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股势力,要么依然是东袁王室之人,要么来自北冥或者西屿。不外来自东袁皇室可能性较小,除了那两位皇子,其他两位皇子,东袁湛为人太过朴直、东袁清太过淡泊,都是不会做这样的事儿的人。”欧阳抬手扣着窗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眉头蹙起,接口分析道。
“而北冥王室,一向不喜战争,喜好平和,心胸坦荡,不像是会如此精心筹谋之人。西屿可能性较大,西屿呢,真像一只潜伏在丛中的毒蛇。”欧阳不禁叹了口气,想到那个做事毫无章法的西屿就十分头疼。
“半年前我也到西屿走了一遭,西屿王室虽只有一位皇子两位公主,但这三人都非轻易之辈。西屿大公主殷蓉,满腹治国之才;二公主殷素,武艺高强,曾带兵平四周蛮族。两人可以说是西屿的‘左相右将’。”子灵淡淡一笑,这西屿两位公主简直是很棘手。
“哈哈,都闻殷蓉柔弱、殷素刁蛮,看来也不外是迷惑天下的幌子。”欧阳闻言哈哈大笑,又问道,“那位西屿皇子呢?听闻性情离奇,一心只知迷丹炼药,烂泥扶不上墙,西屿王很是头疼?”
“西屿皇子嘛……”子灵眯眼,眼中闪过阴厉杀意,恨恨道,“哼,鄙俚下流!简直无耻之徒!”
“他怎么招惹你了?”欧阳闻言一愣,十分不解,没见过子灵这般显形露色,那西屿皇子是做了什么让他这般怨恨恼怒?
子灵却没回覆欧阳,提起那皇子他就火冒三丈,不由又陷入半年前那夜的回忆里。
那夜子灵蒙面夜探西屿王宫,却不小心遇到倚在殿檐赏月的西屿皇子殷潇,不觉一愣,又惊又疑。
惊得是他的绝美盛颜,子灵没见过那般俊美的男子,当下不禁啧啧赞美,这么妖艳绝美的脸若是长在女子身上,真该是倾国倾城、朱颜祸水了,可惜却是长在一个男子身上,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疑的是他周身散发出的气质,那斜斜懒懒倚着的身姿是说不清的潇洒恣意,那狭长的丹凤眼是道不尽的霸气狂妄,那清冷凉薄的褐眸是诉不完的孤冷疏离。
于那凉凉月色中,恰似一个矛盾体,恰似拥有了整个天下,他是那样狂妄、自负;却又恰似失去了所有,因为他明白是那样孤苦、清冷。
只是下一秒,那又惊又疑就酿成了恼怒。
那西屿皇子异常警觉,轻功极好!转身就落到子灵面前,子灵以为他要进攻,却没想到他淡淡瞟了子灵一眼转身就走。子灵不由愣住,西屿皇子那反映太不合常理了。
却没想到,那皇子趁他入迷之际,手一挑,就揭下他的面巾。显然其时两人都愣住,子灵近看那皇子,只觉那周身气质异常熟悉,似在哪里见过。
而那皇子一愣之后居然兴奋地大笑起来,嘴角浮起的一抹戏谑和诡异。
尔后,两人交手,几回合下来不分胜负。谁知最后那西屿皇子竟十分鄙俚,趁子灵不注意,用了“软筋散”,子灵就瘫软在他怀中……
“灵儿?”欧阳唤着犹在入迷的子灵,“那西屿皇子可是欺负你了?”
哼,何止欺负!简直是侮辱!
子灵并不回覆欧阳,只是眉头拧得更深,想起那西屿皇子见子灵全身无力,居然将他带到温泉池边,扣着他,当着他的面脱衣泡澡,还说什么,既然你喜欢看本皇子,那就让你看个够……
简直无耻!简直下流!
子灵身侧拳头不禁握紧,若再遇到他,定要加倍璧还!
“没。”子灵敛了敛恨意,恢复往日神色,忍了忍,终是坦然一笑,“他没欺负我,只是觉得那人当之无愧是西屿毒蛇而已。”
机敏过人,武功了得,手段诡异,性情乖张,岂能是听说一般烂泥扶不上墙?
