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这个大公主看似大权在握、冷清尊贵,实际上,私底下却很体恤宽容宫人。
在这个大公主面前,越是听话温顺,不惹事端,对自己越好。
“父皇,夏妃娘娘。”
墨雅朝夏妃轻轻颔首,算是行过礼,看着夏妃酷似母后的面容里闪过几丝忙乱,不禁心中浮上几丝疑惑。
“父皇的头疼可好些了?”
墨雅坐到南皇榻边,轻轻地将手搭在南皇的脉搏处,半响,皱了皱眉,“怎么试了这么多药,头疼照旧没减轻?父皇要多注意休息才是。”
“哎,老毛病了。”南皇叹了口气,对着夏妃摆摆手,“你也下去休息吧。”
夏妃立在一旁,早就想退下了,一是这父女俩情感十分深厚,谈话时不喜旁人打扰;二是不知为何,她总是有些惧怕墨雅,每每见那沉静深黑的双眸射来,自己宛如被看透一般不自在。
现在听到这话,心中一喜,忙欠了欠身,退下。
“父皇,”墨雅看着夏妃消失在门口,转向南皇,计划开口继续说朝堂的事情。
南皇知道爱女前来的目的,但似乎并不计划这么单刀直入,于是,他摆摆手,笑道,“刚刚墨儿不是还叫父皇多休息吗?现在又来烦父皇了?”
墨雅抿着唇,沉声道,“这不得不说。”
“父皇知道。”
南皇似突然想起什么,忙问道,“对了,灵儿最近如何?这丫头,皇宫一天都待不住,那江湖险恶,她一个小丫头......哎,怎么不让人费心呢?”
说罢,握拳轻捶着榻沿,一副慈祥模样,为口中的小丫头感应十分头疼。
墨雅灿然一笑,宽慰道,“父皇放心,她很好。灵丫头武艺好,医术好,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欺负她的呢?再说,我南凌国的公主,若连这基本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那也无须费心了。”
南皇点颔首体现赞同,下一秒又一阵悲痛袭上心头,“你说得也对。可惜这丫头照旧不愿来见父皇。”
墨雅一听,知道这是父皇的心病,而灵雅又顽强,闻南皇这么说,也只好找了个借口劝慰,“灵儿一直在外面帮我服务,并不是不想来......”
“也罢。”南皇叹了一口气,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走到窗边矮桌上,那里正摆着棋盘,他朝墨雅招手,“来来,今儿难得有空,来陪父皇下下棋。”
墨雅笑吟吟踱步已往,“好。”
南皇从棋罐里拈了一颗白棋子,随意落到空白处,随口问道,“南部蛮族泽海族又开始侵扰黎民,当如何?”
想起最近南理郡郡守的上书汇报,墨雅缄默沉静了一下,随即也拈了一颗黑棋子,在白棋子四周落下,“南凌立国以来,泽海族虽然侵扰不停,但每每都事出有因。这次儿臣视察过,因泽海族依海而生,绝大部门人的起居饮食都在海上进行,前些日子,海上突发强烈飓风,折断了许多大型船帆,一应生活之物都沉于海底,大风引起的海浪甚至吞噬了他们在岸上的部落,损失惨重。泽海族这才不得已跑到岸上,抢夺金钱衣物粮食。”
“嗯。”南皇瞟了墨雅一眼,又拈起一颗棋子落下,“所以这回,你照旧计划用先前搪塞其他蛮族的那些要领?”
墨雅也落棋,徐徐说道,“不,泽海族不似其他蛮族,野心勃勃,企图侵占我朝领土;泽海族是个不善斗争也不屑斗争的蛮族,他们只想生存下去,但是,海上生存本就不具稳定性,如果只是驱赶或者资助他们解决这次的衣食问题,那么下次,又因大风大浪遭到损失,他们肯定还会再来抢夺。这是治标不治本。”
看到了问题基础,南皇满意所在颔首,手中却不住停子,“那依你所见,如何治本呢?”
“这急不来。父皇,儿臣计划这几日已下拨万两黄金,为泽海族解决目前的用物问题,又开放粮仓,保证他们三日内吃食,先稳定他们不去抢夺黎民。再让王则郁领导两万军队,前去与他们签订协议,恩威并施,我们可以资助他们修缮高坝、石桥、加固船只等等,防止日后再遭海水风浪侵蚀,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但这一切支出需要他们打下欠条,目的是要他们与我们发生借贷关系。与此同时,开放郡城,让泽海族与南理郡黎民互通往来,经济货物互补,加大男女姻亲,共用学堂,徐徐形成文化、经济融合。这一切,我相信王则郁和南理郡郡守能做得很好。”
说话之间,两人手中棋子不停,拈子的手飞快地在棋盘上一起一落,话毕,棋盘上黑白棋子已稀稀落落布下许多。
南皇观棋半响,不知该落那边,由衷感伤道,“墨儿的棋艺又进步不少。”
知道南皇要入主题了,墨雅悠然一笑,并不答话。
南皇斟酌再三,落棋,“在诸多政事上,你一向结构缜密、冷静镇定,为何在你皇叔一事上如此急躁?”
墨雅却答非所问,“那为何父皇如此纵容皇叔呢?墨儿不明白。”
南皇凝视着棋盘,叹了口气,“墨儿可知,当初,皇位险些落到你皇叔手中。”
墨雅一愣,她一向清楚,这皇叔说是皇叔,却是自己的远亲,并非亲叔。
因南凌国历代子嗣较少,到了父皇这代,折的折,死的死,居然只剩父皇一人。而自己的祖父,其时的天子,只好封了这位远亲堂叔作为日后的楚王,赏以亲王待遇,想着也好让父皇有个伴儿在身边。
但楚王并无实权,也无拥护,皇位险些外落,按理来说,这是不行能发生的。
何以父皇有此言?
看出墨雅的疑惑,南皇又继续道,“你自然是不知道,楚王夺位这件事,知道的所有人,早已成为白骨。”
墨雅心下了然,难怪自己从未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