受聘成为他的向导。谁知在出发的前一天父亲突然病倒了,所以我便取代父亲成为了他的向导。”
“在试练的历程中我们相互扶持相互欣赏,然后便爱上了对方。但他是一名贵族老爷,而我却只是猎人与厨娘的女儿,身份的悬殊是我们之间的最大障碍,不外其时我们都刻意的回避这个问题,尽量享受着呆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玛格丽特用轻柔而平缓的声音叙述着,李坚强竖起耳朵静静的倾听。
“然而就在试练即将结束的时候,史塞勒突然泛起了,于是我们就被一同带进了高塔中。经过一场恐怖的试验后我们两个都幸运的活了下来,而且都成为了史塞勒的学生。”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契机,虽然我的身份卑微,但是如果我能够拥有一身强大实力也能配得上他,因此为了我们的幸福我不停的努力!再努力!但是,但是……”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才明白现实究竟有何等可怕!我的所有努力都变得毫无意义,我所期盼的一切都只不外是痴心妄想……”
说到这里,玛格丽特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声音也变得有些哆嗦,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你怎么了学姐?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李坚强皱起了眉头,同时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不!亚瑟,我不能告诉你!你永远都想不到它有何等恐怖!”玛格丽特的身体微微的哆嗦着,情绪有些失控,“因为它,我抛弃了所有快乐、抛弃了曾经的梦想,因为它,我放弃了自尊,哪怕知道自己只不外是个玩偶、是一件工具,我也要坚持下去!因为,因为我不想死!”
“我怕死!亚瑟,我真的很怕死。所有人都认为我叛逆了海茵,其实我只不外是想活下去而已,在残酷的真相中活下去!”说到这里玛格丽特终于无法忍耐,转过身来在李坚强的胸前埋头痛哭了起来。
听完这番话后李坚强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凛然,断定她所说的恐怖真相就是指史塞勒圈养学徒的事。
没想到她竟然发现了这件事,以自己两世为人的定力在刚刚得知的时候还被吓得魂不附体,而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在这样的可怕事实面前做出怎样的决定都无可厚非。
一时的快乐又能怎样?终究难逃一死!一时的痛苦又怎样?只要在世一切才有希望!是在快乐无知中死去,照旧背负着痛苦在世,她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如果换了自己,如果没有洛的泛起,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想到这里李坚强不由得叹了口气,伸脱手来轻轻拍着玛格丽特的后背,尽量慰藉着她。
哭了一会儿之后,玛格丽特激动的心情徐徐平复了下来,深吸了几口气突然作声问道:“亚瑟,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笑?”
“虽然不是。”李坚强摇了摇头回覆道,“岂论实力再强,学姐始终也只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吗?呵呵,已经好很久没有人这样看待我了。”玛格丽特说着整个身体都蜷缩到了李坚强的怀中,深吸了口气后柔声说道,“谢谢你,亚瑟。没想惠临死的时候陪着我的人竟会是你。”
“我也没有想到呀!不知道人死了以后,灵魂会不会去到另一个世界中(再回到地球)……”
李坚强笑了笑,抬起空着的那条手臂,张开手掌对着大厅的上方,似乎想要将整个穹顶都抓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