“我就说嘛,江湖上谁还能欺负得了你?”欧阳哈哈一笑,子灵在一旁,脸色绿了又绿。
若是让欧阳知道被西屿皇子戏弄那事,还不知被他如何打趣呢!
子灵闻言,讪讪一笑,继续适才的分析,“不外东袁、西屿、北冥都有可能是那神秘势力的背后主导,在那股势力还未露眉目之前,这些人身上的可能性是一样的!欧阳,别小瞧弱那两位皇子和北冥甚至西屿三人,有时候看似最柔弱的,才藏有最致命的武器!”
欧阳摊手一笑,“若是分析人心,我是不如你,不外灵儿,若你这样说,岂不是天下谁都有可能了?喏,那街下走过的南凌妇孺,身上都有可能藏着一把刀,随时脱手。”说罢,欧阳特地努努嘴引子灵朝街下一看。
“不,欧阳,”子灵定定地看向欧阳,“现正是风云际会之时,所谓养尊处优的公主皇子,早已没有躺在荣华富贵里享乐的资本,若是所行所为,不为多国着想,多国谋划,又岂有他们的清闲富贵生活?”
此时的子灵,脸上不再是那般懒散淡然,而是一脸严肃认真。
欧阳看着子灵这般,模糊闻到了乱世的气息。
懊匚啪了口气,乱世,真的要来了,这般恣意平静的生活不知能维持到何时?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不是不懂这个原理。”子灵忽而一笑,是他们,亦是自己,岂会不懂?岂会不去做?
“现在的公主皇子当得也真累!”
欧阳哈哈一笑,长腿一伸,往后一仰,斜斜倚在椅子上,懒懒打了个呵欠,才说道:“他国内斗严重,独我们齐心协力,你和墨儿又是我见过最聪慧的人儿,又有云容那般厉害的人相助,我们定不会倾巢于这乱世之中的!”
“齐心协力嘛......”子灵眼轱辘一转,“还差一些。”
“楚王么......墨儿定能摆平。”欧阳皱了皱眉,先皇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到头来竟是给子女找了个大麻烦。
“皇叔......欠好办。”子灵摇了摇头,虽然她常年不在宫内,却是对这个皇叔了解颇多,那样老谋深算又根深蒂固的人,确实棘手。
欧阳倒是对楚王了解不多,在他认知里,就没有能比得过南墨雅手段的人物,挑挑眉换了个话题,“不外灵儿,你身上有一点是极好极好的。”
子灵眉梢轻挑,“哦?”停下执杯的手,难得被夸,自是要洗耳恭听。
“纵使你心有万般难事,内心依旧轻松淡然如初。所以你每每总是能将自己从每一局中跳脱出来,因而看得越发透彻。思维大观,行事豁达,这是许多人做不到的。”欧阳徐徐说着,眼里尽是欣赏。
子灵闻言一笑,两手一揖,故作端庄地朝欧阳深鞠一礼,“能得识人甚广的欧阳令郎这般赞誉,子灵深感荣幸!荣幸之至啊!”
“那是,我欧阳谁没见过。”欧阳心中一阵自得,睥了子灵一眼,兀自举止雍雅地端起桌上的香茗抿着。
“那你……”子灵也坐回欧阳劈面,眼露狡黠,徐徐说道,“可见过我家芝儿今日这般模样?”。
“噗!”
欧阳闻言一口茶喷了出来,子灵反映敏捷,迅速闪到一旁,镇定自若地捋捋衣裳。
欧阳的俊脸上浮上一丝恼怒,转而又浮上几丝红晕,瞪着子灵好一会儿,悄悄寻思着,半响,才语带威胁道,“梁家小姐前几天可差人向我问了你呢……”说罢,满意地见子灵那张笑脸倏地一变。
果真!还得那梁卜雯才气制得住他!
欧阳满意地收起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子灵,刚刚神采奕奕的脸庞瞬间就被霜打了似的,一下子蔫了,只见他悻悻地坐回位上,不耐烦道,“好啦,两清了。你可别告诉那梁小姐我在你这儿,听见了没有?欧阳!”
“正是了。你不管我,我便不管你。”欧阳点颔首,自得一笑。